第36章 真假虛實

真假虛實

辜欣妱是主動跳下河的。卻沒想這一次,來救她的并非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更沒有想到,陸景楓真的只站在路邊,看着她在水中掙紮毫無反應。明明當年不顧性命,毫不猶豫跳下冰河救了她的,也是他。

不過一年的功夫,人怎能變得如此之快。

不多久,辜老爺子也從新宅趕了過來。

數九寒天,辜欣妱的閨房裏卻暖如陽春,然而床上坐着的辜欣妱依舊抱着手爐瑟瑟發抖,模樣甚是可憐。

辜老爺子攢了一路的怒火在看到這樣的人後,都化成了不盡的憐惜。明明屋子裏已經很暖了,他還是細細吩咐下人:“屋裏這些火盆都快熄了,去換了吧!還有棉被又重又悶,不适合小姐,去換一條裘被來。”

吩咐完,又來到床邊坐下,哀聲一嘆:“你這又是何苦!”

辜欣妱低垂着眼眸,什麽也不說,只是沉默。辜老爺子看不過去,一掌拍在床沿,憤憤道:“你又是為那個陸景楓對不對!”

“與他無關,是妱兒自己要這麽做的!”辜欣妱終于開口了,卻依舊低着眉眼。

“妱兒呀!我都與你說過幾遍了,事情已成定局,你該放下了!”

辜老爺子苦口婆心,卻沒能拗動她的執念。

她猛然擡起頭,面帶不甘,目含委屈,聲色不平道:“可他本來就該娶我的!明明陸家與辜家都商量好了,就等陸家送聘禮了。可最後......”

“可最後不是你,那就該放下!”辜老爺子冷言打斷了她的話。

怎料她還是執迷不悟,偏着腦袋輕輕問了句:“為何?”

“陸家也不喜歡那個公主吧?”她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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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妱兒!天下好男兒多得是,你何苦惦記着個成家的!”

“因為他原本就該和我成家的!”

眼看話題又繞回了原點,辜老爺子輕拍床沿,搖頭一嘆:“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起身離去。只是背影都蒼老些了。

時間回到現在,去往嘉定縣的路上,郁秋煞和陸景楓騎着馬走在最前面,與後面辜家的馬車隔着好長一段距離。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去了,還以為這是兩路人馬。

郁秋煞瞥了一眼落在後面的馬車,回首對陸景楓說道:“你不等等他們嗎?”

“本就不是一路,為何要等?”陸景楓一臉的無所謂。

“你這未免太無情了吧!”郁秋煞感嘆了句。

卻不料陸景楓聽了這句感嘆後,就轉頭看向他,冷冷說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厭有人算計我!”

郁秋煞帶着那和煦的笑容,好聲說道:“但這次算計你的,是你那位千百呵護的公主哦!”

陸景楓微微皺眉,決定找個時機,好好和溫晗笑說一說。

來到嘉定縣後,兩隊人馬便徹底分開了。陸景楓拽着郁秋煞趕去了蔡溪,辜家的人就留在了縣城裏。

夏鈴翠的丈夫姓元,名自實。在蔡溪鎮也算個有名的人物。年輕時,一窮二白,硬生生憑着自己的能力掙出了如今的富貴生活。

去元家之前,二人先和周圍人打聽了一番。可越是打聽越是疑惑。

按照二人所想,那元自實應該是個拈花惹草、喜新厭舊之徒,其風評定不怎麽好。

但實際上,周圍鄰居,街上百姓,甚至那縮在牆角的乞兒,都對他贊嘆有加,欽佩不已。

乞兒說他樂善好施、慷慨大方,經常救濟他們這些貧苦之人。街上百姓說他謙遜誠懇,待人和善,雖然家財萬貫,依舊和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相談甚歡。至于周圍鄰居,那更是把他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只此一人。

聽得郁秋煞都忍不住玩笑道:“這麽好的男子,我要是個女子也得去搶一搶!”

不過說到他的家事,百姓們比陸景楓他們還摸不着頭腦。在周圍鄰居看來,元家夫婦一直恩愛有加,相敬如賓。即便在元自實窮的米都買不起時,元家夫人都沒說過合離的話。

結果有錢了,兒女都成家了,是該享受的時候了。她突然要與夫君合離。不論是她的兒女,還是周圍鄰居,勸了又勸,與她談感情,說利害,都沒能撼動她合離的心。

最後甚至鬧到城裏官府去了,結果合離不成,反挨了一頓板子。家人把她拉回來,又勸了好幾天。見她不再說這事了,還以為她罷手了。卻沒想身體好了後,又嚷嚷着要去京城合離。

總之,衆人談起這件事紛紛搖頭,又是說那元家夫人不知好歹,又是為元自實感到不平。

但別人說得再詳細,那也是別人所見。至于人到底是怎樣,還得自己去見過了,才能定論。

鎮上這座最大的宅子就是元家的住宅。小門小戶沒個守門的,陸景楓只能自己上去叩了幾下大門,朗聲問道:“有人嗎?”

“哎!來喽!”門那邊遠遠響起一聲招呼。

不多久,一個管家拉開門,笑着問道:“二位公子找誰?”

陸景楓随即報上了自己的來意。一聽說是為夫人送口信的,管家立即邀請二人進來。

“二位公子稍等,老爺馬上就過來!”管家說完,就有丫鬟送上的熱茶。

趁着主人家還沒來之際,二人得以有空打量這個會客的屋室。屋中陳設雖不能與京城中那些富貴人家相比,但也算有幾分精致。又不像其他商賈之家那樣,巴不得堆一堆的名貴之物,好叫人看出他多有錢。

只有幾幅字畫挂在牆上,看底下的落款,是主人家自己寫的。

正當陸景楓想要看看那字寫得是什麽時,元自實趕來了。

“不好意思,二位貴客久等了!”

元自實先是對着二人一拜,送二人入座後,自己才落座,又道了一次歉:“實屬抱歉,府上有些事耽擱了!”

陸景楓回了一個笑容:“元老爺客氣了!”

一番客套後,元自實臉上沒了笑容,憂心切切問道:“敢問,拙荊說了什麽話?”

“她請元老爺入京合離。”

陸景楓剛說完,元自實就是拍桌一嘆:“她怎麽就那麽固執呢!”

郁秋煞看到此處,挂上了那溫潤和煦的笑容,好聲說道:“元老爺不妨把事情原委與我們說一說,興許我等還能做個說客,幫你勸夫人回心轉意。”

元自實本不抱希望的,但郁秋煞那張臉太具有欺騙性,便把家事說了出來:“還能有什麽,便是十年前我納妾的事。當時已和她說過了,她起先不同意,後來又說随我去。我只當她同意了,卻沒想現在鬧起來了。”

他微微低着頭,一片愁苦之色,似是想不明白其中緣由。

陸景楓問道:“元老爺有沒有對她說過,生不納妾這句話?”

元自實神色一愣,緩緩說道:“說過!但男子納妾本就正常。況且我也沒因為有了妾室,就薄待了她。公子若不信,大可問問府上人,平日裏是誰做主。”

說到這裏,他又有些不平:“我事事敬她,念着她,平日也多住她那裏。出門做生意,遇見什麽好東西,都要給她帶一件回來。家中大小事務,更是全憑她決斷。可如今,她竟絲毫不念夫妻情義,執意與我合離!”

可抱怨完了,又開始念叨夫人的好來:“她年輕時是鎮上最漂亮的姑娘,家裏人都勸她嫁去城裏享福。但她非要跟着我,說是跟着我頓頓餓肚子都行。剛開始做生意時,我做什麽賠什麽,家都賠進去了,她也沒罵我一句。後面生意起來了,我時常要出門,她就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等着我回來。”

所以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一會兒怨,一會兒想的,誰敢說什麽。二人只能跟着說幾句寬慰的話,勸他入京再和夫人好好談談。

已經想起夫人的好的元自實,當即決定跟着二人入京,再和夫人商量商量。

但家主出門,可沒那麽輕松。等元自實安排完府中事務,天色也不早了。陸景楓二人只能留在了元家。

然而未等他們返回京城,公主府倒先來了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夕雲風風火火走到公主府大門前,剛要開口罵人,卻在看清來人後愣住了,驚訝道:“胥公子?不是那什麽騙人的書生嗎?”

她聽侍衛說,門前來了個書生,吵着要見他母親。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騙子,騙到公主府來了。就打算出門教訓來人一番,結果趕過來了,面前站着的卻是胥詠年。

胥詠年笑了笑,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從旁邊拉過來一個稍長的書生,對着夕雲殷切道:“是這樣的。這位公子來找他母親,我正好從郁公子那裏聽過一些傳聞,就帶着他來公主府問問了。”

夕雲抱起雙手,不屑地瞥了眼那個書生,冷冷道:“想找你娘,問你爹去呀!來公主府做什麽?”

書生趕緊上前一拜,語氣有些着急:“這位小姐,小生名為元子卿,家住蔡溪。家母名為夏鈴翠,前幾日上京,此後再無音訊。聽人說,公主府前幾日救過一婦女,穿着打扮正是家母的裝扮。小生憂母平安,還請小姐相助告知一二!”

夕雲聽他全說對了,對他身份也信了大半,但為保險,還是派人請了夏鈴翠本人過來相認。

結果還真是她兒子。

但這本該感動非常的母子重逢戲碼,卻叫人越看越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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