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對峙
對峙
太過興奮并不是什麽好事,特別是興奮的時間在晚上。
“公主,早......啊!”夕雲那最後一個字完全變成了驚叫。
一臉驚訝地望着坐在梳妝臺前的公主,蹙着眉頭,滿是疑惑道:“公主,你這是怎麽了?”
溫晗笑精神抖擻了一夜,此刻就跟唱了一晚上的蟲兒一樣,那是偃旗息鼓,一點兒精神都沒有了。她趴在梳妝臺上,手才擡一半,又倒了下去,有氣無力道:“早啊,夕雲!我沒怎麽,就是有點高興。”
夕雲圍着她轉了一圈,不可置信道:“公主,你這可不像高興的樣子呀!”
“沒事兒,等我再睡一覺就好了......”
話還沒說完,人就睡了過去。
夕雲想了想,定是昨日的消息傷了公主的心,才導致她一夜未眠。但去找陸景楓算賬,肯定又會被公主責怪。
況且躲在背後搞事的,還另有其人!
“公主放心,夕雲這就為你報仇去!”
......
辜家梅園內,郁秋煞和辜欣妱走在一條雪徑上。這雪是昨天夜裏下的新雪,不厚,跟玉屑一樣閃着白粼粼的光。
二人走過,身後便留下一串串腳印,在這茫然如迷宮的梅園裏,就如同一條引路的繩索。
領着那些有心人,找到自己的仇家。
“郁秋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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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厲喝從二人身後傳來,未等二人回首,先有一道寒光乍現。郁秋煞神色一凜,率先推開了辜欣妱,随後用兩指夾住軟劍,順着寒劍望去,好聲道:“夕雲姑娘,小心!劍有兩刃,傷人,傷己!”
夕雲冷哼一聲,抽回了自己的劍,複而冷漠道:“郁秋煞,你少做點見不得光的缺德事兒,省得将來報應到你自己身上!”
郁秋煞微微一笑:“在下所說所言,句句屬實,所作所為,光明磊落。若有報應,那也該是福報。”
“福報是吧?”夕雲輕聲一笑,花容驟然轉狠,咬牙道,“那你看看,我是你的福報還是惡報!”
說罷,再次揮動手中軟劍,與郁秋煞打了起來。剎那間,殺氣淩冽,劍風呼嘯。輕白的雪花被挑起,又紛紛揚揚漫天灑落。
郁秋煞雖然一味退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輕松。仿佛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踱步賞雪。
夕雲自然也明白他未盡全力,心中更氣,手下招式更狠,同時厲喝道:“姓郁的!有本事你別躲!”
“夕雲姑娘這句話就說錯了,哪有人站着挨打的!”
郁秋煞溫潤謙謙,一點兒都沒練武之人的氣勢。偏生這樣一個毫無氣勢的人,硬是讓夕雲無可奈何。
一邊觀戰的辜欣妱雖然心裏擔憂,但除了喊兩句“別打了”以外,什麽也幹不了。再加上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別人能聽見就不錯了,怎能勸下打紅眼的夕雲。
“郁秋煞!你是男人嗎!給我站住!”
夕雲一句話吼完,卻沒想郁秋煞真的停了下來,而且就停在她面前,不過咫尺。
“遵命,夕雲姑娘!”郁秋煞莞爾一笑,猶如春晖破雲,雪化冰消。
她微微恍神,可随即心底生出一股無名怒火。擡手憤然推開了郁秋煞,有些生氣道:“你幹什麽!”
然而面對如此盛怒的她,郁秋煞依然是那溫潤謙和的模樣,緩緩伸出右手,遞出一條劍穗。
“夕雲姑娘,你東西掉了!”他說。
夕雲愣了下,看着那條熟悉的劍穗,忽然回想起來。這是昨日胥詠年送給她那一條。估計是她忘了收,所以那劍穗還夾在衣服裏,這時便掉了出來。
但面對這番好意,她沒有絲毫感激之情,反而一下扯回自己的劍穗,不客氣道:“不要以為幫我撿個東西,就能了解我們之間的恩怨。天下沒有那麽便宜的事!”
父親曾說過,恩仇皆要記。所以郁秋煞早上了她的黑名單。
郁秋煞倒是沒在意她的語氣,還好心說道:“劍穗會妨礙你出招,不适合你。你該帶一塊禁步,壓住步子裏的燥氣。”
“喂!想說我走路不像女子呀!”夕雲更沒好氣。
郁秋煞颔首一笑:“夕雲姑娘誤會了,在下是想說,姑娘腳下步子浮躁,以致招式不穩,漏洞百出。姑娘須知,磨煉心性亦是武學。”
雖然話不怎麽好聽,但他說得實在誠懇,加上那張具有欺騙性的臉。夕雲心裏的怒氣頓時消了七八分,又暗自琢磨起他那幾句話來。
不過賬還是要算的!
夕雲收了軟劍,冷冷瞪了眼辜欣妱,旋即看向郁秋煞,沉聲警告道:“我告訴你們,沒事兒去把村口的大糞挑了,別總惦記着人家的丈夫!擔心陛下怪罪下來,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說罷,甩身離去。
辜欣妱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行至郁秋煞身邊,目光晦暗不明。
待夕雲不見了身影,郁秋煞忽然問道:“辜小姐,你覺得呢?”
“明明是她們搶了我的東西!”辜欣妱小聲嘟囔了句,眼中滿是不甘。
......
下午時分,溫晗笑終于睡醒了,也想起了夏鈴翠丈夫到來的事,便想拉着夕雲去拜訪一下這位負心人。
可等她來到夕雲的住所,卻發現夕雲坐在案前,好像在忙些什麽。
“夕雲,你在幹什麽?”她走進問道。
“我想做一個禁步!”夕雲埋頭鑽研着。
溫晗笑低頭一看,只見桌上擺了好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而夕雲正準備把那些石頭都綁一路去。
她指着那堆尚未完成的破爛,不敢相信道:“夕雲,你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禁步。”
聽着她語氣不對,夕雲停了動作,仰着腦袋,一臉天真:“對呀!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溫晗笑立即坐在了夕雲對面,把那堆破爛往旁邊一推,又俯身問道:“你幹嘛想做禁步?”
夕雲還是有些舍不得做了一半的寶貝,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堆石頭,嘴上說道:“今日有人說我武藝不精,是因為心性浮躁。需要帶個禁步,壓壓步子。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所以想來做一個。”
溫晗笑并沒多想,只當夕雲白日與人切磋去了。雖然大體上也是這樣。便欣然道:“這樣呀,我幫你做一條吧!要知道我小時候無聊,可沒少搗鼓這些玩意兒!”
說罷,又瞥見旁邊書裏露出半截紅穗:“那是什麽?”
夕雲随着她目光看去,頓時一驚,當即就要阻止,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溫晗笑取出了劍穗,拿在手裏仔細觀看一番,悅然道:“這條穗子倒不錯,我就拿去做禁步了!”
“不行!”夕雲突然叫道。可說完又覺得自己反應太大,只好幹笑了幾聲,試圖商量,“公主,這原本是條劍穗,能做禁步嗎?”
“無妨,改改就行。”溫晗笑道。
夕雲猶豫一番,終是什麽也沒說。這劍穗是胥詠年送給她的,此刻說出來,不知公主要誤會成什麽樣子。
話說直到現在夕雲也沒明白,胥詠年幹嘛對她這麽客氣。她年幼喪父喪母,後又去容親王府上習武,再入宮成為大內侍衛,保護公主。
她的一生遇見過許許多多的男子,但沒一個像胥詠年這般怪哉。說話吞吞吐吐,行事畏畏縮縮,稍有風吹草動,就一蹦三丈高。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耳邊突然想起一聲輕笑,一個人影浮現在她腦海,吓得她當即清醒過來,臉上還殘留着淺淺的紅暈。
溫晗笑察覺她的不對,疑惑道:“怎麽了嗎?”
“沒什麽!”夕雲讪笑一聲,随即岔開話題,“對了,公主,你來找我有事嗎?”
溫晗笑也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趕緊收了劍穗道:“啊!我差點忘了!我們還沒去見見那個負心人呢!”
然而未等她們去見夏鈴翠的丈夫,倒先有人來公主府拜訪了。
“辜小姐?”溫晗笑驚訝萬分,又疑惑自語,“她來幹什麽?”
經過陸景楓昨夜的“解釋”,她心裏已沒了對辜欣妱的愧疚,反而生出一點點敵意。
但畢竟來着皆是客,她還是帶着夕雲去見了那位辜小姐。
廳堂上,除了辜欣妱與秋芙外,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打扮精致,姿容秀麗,盤着發,該是哪家過門不久的娘子。
溫晗笑免了二人的禮,又請她們坐下,還讓婢女去端兩杯熱茶來。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勢。
“本公主看辜小姐來得匆忙,定是有要事吧?”
辜欣妱嫣然一笑,回首看着跟來的女子,緩緩道:“禀公主殿下,非民女有事,而是這位高家娘子有事拜托公主。”
溫晗笑看了看那名女子,眉眼甚是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再哪裏見過,便疑惑道:“什麽事?”
女子上前一拜,恭敬道:“公主殿下,民婦元回風,丈夫是嘉定縣的高愚兒。前幾日,娘家人來說母親去了京城,了無音訊。民婦憂心,上京來打聽,得知公主府前幾日收留過一個蔡溪來的婦人......”
“你是夏大娘的女兒!”未等她說完,溫晗笑先明白過來。
元回風垂下眼眸:“家母名叫夏鈴翠,若公主所說的夏大娘也叫這個名字的話,那大概是家母。”
溫晗笑開心起來,立即叫人去請夏鈴翠過來。卻忘了問,元回風為何來找她母親。
所以母女相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欣喜的氣氛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