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宮裏宮外

宮裏宮外

在溫晗笑小時候,看着別家小女兒都有漂亮的花衣服,精致的頭飾,她也想要。可惜沒人敢讓她穿女裝。

于是,她打算自己做一些亮晶晶的首飾解解悶。正好看顧自己的侍女,也想做點簪花補貼家用。

她們兩人就達成一致,溫晗笑提供錢財,侍女購買原料,并教她怎麽做。

那段時間,她做了很多簪花,但沒一朵是戴在她頭上的。

而現在,為了給夕雲做禁步,溫晗笑打開了自己的妝匣,本想看看有什麽能用的物件。卻在角落發現了一塊單獨收起來的玉佩。

她微微一驚,又拿起玉佩仔細看了起來。這玉佩是當初陸景楓送她那塊,因為太過珍視了,一直被她藏在妝匣的最隐秘處。

如今再次見光,人的心境卻是不同了。

沒有竊喜,沒有悸動,只有無盡的困惑與愁郁。

“唉——”她重重一嘆,趴在了臺面上,望着手中玉佩兀自出神。

陸景楓對她到底是什麽心思呢?如果不喜歡,為何要撇清與辜小姐的關系?

說明他心裏還是有點喜歡的吧?

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溫晗笑心裏就有個聲音唱反調:“不對呀!景楓說的是不想辜小姐清白有損。這只能證明,他人好。”

于是溫晗笑又郁悶起來:“那不喜歡的話,幹嘛要對我那麽好呢?”

“話說,他也沒對我多好吧!”

“啊!好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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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晗笑糾結來去,終于放棄了,望着玉佩低聲呢喃:“喜歡還是不喜歡,你倒是給句話呀!”

然而玉佩不是陸景楓,也沒有嘴巴,更無法表态。而它原來的主人,此刻也和它一樣沉默。

公主府的另一處,桌前燭火明滅,一封拆開的書信就擺在燭臺陰影處。忽然,燭火微晃,那封書信被人拾起。

陸景楓将那信的一角,接在了火苗上方。火光熾熱明亮,卻化不開他眼底的沉郁。随着橘色的焰火攀爬而上,整份書信都化為了灰燼。

他随手一揚,那還帶着火星的灰燼,就飄入了空蕩沉寂的房間裏。

......

年關将至,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為新年做着準備,就連宮裏也不例外。今年的年宴不同以往,皇帝将在這次宴會上選出太子妃人選。所以有不少大臣,也受邀前來赴宴。

身為公主的溫晗笑更是不能缺席,她還想早點進宮勸勸太子,選柳惜顏當太子妃。

不過作為驸馬的陸景楓就有些漫不經心了,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

等到天快黑時,才從遠處街角徐徐走來。

此時,進宮的馬車早候在了公主府大門前,那些個侍衛仆從們等了許久,都無精打采地立在原地。

而溫晗笑更是毫無儀态地坐在公主府前的石階上,雙手托着一張氣鼓鼓的小臉兒,憤憤地盯着前面街景。

夕雲坐在她旁邊,單手撐着臉兒,昏昏欲睡。

終于,陸景楓的身影映入眼中,她立即站起來。夕雲猛然驚醒,睜着茫然的雙眼問道:“公主,我們要走了嗎!”

但溫晗笑沒空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快步走到陸景楓面前,生氣質問道:“你去哪兒了!昨天我不是告訴過你,今日我們要入宮赴宴嗎!現在都什麽時辰了......”

面對如此生氣的她,陸景楓依舊一派風輕雲淡,只在她說完後,莞爾一笑。

溫晗笑當即心神一恍,忘了生氣這檔子事。

“公主殿下,請随臣來!”陸景楓說完,也不等人同意,就拉起她轉身離去。

溫晗笑這才回神,卻還是莫名其妙:“去哪兒?”

“不對!我們還要入宮赴宴的!”她驟然反應過來,旋即定在原地。

但陸景楓并未停步,結果令她一個趔趄,往前撲了幾步。

“陸景楓!你要幹什麽!”溫晗笑有些生氣了。

後面的夕雲也察覺不對,快步朝二人走來。

“公主殿下,臣在邀請你。”

陸景楓轉了過來,豐神俊朗,笑意悠悠:“公主是要去參加那無聊的年宴,還是與臣同游京城?”

他笑得這般好看、明亮,就像一團火焰,頃刻間,就将她腦海中的千百個念頭燒得幹幹淨淨,只餘一片茫然的白地。

旋即,無數初生的芽兒從那白地上冒出,生出一片光明絢麗的世界。她忘了入宮的事,忘了要和太子商量太子妃的事。雙眼盛着無限的歡喜,悅然笑道:

“我跟你走!”

陸景楓随即看了眼身後的夕雲,回首對溫晗笑狡黠一笑,悠然道:“那還請公主走快些了!”

說罷,一個閃身,拉着溫晗笑拐進了旁邊巷子中去。

等夕雲追上來時,巷子中早沒了二人蹤影,氣得直跺腳。

再說皇宮裏,禦花園的雪都清幹淨了,原本幹枯的樹枝上都裝點着喜慶錦緞。沿路宮燈煌煌,通明如白日。仿佛不是萬物蕭瑟的寒冬,而是花團錦簇的暖春。

來往宮女輕移蓮步,衣裙飄飄,恍然若夜色中走來的仙子。小太監們穿着深藍的衣服捧着食盒,猶如一條條青魚,在席間游曳,呈上陛下的恩賜。

這裏的人倒是不少,但卻沒一絲熱鬧的氣息。被宴請的官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是謹小慎微地繃着身子,就是與旁人時不時交頭接耳說兩句閑話。

畢竟,皇帝就坐在上面,誰又敢大聲喧嘩。

皇帝看了眼空着的位子,對身邊季公公問道:“盛凰公主還沒來嗎?”

季公公自皇帝登基時,就侍奉在側。如今過去二十幾年了,聽到這語氣,還是緊張不已,躬着身子小心道:“興許公主路上耽擱了,這才晚來!”

“哼!什麽耽擱能耽擱一天!”皇帝面色不悅,聲音都大了些。

坐在旁邊的皇後側身過來,款款相勸:“陛下息怒!笑笑年紀小,估計是在哪處貪玩,忘了時辰。等下她來了,臣妾說她兩句便是!”

皇帝估計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這個被罵,便收了怒氣,語氣緩和道:“算了,她自小就是這個樣子,皇後不必太過苛責!”

随後他又看向自己的皇兒們。三皇子溫晖赴遠疆歷練,已封王的溫昱因病在家休養,面前只剩個四皇子溫濯與太子閑聊着。

“唉——”皇帝輕嘆一聲,再回首,目光中已沒了那份溫情,“不用等公主了!”

這話是對身旁的季公公說的。

無論如何,今晚總要選出個太子妃來!

季公公領了聖谕後,立即宣布了宴會開始。君臣相互敬酒,說了些社稷上的好事。大臣們又開始恭維太子。皇後便裝煩擾的模樣,說起太子的婚事。

于是乎,順理成章,該到賜婚了。

太子妃花落誰家,底下衆臣心知肚明。可偏偏還要裝裝樣子,像是偶然發現一般,說起胥家的大小姐。然後衆人一通亂誇,仿佛天下間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太子。

可作為胥家大小姐的父親,胥大人倒是淡定不少,坐在位子上一句話也不說,任憑其他人議論自己的女兒。

上面的皇帝對衆人的談論顯然很滿意,就在他要出聲定論時,遠處突然響起一聲驚呼:“不好了!走水了!”

驚慌而響亮的聲音在不大熱鬧的席宴上格外清楚。衆人俱是一驚,都順着聲音來源看去,只見隔牆之外,火光漫天。

那些個太監宮女們當時就慌了起來,只是懼怕上意,不敢随意亂動。大臣們面上也有些慌亂,卻不是為這火災慌亂,而是為皇帝那未說出口的太子妃人選。

火災一時半會兒還燒不到這裏來,但宴會是不可能再繼續了。皇帝陰沉着臉,叫人不敢直視。不多時,大內侍衛趕來,護送着皇帝等人離去。

留在後面的季公公匆忙宣告了年宴的結束。

大臣們紛紛跪地叩首,恭送着皇帝。

當皇宮裏的衆人都在為這場意外而膽戰心驚時,宮外的溫晗笑倒是玩的不亦樂乎。

在她還是顧言的時候,就常與陸景楓游玩京城。那時青春年少,怎麽也沒有想到,昔日好友會變成今日夫妻。

如果他們還能算夫妻的話。

陸景楓說是帶她出來玩,可因為過年的關系,小攤販們并沒出攤,街上鋪子也都關門了。偌大一條街,愣是沒一個花錢處。

她不禁開始懷疑,陸景楓就是故意挑這天出來玩,好給自己省點兒錢。

不過就算沒什麽可逛的,能和陸景楓這麽走在一起散散步也是極好的。

她低頭暗笑了聲,随即又看向前面。

路上人影稀疏,只有兩邊屋子裏很是熱鬧。家家戶戶,團團圓圓,為新的一年喝彩歡呼。

然而這派喜慶的樂曲中,偏生蹦出個不和諧的音符來。

就在兩人路一條巷子時,突然聽見裏面傳出幾聲吵鬧。過年的時節,百姓們為圖個吉利,莫說吵鬧了,就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所以那巷子裏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恩怨,過年時節都還放不下。她心裏這麽好奇着,腳步就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你還真是喜歡湊熱鬧!”陸景楓輕聲嘆了句,卻也沒阻止,而是随她去了。

二人順着巷子往前走幾步,就見兩個男子立在一戶人家後門前,對着門那處嚷嚷道:“莫公子!莫公子!”

“吵什麽吵!我這不是來了嗎!”

回話男子生得白白胖胖、油光滿面,又穿得極其華麗,活像一團錦衣包裹的白嫩豬油。

他擠出窄小的門框,最終停在檐下,不耐煩地瞥着下面兩人:“田員外,大過年的,你不在家過年,來我這吵什麽吵!”

下面兩人中,那個布衣中年男子首先站了出來,恭恭敬敬道:“莫公子,你也說了,大過年的,能否把剩下的錢結一下!”

莫公子冷哼一聲,笑道:“要錢?好說!字據拿來吧!”

中年男子,也就是田員外,立即讨好道:“适才你府上的管家已問我要去了。說讓我在這裏等一會兒,他就去給我拿銀子來!”

“呵!也就是沒有喽!”莫公子一笑,臉上的肥肉也跟着抽動。

大抵世上的人都有點顏控,溫晗笑也不例外。她見了那莫公子的模樣,心裏就先惡了三分。又聽見那瞧不起人的語氣,就更覺莫公子不是什麽好人。當即便要走出陰影,為那階下的兩人出頭。

卻沒想陸景楓突然伸手搭在了她肩膀上,語氣平常道:“別急,你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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