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九月，南城一中。
夏日餘熱未退，教室裏的電扇嘩嘩地吹着，卻沒有一絲涼意。
高一一班裏鬧哄哄的。
沈獻從一班後門進來，坐到蘇嘉毅前排的位置上，推了推蘇嘉毅的胳膊：“去不去小賣部？”
蘇嘉毅正在打游戲，手上沒停，擡起眼皮，神色寡淡地看了眼沈獻，撇撇嘴：“不去。”
沈獻識趣，轉頭問蘇嘉毅同桌許宴陽：“去不去買飲料？”
許宴陽從本子上擡起臉來，無奈道：“我還沒寫完作業。”
沈獻：“……”
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許宴陽的腿：“裝什麽蔥，你初中的作業不都是抄嘉毅的嗎？走走走，陪我買飲料去。”
許宴陽吸了吸鼻子，搖搖頭，裝模作樣道：“新學期新氣象，我要重新開始，發奮圖強！”
沈獻白了許宴陽一眼：“你哪年開學不是這麽說的？”
許宴陽：“……”
“我不管。聽說帶我們班的數學老師極其變态，數學作業不做完，以後都要盯上我了。”
許宴陽一邊說，一邊奮筆疾書，還不忘埋怨幾句。
“你說一中怎麽這麽變态？給人寄錄取通知書就算了，寄什麽作業啊，害得我爸媽一個暑假都不讓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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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獻見許宴陽是真的不願意去，蘇嘉毅就更不用說了，他說不去就是不去，自己一個人去更沒意思，索性也坐在那裏，掏出手機打游戲。
游戲打了一半，姜之琳進來了，坐到蘇嘉毅旁邊的位置上，跟蘇嘉毅打招呼，聲音很甜：“蘇嘉毅，我買了酸奶，你喝不喝？”
“不喝，謝謝。”蘇嘉毅忙着打游戲，并沒有擡頭看姜之琳，語氣淡淡。
姜之琳知道他在打游戲，所以也不介意，還是笑意盈盈地坐下。
這時，班主任老羅在門口扯着嗓子喊人去幫忙拿書：“蘇嘉毅，許宴陽，幫忙去搬一下書。”
“哦。”
蘇嘉毅倒是爽快，退出游戲，起身，跟着老師下去搬書，許宴陽放下筆，也跟着出去。
沈獻雖然是二班的，但是因為跟蘇嘉毅玩得好，所以也跟着他們一起去搬書，去的路上，又看見貼在宣傳欄上的中考紅榜！
沈獻吊兒郎當地問：“這個吳茱是誰啊？以前沒聽說過啊？我還以為我們學校能包攬前十名的。”
蘇嘉毅，沈獻，許晏陽都是一個初中的，南城最好的私立初中，求知中學。
這次中考，求知中學确實包攬了前十名中的九名……
第一名是蘇嘉毅。
第二名叫……
“吳茱？”蘇嘉毅重複了一下，挑挑眉，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沈獻一眼，如果他沒記錯，第二名應該叫吳萸吧……
沈獻被蘇嘉毅問得愣了一下：“不是嗎？不是叫吳茱嗎？”
沈獻當時還在想，誰啊，起這種名，有眼無珠嗎？
蘇嘉毅搬起一摞書，不搭腔。
許宴陽回來的時候，看了眼紅榜，哈哈大笑起來，嘲笑沈獻：“沈獻，你他媽要笑死我啊，人家明明叫吳萸啊，茱萸的萸！”
沈獻嘴角抽搐：“……”
“好像是農村初中來的。”沈獻補充了一句。
蘇嘉毅人高，快步走在前面，沒有搭理沈獻。
許宴陽倒是和沈獻讨論起來了：“長得怎麽樣？”
沈獻踹了許宴陽一腳，就知道這個人一天到晚只關心妹子長得怎麽樣，于是騙他：“你要看嗎？跟鳳姐差不多。”
許宴陽趕緊搖頭：“別了別了，你自己留着看吧。果然，學習好的女生……”
剛想說不好看，擡頭看到姜之琳，他倒也不能這麽武斷，畢竟，姜之琳還算他們這一級的校花呢……
三人嬉鬧着，搬了書進教室，熱出一身汗來，把T恤都濕透了，拿着本子當扇子使。
蘇嘉毅和許宴陽回了教室，沈獻也回了自己班級。
一班班主任老羅正在重新排座位，其實都是瞎排的，就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個字矮的坐前面，高的坐後面。
蘇嘉毅和許宴陽還是坐原來的位置，最裏面，最後一排，前面空了兩個位置。
姜之琳個子矮，坐到前面的時候，還是不死心地朝蘇嘉毅前面的座位看了看，沒人坐的話……
羅老師正在排座位，門口跑來兩個女生，大概跑得太急，臉都漲紅了。
“報告。”鄧菱細着聲音喊了一聲，見大家都坐好了，齊刷刷地看着門口，她有些不好意思。
羅老師看了看鄧菱，還有鄧菱旁邊不急不躁的吳萸，沒多說什麽，指了指蘇嘉毅前面一排座位：“你們就坐倒數第二排吧。”
“謝謝老師。”鄧菱幾乎是跑回座位的。
吳萸就是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剛才在宿舍，鄧菱不會鋪被子，吳萸幫鄧菱鋪了一會兒，兩個人才會遲到的。
許宴陽看着那兩個女同學朝自己前面的兩個座位走過來，已經把兩位女同學觀察了一遍。
都很高很瘦。
嗯，皮膚也很白。
縱觀班級，她倆也應該能排前三吧。
鄧菱放下書包，喝了口礦泉水。
許宴陽自來熟，熱情地跟鄧菱打招呼：“我叫許宴陽。”
鄧菱弄了弄劉海，喘着氣說：“我叫鄧菱。”
許宴陽知道蘇嘉毅是不會主動自我介紹的，只好一并介紹了：“他叫蘇嘉毅。”
鄧菱笑了笑：“我知道。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蘇學神。”
許宴陽驚訝了一下，以前在學校，沒見過鄧菱吧……
莫非這個也是蘇嘉毅衆多追求者中的一個？
追蘇嘉毅的女生多，許宴陽自認為自己已經把求知漂亮的妹子都看過一遍了！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你也是求知的啊，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幾班的？”許宴陽來了興趣，但還是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鄧菱拿出鉛筆盒，笑得可愛：“三班的。”
卧槽！隔壁班的！
許宴陽以前怎麽沒見過！
第一次見，本着以後大家還要相處很久的原則，許宴陽不好表現得太過于熱情，他開始轉移話題。
他見鄧菱的同桌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只好推了推鄧菱，小聲問：“你同桌叫什麽？”
鄧菱看了眼吳萸，也給蘇嘉毅和許宴陽介紹了一下：“吳萸，我的下鋪。”
“誰？”
“吳萸啊……”鄧菱見許宴陽好像不相信似的，眨着眼睛，一臉茫然地看着許宴陽。
蘇嘉毅本來在低頭玩游戲，聽到吳萸的名字，也擡眼看了眼他前面瘦削的背影。
吳萸紮着馬尾，背挺得很直，好像在看書。
蘇嘉毅只是很快地瞄了一眼，收回視線，垂下目光，繼續玩游戲。
……
許宴陽忍不住在群裏罵沈獻。
【卧槽，你不是說吳萸長得像鳳姐嗎？】
沈獻正無聊呢，打算繼續戲弄許宴陽。
【對啊，我還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許宴陽抖腿，有些得意。
【呵呵。不用，她是我前桌。】
沈獻：“……”
【哦，錯了，是嘉毅的前桌。】
從頭到尾，蘇嘉毅的手機震個不停，但他沒在群裏說一句話。
……
排好座位後，上午就沒什麽事了。
鄧菱要上廁所，叫上吳萸一起去，吳萸正好要去洗杯子，兩個人一起出了教室。
沈獻其實沒見過吳萸，聽說吳萸是蘇嘉毅前桌，趕緊從後門鑽進來，結果沒看到人。
他一屁股坐到吳萸座位上，看到吳萸桌子上放着《Jane Eyre》，拿起來看了一眼，他讀書少，不知道這本是什麽，但是一看全英文的，有些驚訝。
“現在農村初中都看英文原版書了嗎？”
蘇嘉毅這才擡眼看了看沈獻手裏的書，上面還有讀書館的标簽，應該是吳萸從讀書館借的。
沈獻有些好奇，随手翻了翻，書的扉頁上蓋着章，“達人圖書館”，沈獻對書不感興趣，又随手合上。
正巧，鄧菱和吳萸回來了，許宴陽擡了擡下巴：“那個高一點的就是吳萸。”
沈獻吸了吸鼻子，看到吳萸，也挺驚訝，第一印象是，高挑。
沈獻正觀察吳萸，沒注意到姜之琳走過來，一起身，和姜之琳撞了一下，姜之琳“啊呀”一聲，剛打的水全灑吳萸的書上了……
沈獻愣了一下，趕緊抽了幾張蘇嘉毅桌上的紙巾，慌亂地擦書上的水，但是，還是于事無補……
吳萸走近了，發現自己的書被浸濕了，倒也沒說什麽。
沈獻知道自己闖禍了，趕緊跟吳萸道個歉：“那個……對不起啊……”
吳萸倒是笑了笑，沒有一絲怒氣：“沒關系，曬一曬就好了。”
說完，拿着書，去了走廊上。
沈獻撓着頭發，有些尴尬：“我去買兩瓶酸奶，跟吳萸道個歉。”
許宴陽正好想吃零食了，從座位上起來：“一起一起。”
沈獻叫蘇嘉毅：“嘉毅，你去不去？”
蘇嘉毅擡了擡眼皮：“不去。”
沈獻撇撇嘴：“那你能不能幫我給吳萸送一下抽紙？我覺得她的書還要吸一下水。”
蘇嘉毅先是沒說話，沈獻知道他不喜歡和女生有太多接觸，也只是随口問一句。
一秒、兩秒……
沈獻正打算放棄了，蘇嘉毅打游戲的手頓了一下，隔了兩秒，拿起桌上的抽紙朝外面走……
沈獻和許宴陽倒是驚訝了一下。
許宴陽嬉笑道：“你臉挺大啊，為了你，嘉毅都願意給女生送紙了！”
沈獻認錯：“我的錯我的錯，周末來我家打游戲……”
……
……
蘇嘉毅走了幾步，見吳萸正在抖書，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紙給她，明明是沈獻闖的禍，他幹嘛來送紙啊……
正想轉身走，鄧菱先看見了他。
“蘇嘉毅，你的紙能不能借我們用用啊？直接曬，書會皺起來，要鋪一些紙巾進去。”
吳萸聽到鄧菱的聲音，看了看蘇嘉毅，以為冒犯他了，剛想拉鄧菱，蘇嘉毅扯了扯嘴角，抽了幾張紙後，把整包抽紙給了鄧菱，然後利落地轉身去了廁所。
鄧菱拿着抽紙，小聲說：“我好像搶了蘇嘉毅的紙哎……沒關系，我一會兒去買一包還給他。蘇嘉毅人挺好的哎，我以前在學校裏聽說他不怎麽跟女生說話，剛才看見他還怕怕的……”
吳萸聽鄧菱在那裏說着，目光透過嘻鬧的人群，看了眼蘇嘉毅的背影，單薄，孤傲。
蘇嘉毅，吳萸當然知道。
這次中考，她本來的目标是第一名的，結果，還是比蘇嘉毅少了兩分。
剛才許宴陽介紹的時候，她其實驚訝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居然會和蘇嘉毅一個班，而且還成了前後桌……
旁邊的鄧菱一邊鋪紙巾一邊不可思議地感慨：“吳萸，你好厲害，都能看英文原版書。我連單詞都記不住……你以後能不能幫我聽寫英語單詞啊？”
鄧菱其實很用功，但是她就是記不住英語單詞……
吳萸聽到鄧菱誇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一中多的是尖子生，她……算不得什麽。
她笑了笑，回應鄧菱的求助：“好啊……”
“太棒了！”鄧菱一聽吳萸願意幫她，高興極了。
兩個少女，迎着耀眼的陽光，高興地鋪着紙巾，完全沒有因為打濕了書而破壞了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