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翌日,楚懷熙被人全身上下裝扮了好一番,大紅喜服穿在身上,銅鏡裏的楚懷熙丹唇粉面,卻也真似一位要嫁給心愛之人的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拜了天地,紅燭昏暗不清,周全陪着客人們好一番熱鬧,最後帶着朦胧的酒氣進了新房,道:“阿楚……我……揭蓋頭了?”

“……”楚懷熙沒有回答。

“阿楚……”周全從來不知道楚懷熙扮成女子竟然會是這般好看,心頭一滞,耳尖開始發紅,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阿楚……你真好看……”

“宮裏皇帝還在病着,如此大張旗鼓不怕宮裏怪罪嗎?”楚懷熙蹙眉言語道,一張一閉的粉唇像極了引誘周全沉溺的海,周全道:“皇帝突然病重,宮裏自然會顧着社稷穩定而不外傳,除了幾位肱骨大臣與我知道皇帝的病症嚴重外,并再無他人曉,何懼?”

“若被他人當了把柄……”

“将覆之朝,不足以懼!”

楚懷熙看到周全眼眸中的可怖,像黑暗中的吞噬人的野獸,散發出狠戾和勢在必得。

他倏忽轉而一笑,說:“阿楚,你穿紅衣真好看。”

為楚懷熙将沉重的鳳冠取下,他道:“睡吧,明日我帶你出府散散心。”

清晨,看到桌案上的請帖,楚懷熙才知道周全口中帶他出去指的是去赴禦史陳興的秋月宴。

“紅色很襯你。”周全特地吩咐了下面的人趕制了一些女裝新衣,款式是最新的,布料也是用的最好的。

“我不喜紅色,如今又是去別人家做客,那裏有搶主人家風頭的道理,還是素淨些好。”楚懷熙指着一旁的白衣道:“不如就穿這個吧?”

“阿楚覺得好便是了。”周全溫聲道。

夜幕悄上,華燈結彩,賓客宴飲歡笑,主座上的陳興向周全恭敬地道:“多謝周将軍賞臉前來赴宴,素日聽說将軍也是極愛酒之人,此乃與老夫同道也,前些日子托舊人得了姑蘇上好的青塢酒一壺,”他用手示意人上酒,繼續說道,“請将軍品嘗。”

陳興對這壺酒很自信,希望自己想與他結交的真摯被看到,誰知周全剛拿起酒杯就大手一揮将杯中酒盡數潑在斟酒的女子臉上,女子驚慌失措,向主座看去,陳興還來不及反應周全的這一行為,賓客們皆是大驚失色,楚懷熙眼觀這個斟酒的女子衣裝打扮皆不似一般人,再加上其相貌、舉止等大有官員妻婦之态,看來是陳興為了表達自己的真心,特地叫其夫人出面斟酒,哪知周全卻這般回應,不等陳興怒火質問,周全便發難了,他道:“陳大人家怎麽會把這種将酒倒客人手上的婢女留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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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時陷入了緊張中,楚懷熙低着頭拉了拉周全的衣角,其他人或許隔着距離和燈火幽暗而不曾注意到,但是一直在周全身旁的楚懷熙卻是真真切切看到這女子行為規矩,并無撒酒之事,難道周全跟這個陳興有什麽過節,要借此讓他難堪?

陳興略停頓後才道:“是也,是也。這人乃拙荊,卻是個粗魯愚笨之人,本想叫其表敬意,那曉得這婦人上不得臺面,若不是可憐她跟了我許多年,有了些苦勞,便忍了一些平日裏的愚蠢,今日竟得罪了将軍,實在該死,”向身後的人吩咐道:“來人,把這愚婦拖下去,明日本官就給她休書一封,自生自滅去吧!”

女子聽罷聲淚俱下,被人拖了下去,楚懷熙頓時心下便有些憐憫。

秋月宴終于在歌舞杯酒中散了,楚懷熙前腳剛踏出陳府,後腳便有一個黑影出現,猛地伏在他腳邊以頭擊地。

楚懷熙被吓了一大跳,還好被周全在身後扶着,周全微一側身,一腳狠踢在他肩頭上将人踢開,只聽得那人哭喊道:“對不起,殿下!是我被蒙了心,想着把您賣了去圖個将來,也為了自己得些錢財好歸家去,一時忘了殿下先前待我們是何等的仁厚,奴才罪該萬死,還請殿下看在與奴才主仆一場的份上,放過奴才的家人,奴才今日死去,也好在陰曹地府為殿下祈福!”

說罷,便一頭撞死在陳府門前的石獅子上,楚懷熙驚得腿都軟了,心裏一陣一陣的惡寒,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周全倒是面無他色,吩咐身後的人将屍體擡走,籠着楚懷熙上了馬車。

這晚,兩人躺在一張榻上,楚懷熙望着頭頂的承塵,許久才開了口:“你今日為何……要如此對待陳大人的夫人?”

周全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阿楚看那陳夫人不覺得眼熟嗎?阿楚當年從宮裏逃出,她作為宮人本受所托護你,途中卻覺大啓氣數已盡,全然不顧昔日主仆之義,将錢款細軟私自卷走了之!”

“那薛忠義……為何會撞死?”楚懷熙終于坐了起來,看着假寐養神的周全,繼續道:“跟你有關系吧?”

“阿楚真聰明,”周全起身坐住,臉上是人畜無害的笑容,“背恩負義卻取了個忠義的名兒,真是令人作嘔。這下阿楚心頭可舒整了?”

“周将軍好生威風啊。”

“……”

“我又何曾不知這二人背棄我于水火之中,可身為一朝太子,他們也是百姓,他們命運的急變我難道沒有責任嗎?是楚氏沒有保住他們,是楚氏負了他們。薛忠義在百花樓來接人的前一個晚上,欲偷偷放我離開,他說‘殿下,你走吧,我雖收了錢,卻是不安心,不如讓老天爺做主,也算互不相欠了。’,他若是被抓到必定是不死也是殘了,我去了百花樓也好賣藝茍活。”

楚懷熙嘆了一口氣,又道:“像陳興夫人那樣的女子,如何才能在亂世浮沉中安身立命,她逃走的那晚我便是醒着的,我也願意成全她身為一個女子的私心,離了我去尋新的生活。”

“阿楚……”周全正欲說話卻被楚懷熙打斷,“周全,何苦如此?何必如此?難道每一個不如你意的人你都要殺之而後快嗎?”

“是!難道他們不該死嗎!”周全像只露出兇狠的惡狼,抓着楚懷熙的雙肩質問道。

楚懷熙竟不知他與周全相隔多年,周全變得這般多,只怕硬碰硬只會讓他氣怒,楚懷熙便向前貼近,摸着周全的臉頰,少年時周全在外被欺負,楚懷熙也總會這樣安慰他,軟言道:“我知你是為了我,你我自小相識,你是知道我從來不願意你為了我殺人沾血的,當年讓你習武也是希望你可以保自己……”

“阿楚,我……”

楚懷熙起身立在他身前,默然道:“我只是不願你的手沾滿血污。”

周全聽罷什麽都顧不得了,将人攔腰貼緊抱住,只道:“阿楚,阿楚……我就知道……你心裏不會沒有我……阿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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