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小鹿
39只小鹿
四野天幕暗下來，陰沉沉準備哭泣。
“呼哧”一下從眼前飛過的汽車，似乎下一秒就給她送來一場免費潑水節門票。
挂了電話，陳楚辭看起來有些為難，支支吾吾：“那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火急火燎奔赴舊居的陳楚辭手撐膝蓋，彎腰喘着粗氣，“怎麽回事？”
陳詩經悠哉靠在沙發上，撸起長袖襯衫，望了眼表，将最後一把爆米花丢進嘴裏，拍拍手，“姐你速度挺快啊。”
“廢話少說，媽呢？”
“喏，”下巴指了指廚房的方向，陳詩經撕開曲奇餅的包裝紙，“做飯呢。”
此刻，陳詩經口中受了傷的楊婕正窩在狹小的廚房假裝大廚來回颠勺。
看着楊婕活蹦亂跳的雙腿，陳楚辭直了直身子，意識到自己被騙：“你不是說媽重病？”
沒等陳楚辭興師問罪，楊婕先開了口：“我聽詩經說你戀愛了？”
手握鏟勺的姿勢沒動，女人的後背散發出穩如慈禧太後的絲毫不慌。
陳楚辭瞬間從債主淪落為債戶，一屁股坐在陳詩經旁邊沒了動靜。
“不帶回來給媽見見？”楊婕關火，轉身，沒打算放過她。
垂頭喪氣的瞪了一眼告密者，陳楚辭有理有據：“不是我不想帶回來，他太忙了，要開會的。”
打臉的時刻總會來的，只是陳楚辭沒想到會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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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詭異的門鈴響起。
不好的預感從想象變為現實。
楊婕打開門，眼前一亮：“喔唷，這誰家的小夥子這麽俊吶！”
陳楚辭都能想象到何昀川當時的表情。
淡漠。
又嫌棄。
陳詩經幽幽回答：“老姐給力的話，可能是咱家的。”
楊婕一秒領悟，順勢拉住何昀川的臂彎，不放他一絲逃走的機會，“賢婿，不留下來吃個飯？”
身後的陳楚辭盡可能大範圍的揮動手臂吸引注意力，口型訴說着“快！走！”
頓了兩秒，何昀川勾唇擡眸輕笑：“好。”
本來只是不放心陳楚辭跟過來看看，這是什麽天上掉下來的和未來丈母娘打好關系的餡餅？
這是陳楚辭今年吃的如坐針氈的第二頓飯。
打從一開始，姑娘的唇齒間就始終反複咀嚼着同樣幾顆米粒。
像是盤絲洞裏的蜘蛛精，楊婕笑着織網：“今年多大年紀呀？”
“在哪工作呀？”
“家裏幾口人呀？”
轟炸機似的，容不得半分給人喘息的機會。
“媽，你慢點問。”陳楚辭咬着筷子，含糊不清。
“喲——”陳詩經嬉皮笑臉，“這還護起短了？”
楊婕白了陳楚辭一眼，面對何昀川時卻露出慈母般的微笑，“真叫人滿意。”
何昀川疑問1勝。
陳楚辭：我是親生的嗎？
整個飯局下來，何昀川壓根兒沒說幾句話，卻贏得了未來丈母娘的滿心歡喜。
在陳楚辭被橫刀奪愛的哀怨的眼神中，楊婕熱情的送客人到門口，“回去車慢點開啊！注意安全！”
“好的，阿姨，”何昀川看母女二人似乎還有話沒說完，“那我先去停車場了。”
“多好的小夥子啊，長得帥，家裏有錢，對你好，還會看臉色，哎喲。”楊婕看着何昀川的背影，繼續喃喃自語：“怎麽看上你了呢？”
陳楚辭：“……？”
陳楚辭：“媽你沒話說我也走了啊。”
“有！當然有！”楊婕恢複教育不良少女的氣勢，叉腰：“你還不結婚在想什麽啊？”
“……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
楊婕搖搖食指：“吹，我聽詩經說你早就搬出去了？”
陳楚辭：“……”
這是陳楚辭第一千零一次發誓殺了陳詩經。
雙手捂住耳朵，陳楚辭口中邊念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邊飛速小跑下樓，須臾，像是想到些什麽，停在半山腰，轉過身子朝着樓上大叫，“媽！陳詩經有沒有和你說他和申慧的秘密戀愛啊！”
做作的姑娘不忘假裝悔恨，半掩自己的嘴，“哎呀，不小心說漏嘴了。”
“伯母挺喜歡我啊。”
何昀川手握方向盤語氣懶懶。
陳楚辭坐在副駕駛賭氣似的看向窗外，酸酸：“何止喜歡。”
陳楚辭：我，一顆沒人愛的小白菜罷了。
嗅到不甘的氣味，何昀川空出一只手，輕輕落在姑娘發頂：“這就不高興了？”
陳楚辭嘴上繼續倔強，心裏的氣卻俨然消失大半：“好好開車吧你。”
下一秒，細白的手指離開柔柔烏發，她聽見男人小聲白目的嘆息：“你遲早要接受自己男朋友是萬人迷的事實。”
陳楚辭：“……”
陳楚辭：我看你在想屁吃。
“你們說總裁夫人會不會接受老板的提議？”
雲川集團內部，小孫半撐着身子，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小聲讨論。
“那必須啊，”同事A四處張望了一陣，繼續埋下頭，“誰不想找個輕松來錢的活？”
同事B嗆聲：“我看未必吧？這年頭，電視劇上的女主角不都是一副‘不，總裁您雖然有錢但也不能剝奪我熱愛工作獨立自主的能力！’嗎”
“說不準咱們總裁夫人也是這個路子。”
“下注把下注吧，”小孫最先靈光一現，“我賭五百不接受！”
“我賭一千接受！”
“我賭三百接受！”
“我不在你們就這副工作态度？”
沒等全辦公室下注完畢，陰暗瘆人的聲線從敞開的大門外傳來。
何昀川沉着臉，雙手環抱着靠在門邊，身後還跟着個一手一個冰激淩的姑娘憤憤進食，“部門經理呢？”
熱情澎湃的賭徒們瞬間安靜如雞。
交疊的長腿一邁，何昀川留下一句“讓你們部門經理來我辦公室一趟”，小旋風似的酷酷離開。
幾分鐘後，小孫的手機上收到這樣一條訊息：【賭接受。】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雲川吞并了你原來的那家公司。”
不清楚陳楚辭是否聽見打賭內容的何昀川也不拐彎抹角，剛進總裁辦公室，就坦白說。
“公司職員也都在雲川各司其職了。”
“不過，”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夾，随意翻閱了幾頁，“你的職務變成了我的專署秘書。”
水靈靈的杏眼眨巴了幾下，藍莓冰激淩球“啪嗒”一聲滾落在地。
陳楚辭眼角泛起淚花，反應激烈：“不！你怎麽能剝奪我的夢想？”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姑娘幾乎是顫抖着從齒間擠出這句話，“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養活我自己。”
“全毀了，現在全毀了！”
“做你的專署秘書和靠你賺錢養我有什麽區別！”
“我陳楚辭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的施舍。”
群情激憤的最後一句話落下，陳楚辭作勢打開辦公室門，半轉回頭，“我會去其他公司找份工作。”
自言自語：“不卑不亢，女人本色。”
沉悶的砸門聲中，何昀川頭也沒擡，專心閱覽着文件，心中默念。
一秒。
兩秒。
三秒。
三秒後，陳楚辭笑得燦爛：“報告！您的專屬小秘陳上線！”
何昀川低笑了聲。
什麽？你以為她和電視劇裏的女主角一樣上進？
不，她就是這片海域上最大的鹹魚王。
身子向後靠，何昀川舔舔嘴角：“專屬小秘第一個任務。”
“我想吃冰激淩。”
陳楚辭一臉警惕的護住自己僅剩的草莓冰激淩：“不行，我就剩這一個了。”
何昀川勾勾手指：“你過來。”
天真的姑娘把心心念念的冰激淩安置好，不知自己落入圈套。
女孩子的呼吸輕輕軟軟的，花香裏參雜着絲絲草莓牛奶的氣味，男人大手一扣，将她攬入懷中，舔去了女孩嘴角殘留的冰激淩沫：“我吃這個就好。”
“真甜。”
“不，不要因為那個女人離開我！”
何昀川一臉淡漠決絕拽下陳楚辭的手：“放開我。”
“我從來都沒愛過你。”
轟隆一聲。
陳楚辭從睡夢中驚醒，被汗液浸濕的碎發訴說着夢境的真實。
午夜，淩晨兩點。
何昀川還沒回去。
這已經是連續八天了。
起伏的胸口久無法平靜，陳楚辭呆呆的盯着眼前。
是我多想了嗎？
“今天也不一起回去嗎？”
剛下班的陳楚辭垂下頭，有些喪氣的摳着包包的皮革。
何昀川定在文件夾上的眼睛沒移開：“嗯，你先回去吧。”
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哦。”姑娘略有不甘：“這幾天你工作很忙嗎？”
“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何昀川依舊冷漠，“不用。”
見男人毅然拒絕的模樣，她也不好擅作主張。
“那好吧。”
不得已關上總裁辦公室門。
昨夜夢境中的畫面反複出現在眼前。
姑娘甩甩頭，試圖将心中不斷擴大的不安感甩掉，接着又發癡似的盯了會兒半掩的百葉窗。
嘶。
能輕易被打倒可就不是我陳·狗仔隊特派記者·楚辭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看着陸陸續續離開公司的職員，陳楚辭忍不住伸手打了個呵欠。
小孫邊收拾文件袋邊詢問躲在秘書室監視何昀川的陳楚辭：“您還不下班嗎？”
陳楚辭擺擺手，沒搭腔，須臾像是想到些什麽，掩嘴小聲：“何昀川最近有沒有對女職員四處留情？”
“沒有啊，”小孫看明白了些什麽，只覺得好笑，“總裁的一整顆心全在您身上，哪還有閑工夫惦記其他人？”
“哦……”陳楚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那我就先下班了？”
“好。”
像是約好了，随着小孫的離開，目标物終于露面。
陳楚辭一把抓起桌上的圍巾遮住臉，悄悄跟了上去。
心中不忘小聲嘀咕：匆匆套上黑色風衣的模樣要不要那麽帥啊！你這該死的放心縱火犯。
剛下電梯，遠遠地，便能看見等在公司門口的女人，淺咖色的風衣下露着一雙潔白的長腿，正百無聊賴的用腳輕踢地上的鵝卵石。
何昀川：“等很久了嗎？”
女人擡頭笑眯了眼：“沒有。”
陳楚辭轉動門裏不知轉了幾圈，想出不敢出去，心說着：有我長得好看嗎？有我有氣質嗎？有我身材好嗎？就這？就這？就這？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