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8】
時雪沒搞清楚情況，但臨纭這麽說了，語氣還很嚴肅，一刻也不敢怠慢地拐彎，往高樓連片的區域行駛。
不知道為什麽，遇到危急的情況，她首先想到的不是爸爸公司，而是直接往褚邺澤的星盛娛樂跑。以至于車子靠邊停下後，臨纭坐在車上有些無措。
這個點一聲招呼不打就過來，大概率會撲空吧，而且她被人跟蹤了和褚邺澤沒什麽關系，他似乎也沒有理由管這檔子事。
視線裏，剛才那臺黑色轎車已經消失，微博上的信息也沒再進來，暫時算是安全的。
臨纭想了想，正準備開口說還是回家，便見不遠處的陸明舟往這邊招了招手，闊步走來。
搖下一側車窗，陸明舟先一步開口說：“是來找褚總的吧？他還在開會，臨小姐上去等吧。”
臨纭的話語在喉間噎了噎，最後還是咽下，淺笑着嗯了一聲，跟着他上了樓。
頂樓的氣氛有些逼壓，不知是不是這裏沒亮燈的緣故。唯一的光源是隔壁會議室，裏面應該在做彙報一類的事務，ppt時不時閃過，投射出來的光線也随之晃一下。
陸明舟動作很熟練地給她泡了一杯溫熱的花茶，而後拿着文件去了隔壁。
門關上，像阻隔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趁他不在，臨纭坐在沙發上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圈辦公室。
裝修風格簡約，桌子收拾的整整齊齊，文件櫃裏的書和文檔按照高低順序排列好。所有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很板正的總裁辦公室。
剛才連續不斷地彈了兩個小時的琴，手腕酸軟，腰背也僵硬地發疼。此刻坐在舒适的沙發上，還有絕佳的靜音加成，沒過多久她便受不住困意，眼皮沉沉地靠在旁邊睡了過去。
隔壁褚邺澤在會議室裏耐着性子聽完各部門的工作彙報，全程盯着屏幕，時不時皺下眉，打斷發言人提出尖銳的問題，一針見血，将他們試圖隐藏的問題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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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褚邺澤接手星盛娛樂後，職員們悠閑自在的日子像走到了盡頭。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來的第一周就創立了職員和藝人的考核制度，目的是淘汰掉混吃等死、坐吃山空的懶人，将公司的資源向真正有才有實力的藝人傾斜。
這使得很多過氣的小明星不得不重新營業，也逼得許多劃水的員工開始主動攬活，原先對褚邺澤實力存疑的老油條們也乖乖閉麥。
星盛娛樂的面目不說煥然一新，卻也是大有改變。
“今天就到這裏，辛苦了。”褚邺澤将電腦合上，往後靠在座椅背上，示意散會。
衆人紛紛起身離開，一直到乘電梯離開頂樓，才終于敢放聲說話。
陸明舟邊擺放着座椅，邊輕聲提醒，“剛才在樓下遇到了臨小姐，她現在在您辦公室等您呢。”
褚邺澤按着額角的手停下，微愣了下，旋即起身推門走出會議室。
辦公室沒亮燈，進去時就着外面的霓虹彩燈看到沙發上窩着一小團。
長發淩亂的鋪着，人疲倦地枕在小臂上，呼吸均勻綿長，像只溫順乖巧的小貓咪。
褚邺澤站在一側垂眼看着，沒叫醒她。周圍靜悄悄的，時針走動的聲音都像噪音。
最後，人是自己餓醒的。
睜眼時迷迷糊糊的，坐直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看着面前的男人，腦子裏白了一瞬。張了張嘴，腦子裏的理由沒跟上，愣是沒能給出個解釋。
褚邺澤微彎腰把桌上的杯子拿起，徑自走到旁邊茶水間，裏頭傳來嘩啦的水聲，等他再出來時，手裏依舊是剛才的杯子，只是把涼透的茶水換成溫熱的。
一邊遞給她，一邊低聲問，“來找我有什麽事？”
許是累了一天，他的語氣遠比平時溫和的多。
臨纭抿了兩口，雙手握着杯子，垂眼沒看他，“今天去彩排的時候，聽到你們公司職員講小話。”
“嗯。”他走到門邊打開最暗的壁燈，再擡步走回來，于她身側的位置上随意坐下，“說什麽了？”
“說......”
她在思考，如何委婉地把公司員工對自己和對他都很有意見這件事說出來。萬一不小心說重了，兩邊都得鬧不愉快。
褚邺澤難得有耐心，安靜地等着沒催促。
臨纭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說你不該在元旦讓她們加班......”
“也不該給不是自己家的藝人忙前忙後。”
一陣沉默，他沒立刻說話。
要不是為了找借口擋掉她過來的真正原因，臨纭才沒那麽無聊真的跑他這來告狀。只是事發突然，她只能硬着頭皮講。
一直沒得到回應，臨纭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看隔壁的人，正巧對上他直勾勾的視線。
沉默了多久，他就這麽毫不遮掩，肆無忌憚地看了多久。
“就這些？”褚邺澤似是笑了一聲，将原本平和的氛圍拉至冰點。像在嫌自己寶貴的時間被浪費，浪費在這點雞毛蒜皮事兒上。
臨纭低着頭，“嗯......”
“大老遠跑來告狀，這理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褚邺澤靠在沙發上，指尖輕輕敲擊着沙發背的木制邊沿，一聲一聲，和她的心跳聲重疊。
臨纭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心虛，“還行吧......而且我也只是順路。”
每碰到要撒謊的情況，臨纭總會輕易露出馬腳。比如順路這件事，褚邺澤在這邊生活那麽多年，還真不知道從西郊音樂廳來市中心是順路的。
燈光下，褚邺澤往側邊看到她細發下發紅的耳垂。默了兩秒，別開視線。
“你說的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臨纭納悶他怎麽不問了，讷讷地搖頭。
“那走吧。”說着，他站起身，擡手理了理自己的西裝。
臨纭微皺眉，走哪兒去，他的語氣是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嗎？
她還沒琢磨出什麽，額頭撞上了硬物，疼得她條件反射擡手想揉，指尖又猛地戳到一片溫軟，頭頂上方傳出一聲悶哼。
“......”
臨纭咽了口唾沫壓驚，慢動作般緩緩擡頭，與受害者交換眼神。
眼前的人下巴被磕出一小片紅，嘴唇上很淺地留下一道痕跡。
兩人靠的很近，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在半明半昧的氛圍中莫名暧昧。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臨纭緊張到結巴，連忙倒退半步，小心地看了看他下巴，老實地補充說：“現在已經不紅了。”
褚邺澤壓着心底翻湧上來的燥意，皺眉轉身走到門邊。
臨纭終于能順上幾口氣，趕緊跟着走了出去。
跟他呆在一起實在太容易走神了，還好自己不矮，不然剛才該直接投懷送抱了。
但，不小心吃了他豆腐，竟然還感覺挺好的。
臨纭腦子裏升起這個想法時，正巧在電梯的鏡子裏和褚邺澤對視，吓得她立刻心虛地看向旁邊，順便死死壓住這個不道德的想法。
就算和他的關系有些微妙，她也不能這麽不守女德！
起碼現在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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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兩人沒什麽話講，臨纭晃了晃手邊的王老吉，輕輕撞向他的杯子，“演奏會的事，謝謝你。”
褚邺澤擡起頭，細嚼慢咽着，等把嘴裏的東西吃完，喝了口水漱口後，才平靜地開口，“是看在叔叔的面子上。”
“他開口，我總不能坐視不管。”
臨纭理解了一下，意思就是，要提出幫忙這事兒的是她本人，那褚邺澤大概率不會搭理她。
因為他只認臨天，只給臨天面子。
不愧是幹兒子。
真行。
“所以，”褚邺澤耐心地看着對面的人，語氣盡量溫和，“今天來找我是為什麽？”
臨纭深吸了口氣，沒留意到手裏捏着的王老吉鐵罐子已經有些變形。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慢慢開口。
“今天彩排回來的路上，好像遇到了黑粉。”臨纭把微博私信打開，遞過去給他看，“我有點擔心他跟蹤到家裏，第一時間想到你了。”
說完這話，褚邺澤擡眼看了看她，目光複雜，随後重新看向屏幕。
她眨了下眼睛，“不是要把火惹到你公司的意思，你別誤會。”
褚邺澤把手機還回去，開玩笑，“那是覺得我最靠譜的意思？”
臨纭：......也不是。
“你被人盯上了，最近出入要注意安全。”他淡聲提醒，似乎沒覺得她被跟蹤是大事。
臨纭稍有些失望，“知道了。”
他收回看她的視線，拿起筷子重新夾菜。臨纭已經吃的差不多，想到早上vip票的事。陸明舟說的是他大概率不去，那是不是還有小概率會去......
“你明天晚上有事嗎？”臨纭想了會兒，再次小心地開口找話題。
褚邺澤點頭，“星盛的跨年演唱會，我得去。”
“這樣...”她極力掩飾失落，故作輕松，“我這兒有幾張票，本來還想着給你一張。”
褚邺澤：“不用。”
啪一聲，拒絕的很幹脆。
一時間心裏不知作何感想，像快速膨脹的氣球意料之中的爆裂，事先做好心理準備還是會被傷到。
褚邺澤原還想補充說句什麽，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傳來一條短信提示。
看到信息後，他抽了兩張紙巾将手擦淨，而後拿着手機認真看了幾分鐘，像在核對什麽。
在臨纭看來，他這個舉動像極了看到對象信息後的反應。加上剛才被直截了當地拒絕，她的心情說不上多好。
他沒有回應過感情狀态，所以他有女朋友也不奇怪。
越想，臨纭越對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恥。吃完飯送自己回家時，她很自覺地鑽到後排座位，全程不說話，甚至用裝睡忽略他的話。
當年本來就是她先跑開的，他沒理由一直在原地等。在國外就想通的道理，怎麽見面後又有了別的幻想？
她想，必須糾正自己思想上的錯誤。
在感情中，他們是絕無發展可能的。
最好的結果，是褚邺澤不計前嫌，還肯交她這個朋友。以這種方式交集，已經很好了。
到小區後，褚邺澤把車停在路邊，沒有立刻把人叫醒。坐在後排的人聽到衣服和椅背輕微摩擦的聲音，閉着眼不太清楚情況。
“明天開始專門負責接送，不要出岔子。”他低聲與人通話，語氣冷冰冰的。
臨纭微睜眼，在後視鏡裏看到他的眼睛，一閃而過的狠戾讓她有點驚慌。
褚邺澤沒移開視線，就這麽和她在後視鏡中對望，通話還在繼續，嘴邊一字一句清晰道，
“她的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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