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紅色的發帶

紅色的發帶

鹿之春卸了妝,再安心泡澡,她叮囑過清月白露不要進來,她洗澡時不需要人陪着。

畢竟她偶爾還要解開發帶洗一洗,亮瞎別人的眼睛就不妙了。

考慮到大家的眼睛,鹿之春也叮囑其他人沒事不要往她這邊瞧,她總歸不會溺水。

但是楚遂祁哪裏會給她獨自洗澡的機會,在和清月白露周旋了幾句後,竟然真的把東西送進去了。

畢竟他的說辭也就是把東西送進去就出來。

鹿之春正泡在池子裏閉眼小憩,這池子尺寸夠大,她還可以游一會兒。

她的舞衣被楊恭拿走了,說用完了可以再利用。

鹿之春一開始還以為他說的再利用是給司藝坊中舞伎跳舞用,她還提醒楊恭這舞衣非常重,尋常舞伎是無法穿着跳舞的。

結果那貨神秘一笑。

鹿之春反而是從太傅口中明白了這再利用的道理。

雖然當時她下臺就沖澹臺籍去了,打鬧間是有臨近的人,比如信懷旭可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明白她是誰了,但說白了她是和澹臺籍正常對話的音量,又沒拿着大喇叭在殿中三百六十度回響,很多人沒聽到她和澹臺籍的對話,只以為她是個普通的舞伎,司藝坊的人。

聽說還真有不知情的人去向司藝坊詢問她的信息,如同前些日子那位新來的美人一樣,想為她一擲千金——即使不是看她跳舞,只為見她一面。

澹臺籍現在正缺錢呢,這種好事他當然琢磨了一下,就把她用完的舞衣借走了。

估摸着是那種叫人穿着她的舞衣擱簾見人的把戲,但也是願者上鈎。

她當日那妝容,找個姿容較好的舞伎代替一下,那些人确實應該分辨不出來。

澹臺籍這想法倒是很簡單。

被美色所惑的自然就成了被肆意收割的韭菜了。

太傅似乎也沒什麽意見,北燕急用錢時,這些手段無傷大雅。

“把東西放那兒就好。”聽到宮人開門進來的聲音,鹿之春瞥了一眼,沒有放在心上。

楚遂祁終于離目标聖女這麽近了。

他進這王宮尋她還真是費了不少勁,這下子在池中清洗的聖女總不會錯了吧。

也跑不掉了。

他将紅色發帶扯下來,再次蓋住了眼睛。

鹿之春沒有聽到宮人離開的聲音,于是浸在水裏細聽了一下聲音。

真不錯啊。

對方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就好像突然從房間裏消失了,她如此用心去感應他的所在,卻也沒有找到。

是個很會隐匿的……殺手嗎?

可惡,為什麽要趁她洗澡時來,她還想泡會兒呢!

心裏吐槽這殺手來的不是時候,鹿之春游到邊上取了一件衣服套上。

“覆蕉。”她一聲輕喚,覆蕉就破門而來。

楚遂祁在暗處看着這一幕,他還是覺得那把劍很眼熟。

這一刻他終于确定了,那把劍就是落于啓東的神劍!

就是那把在戰場上飛向青衣劍仙的神劍!

它在聖女手中。

如果他找不到所謂的青衣劍仙,那是否還剩下一種可能……

聖女就是青衣劍仙。

是了!這個慣會喬裝的女人!

見識過鹿之春改頭換面的絕色舞姬形态,楚遂祁可算心神清明,合理分析到了真相。

對于這位聖女而言,扮成什麽都不在話下吧!

想到那臺上起舞的舞姬,楚遂祁似乎又感受到了心碎那一刻的震動。

太難過了。

更難過的是當他接近她,仍會感到心髒砰砰。

覆蕉圍着鹿之春轉了兩圈,作為一柄有靈識的劍,他比鹿之春的感官還要敏銳,可即使是這樣,覆蕉也沒有發現那隐匿在暗處的殺手氣息。

楚遂祁自然有信心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給目标致命一擊,他有個與生俱來的能力,暗風樓樓主曾評價他天生該做一個影衛或者殺手。

就像此時,這個看似無所不能的聖女,卻尋不到他的蹤跡,明明他就在她身前幾米處,她卻意識不到他存在。

在啓東時,他就說過,萬俟長烨小看他了。

這世上,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然而楚遂祁卻遲遲沒有動手,他看着鹿之春,仍然抑制不住心底的怪異。

那日他操控傀儡而來,透過傀儡,只覺得她再尋常不過,但是手中劍倒是快。

如今真的遇到她,楚遂祁認為的一見傾心破滅得很快,可縱然面對她的本來模樣,他卻依然忍不住心悸。

太怪了。

他辨不清自己的心。

不若就這樣殺了她,割開她的喉管,見證她的死亡,那麽所有疑惑也終将消弭。

人死即為結束。

鹿之春倒不會覺得人真的不在屋內了,她握住覆蕉,豎起長劍,兩指一劃,閉目,劍氣萦身。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靠近她都會被劍氣反傷。

她慢悠悠走了兩步。

嘭——锵——

鹿之春順着攻擊的方位揮出兩道劍氣。

目光落在宮人拿來的香料上,鹿之春蘸取少許,随之補上一掌。

楚遂祁看了一眼灑在胸口的粉末。

聖女,确實不好殺啊。

鹿之春閉上眼睛,這下子,她可不怕找不到人了。

因為在屋內要控制着出劍的力量,以免和在魏河城那樣招致雷雲,也害怕屋子給整塌了,鹿之春下手不算重,比較收斂,這樣反而和楚遂祁打了個不較高下難舍難分。

“你是啓東派來的?”雖說是難舍難分,但是鹿之春其實沒花什麽力氣,還有工夫和這殺手閑聊。

楚遂祁輕笑一聲,他什麽也不說,殺人時沒有必要說那麽多。

“啓東出的什麽價格買我的命?”鹿之春以為楚遂祁是接單來的殺手。

“你要出雙倍嗎?”楚遂祁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年輕爽朗。

鹿之春才不會出錢呢,她只是想知道價格而已,她用完的舞衣都被澹臺籍拿去再利用了,北燕國庫虛成那樣,她哪來的錢給殺手雙倍價格買命,還不如幹掉殺手。

但是她還是很好奇一個聖女值多少錢。

“沒錢,給我說說嘛。”鹿之春半點不慌張,誠實地說自己沒錢。

楚遂祁也和尋常聊天似地笑回:“別擔心,我沒收錢。”

喵了個咪的!她居然是免費被殺的!

鹿之春陡然就起了殺氣,手中劍勢越發淩厲。

楚遂祁逐漸有些吃力起來,他脫了衣服扔向鹿之春。

帶着男人體溫的衣物被鹿之春單手抓住。

“這麽刺激嗎?”鹿之春看不見,她好奇,“所以你現在沒穿衣服?”

“穿了。”楚遂祁補充道。

鹿之春聽到聲音就是一劍劃過去。

楚遂祁看明白了,打算打死不出聲。

“你就不能換個時間來,別人正洗澡呢,怎麽?你垂涎我美色?”鹿之春滿含惡意地發問。

楚遂祁:“……”絕不回答。

近攻不行就遠程射擊,楚遂祁刷刷發陰招。

但是鹿之春全身劍氣做防護,基本都被打開了。

這聖女确實實力在這兒,不是他能對付的。

楚遂祁思考着退走時,鹿之春卻沒想讓他走。

“你跑不掉的,留下來跟我說說啓東讓你來做什麽呗?不會只是殺我這麽簡單吧?”

鹿之春沒猜着,啓東國君雖然是無神論,但他還沒想殺聖女,畢竟傳說中的青衣劍仙真要是和聖女相關,他也料定沒人能傷害聖女,他不做這麽沒有把握的事。

他只是來讓楚遂祁探探底的,而楚遂祁非要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聖女,這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不然在他了悟聖女和青衣劍仙是同一人時,他就可以離開北燕回啓東複命了。

逞強,自負,就是這樣的下場。

屋子被鹿之春下了禁锢結界,楚遂祁當前根本無法離開屋子,除非她撤去結界。

但是楚遂祁根本不慌,他只要留在屋子裏保持這個狀态,她遲早會離開,她離開的時候他也就有機會可以離開。

他有的是耐心。

角落裏,楚遂祁像個停滞生長的蘑菇,一動不動。

這殺手還真不好套路。

這什麽屏息能力,也太強了吧?她察覺不到就算了,覆蕉也無法察覺,幾乎已經不能算人類所能達到的程度了……

技能?

鹿之春的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這個聲音年輕爽朗的殺手,有可能是懷有特殊能力的星次嗎?

要說十二星次全在北燕,這個可能性……鹿之春也不太信。

這一波說不準就是啓東千裏送人頭。

“聖女大人,我們可以進來了嗎?”清月在在外頭詢問。

雖然屋裏人打了半天,但外頭其實沒聽到什麽動靜,一部分也要歸功于鹿之春的結界屏蔽了聲響。

“不必了,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想一個人歇會兒。”鹿之春回道。

打發走了清月白露,鹿之春和楚遂祁開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各自耐心等對方露出馬腳。

楚遂祁隔着紅色發帶看着鹿之春在屋裏走來走去,他手中的短刀蠢蠢欲動。

眼前的一切蒙上了血色,是發帶的紅,而不是血……

楚遂祁一頓。

因為他瞧見鹿之春又下了水。

在水中,水流就是最好的指向,楚遂祁不能下水,但對于楚遂祁來說,鹿之春的上方又是最好的空檔。

鹿之春特意收起了劍氣,就等他上鈎。

楚遂祁明知她有準備,還是沒忍住這個空檔,移了過去。

“哈!我就知道!”鹿之春拍向水面,濺了楚遂祁一臉水。

他抹了一把臉,倒是把蒙眼的紅色發帶抹了下來,可來不及把發帶從水中撈回來,楚遂祁便再次和鹿之春扭打在一起。

這次沒用劍,純近身肉搏。

楚遂祁:“……”好大的力氣。

鹿之春試圖鉗制住他的雙手,再不濟至少讓她試試他是不是星次之一。

手腳并用纏住楚遂祁之後,鹿之春分心瞥了一眼銀手镯。

果然!

一顆火紅色的寶石亮了起來。

她沒猜錯!果然有特殊能力的人一試一個準!

“你!這!人!”楚遂祁被她纏得有些喘不過氣,問題是她穿着一件單薄的衣,浸在水中手腳都纏在他身上……他也把外衣都脫了,這場景簡直不要太香豔。

但她倒是毫不在意。

“不會吧弟弟,你這是什麽表情,你是來殺我的,我是在自保的,這你都會不好意思?”

看出了楚遂祁的窘迫,鹿之春反而不能理解,這種生死時刻,別說兩個人肌膚相貼,就算都不穿衣服都很正常。

要活着的話,誰還來得及管什麽羞恥。

楚遂祁也确實想通了,所以他也不再束手束腳,他扯了鹿之春的頭發。

“嗷——”鹿之春猝不及防還真被他扯到了。

“把發帶還我。”楚遂祁扯下了她頭上的紅色發帶,當着鹿之春的面戴在了自己頭上。

鹿之春呆住。

“要遭。”她吐出這兩個字。

下一秒,屋子唰一下亮得屋裏倆人眼前雪白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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