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楊恭和茶杯
楊恭和茶杯
鹿之春問完忽然想起了澹臺籍。
早先在不知道澹臺籍是星次時,她和澹臺籍都不大同意朝臣們的谏言撮合,她認為與澹臺籍成婚成為他的王後,是有礙任務的。
而相處到現在,鹿之春仍然不願意成為澹臺籍的王後,原因則是因為她和澹臺籍之間沒有任何成婚的必要。
鹿之春的眼中利益和感情分明,澹臺籍是夥伴,自穿越到異世界開始,她和他的相處就沒有什麽太大的沖突,是完全可以從友誼上将關系建立起來的,她也願意幫助他,她和他的成婚,雖然朝臣們喜聞樂見,但對于他們本身,尤其是鹿之春自己來說,沒有任何必要。
除澹臺籍以外的其他星次,步潮生,魏河城到玄都,一路都陪過來了,太傅,日日與她交流講學,處處維護着她,他們就是不在身邊,她都會很放心,關系不會斷的類型。
可沂西這位二公子,雖然在示好,鹿之春卻嗅出了其中熟悉的味道,冰冰冷冷的,都是利益挂鈎的東西。
不過最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鹿之春她自己的下限。
信懷旭是個病患,她不會對他怎麽樣。
加上聖女的身份放在那裏,信懷旭這個中子肯定能從中獲利,而她也能利用這點不花一分錢同他交易,讓他留在玄都。
啊對,産生這個離譜的念頭的原因之一,還是因為沒錢。
想到這裏,鹿之春就回神了。
“只是随口一問,二公子要是為難可以不回答,我們聊點別的。”鹿之春瞥了大驚小怪的楊恭一眼。
楊恭和松墨一起将茶杯碎片處理掉。
而鹿之春在探信懷旭的底。
探子給的信息實在太少,鹿之春則想知道他在沂西的方方面面。
信懷旭肯定是有個大家庭在的,他本人為當前利益真是能完全掩藏原本心思,鹿之春看不出他對她到底什麽态度,轉而便想了解他的成長環境。
面對這樣一個人,鹿之春本能開始依靠一些職業分析能力來。
“旭并不覺得為難,若成家,有了夫人,自然會和夫人商量着來,然……旭恐自身等不到那天。”信懷旭對鹿之春能治好他這件事還是持保留意見,自認沒多少年活頭。
“二公子太悲觀了,”鹿之春良心回爐,開始安慰,“好好聽醫囑,來年想成親就能成親了。”
“來年?”信懷旭愣住。
楊恭也驚訝:“竟要等待來年嗎?”
鹿之春以為楊恭會覺得太快,沒想到他是覺得太慢,可信懷旭這身體養一年不是已經很快了嗎?
“我懂了,”鹿之春再次強調,“你們想要那種即刻見效的藥對嗎?”
楊恭認真臉:“難道沒有嗎?”
鹿之春微笑,實話:“大多數即刻見效的藥,特別特別快那種,都是毒藥。”
就是仙丹也得看身體能不能承受,信懷旭這從小的病症,他們指望一劑藥下去立刻就好,這怎麽可能,就算有,他不會虛不受補,反而早登極樂嗎?
“可聖女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楊恭似乎還有話,鹿之春眼疾手快塞了一塊糕點到他嘴裏,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別太離譜。”
鹿之春發現楊恭這腦回路真是越來越像澹臺籍了,果然人待在一起久了就會被同化。
這麽多年真是辛苦衛焉離了。
鹿之春又和信懷旭坐談了一會兒,信懷旭在交談中很少談及父母兄弟,倒是會提起自己的小妹,言語間透着些許溫情。
家庭關系上,逐漸明了。
談及太子韓丹景時,信懷旭倒也沒有猛一頓誇,但就是給鹿之春留下了太子挺穩重可靠的形象。
信懷旭想對一個人示好時,至少表面相處談話間,是會讓對方感覺很舒适好相處的。
鹿之春想起那天那枚銅錢,當她拿到銅錢時,信懷旭反應很大,不知道那枚銅錢又有着什麽樣的意義。
于是她便直接問了。
信懷旭面色不改,耐心回答:“那只是旭幼時滿歲抓周抓住的一枚銅錢。”
抓周抓住的銅錢,信懷旭真不愧是王商之子。
這不是寓意很好嗎?證明他是行商之才,這在沂西肯定是好事啊!
“旭不如大哥和三弟。”信懷旭露出落寞之色。
鹿之春一愣,邊上楊恭輕咳一聲跟鹿之春咬了咬耳朵,悄悄解釋:“沂西嬰孩滿歲抓周時,周圍擺放的都是金銀貴重之物,聽說信大公子抓的是貔貅像,三公子抓的是聚寶盆。”
啊這。
也就是信懷旭在一堆金銀財寶裏抓了一枚最低廉的銅錢。
鹿之春抿嘴,禮貌微笑,開始給自己灌茶。
差點就誇出來了,但是沒事,這種東西不都是靠人一張嘴。
“二公子如今之才,不都已經證明了自己嗎?銅錢,形狀圓滑,內裏方正,如此正是經商之道,冥冥之中便注定了二公子會有此建樹。”
該說好話時就該張嘴就來,不然枉為自來熟。
“多謝聖女。”信懷旭聽出了安慰的意思,只是簡單道了聲謝,看樣子并沒有當真。
鹿之春收斂笑意,話鋒一轉,意有所指:“金山銀山,也可以用銅錢積少成多來換取,最不起眼的東西,經年累月,也有可能長成玉樹瓊葩,所以我,也從來不會輕視一枚銅錢。”
信懷旭這才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交談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聖女的見解,果然不同凡俗。”
那倒沒有——鹿之春內心反駁了一下下,她自認為自己俗透了。
她只想完成任務回家,開着空調和加濕器,睡在大房子裏和小金一起無所事事看電視,再和林奶奶她們串串門,過點悠閑的退休日子。
最後約好了出發時間,鹿之春和楊恭便告辭了。
出去後。
“這是什麽?”鹿之春看見楊恭低頭盯着一張紙。
楊恭面色複雜地開口道:“這次出門沒帶錢,那個松墨說,茶杯很貴得賠錢,二公子記賬上了,這是欠條。”
噗——
鹿之春鼓起腮幫子,低頭擡手擋了擋嘴巴。
“想笑就笑,別憋着。”楊恭冷漠且悲傷。
鹿之春咧開嘴,拍了拍楊恭的肩膀,替他吐槽:“不就一個茶杯嗎?敬之可是右丞之子,難道還會少了他們不成,這都要斤斤計較,沒有半點風度。”
她探頭過去看欠條:“讓我看看多少錢。”
楊恭顫抖着手,把紙張抖得像被狂風暴抽:“一個茶杯竟要五百金!”
偏偏他們還給他看了價格證明,這價格回去少不得要挨他爹一頓打。
好貴的茶杯!
鹿之春內心震撼,立刻抖了兩下嘴皮子,不可思議地感嘆:“我剛剛居然用五百金喝了茶。”
楊恭這才發現問題所在,肯定正因為鹿之春是聖女,所以信懷旭他們才拿出最昂貴的東西來招待。
他該小心的!他該小心的!
楊恭痛心疾首。
“說不準那茶和糕點也不便宜,”鹿之春回味了一下,“這也太奢侈了。”
畢竟是沂西王商,不愧是沂西王商。
看着鹿之春的興奮勁,楊恭終于明白了什麽叫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你不會真看上那位二公子了吧?”楊恭一顆心被冷風吹得難受,這才想起茶杯碎裂的原因。
鹿之春挑眉:“他長得不錯,我看上他也很正常。”反正本來就是要攻略的目标之一。
然而楊恭卻別扭起來,他一直覺得聖女和太傅很是相配,兩人之前分明是有苗頭的,怎麽感覺現在摻和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他覺得登對的組合似乎要不成了。
內心磕着cp的楊恭幹脆問道:“那聖女如何看待太傅?”
“太傅,是個溫柔可靠的人。”鹿之春評價道。
“你難道不覺得我師父長得很好嗎?”楊恭不服氣,他師父樣貌并不比那二公子差。
鹿之春對他人的審美沒有問題:“太傅自然是俊美的,這還需要我說嗎?”
所以重點來了——
“為何聖女會想和這二公子成婚?”
鹿之春聽懂了,然而她卻笑了:“我方才可沒說什麽,我只是問那二公子是否會在玄都成婚,其他的意思,只是敬之多想了罷了。”
這就是說話不說滿的好處,有些主意它靈光一閃但可能是馊的,腦子過一下就好了。
楊恭徹底傻了:“你說你沒有那個意思?”
那他的五百金是為了什麽?!
啊!!!五百金!
楊恭感覺玄都二月的風冷得刺骨,偌大的街道就他一個人被吹得斷腸,邊上還站了個沒心沒肺的罪魁禍首。
回去後楊恭向澹臺籍說明了情況。
然而五百金一出口,澹臺籍就說天黑了他想睡了。
楊恭出宮門看着還沒完全落山的太陽,手裏拿着五百金的欠條,心情簡單。
鹿之春甚至都沒忍心把楊恭送到家門口。
但不管鹿之春這個好友有多損,出發那日,楊恭還是頂着比平時翹的屁股來了。
當日說要護送就要護送,就算被親爹打得開了花還是要陪鹿之春一起走。
不然沂西山高水遠,這一去沒人放心,澹臺籍不可能離開玄都,太傅也不能,步潮生倒是想跟,但是被鹿之春回絕了,她覺得他還是在玄都待着更安全,三個星次也能互相幫襯着。
楊恭能文會武,身份也還拿得出手,還沒有被安排職位,在玄都也清閑,正好符合與鹿之春同行的條件去見沂西國君。
只是之前說自己會武功能護送聖女的楊恭,一來就選擇坐馬車,不騎馬。
一上車,楊恭就以一個側躺的姿勢占了半個馬車裏座。
手撐腦袋,曲線妖嬈。
但他已經還清了五百金,鹿之春又在馬車上,信懷旭選擇禮貌微笑,閉眼不看他。
鹿之春的眼神默默掃過他可憐但挺翹的屁股……
信懷旭:茶杯,聖女可以摔,其他人得賠錢。
楊恭看向澹臺籍準備呼救:QAQ
澹臺籍剛想掏錢,一看欠條金額:天黑了我要睡了。
暴怒的右丞拎住楊恭命運的後脖頸:敗家子!
鹿之春:但是好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