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怎麽辦
怎麽辦
方宇松無精打采的回到家,心情沉重的像是期末考試全科零分。
起先,有人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是不相信的,擺明了就是嫉妒他們家,造謠都不需要成本。
後來,又有人給他發了消息,配上了施工現場血腥的照片,他有點慌了,但還是不相信,畢竟現在P圖技術這麽發達,比起相信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言,還不如選擇相信他爸。
最後,是方馳告訴他,出事了。
方宇松千辛萬苦為自己砌起來的那堵名為“信任”的牆壁,頃刻間塌成廢墟。
“回來了?”方爸正在客廳裏抽煙,他穿了一身西裝,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頭也不回的看着手裏的那沓文件。
“嗯。”方宇松點點頭。
兩人之間的談話就此結束,由于靜默産生的壓抑的氣氛侵蝕着空氣,令人有些呼吸不暢。
“怎麽還不回卧室?”方爸扭過頭,眼底盛着笑意,掃了眼他的鞋子,“進門也不知道換拖鞋,臉色這麽差,考得不好?”
“沒有。”方宇松咬咬牙,将書包甩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挨着他爸坐下,決定開誠布公,“爸,你最近……工作上有沒有出什麽事情?”
“挺好的啊。”方爸笑,“怎麽突然想起來關心我了。”
“不是,我就是聽說……”方宇松坐在那裏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從那邊開口,他頓了頓,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爸,在工地打工的有很多是我們班的同學 的父親,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你實話告訴我,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
“沒有。”方爸摸摸他的腦袋,“你好好上你的學就是,這些事情是爸爸需要關心的,剛放假,玩去吧。”
“爸!”方宇松猛地站起來。
方爸沒說話,只是慢悠悠的伸手,将他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機正過來,擡頭看他:“相信?那你還錄音幹什麽?想套話?”
“我不是……”方宇松趕忙解釋。
方爸将錄音暫停,而後選擇删除,做完這一切後,有些疲倦的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想聽實話?”
想,特別想。
這句話在方宇松嘴裏滾了一圈,但就是說不出來,事到如今,他突然有些害怕謠言被證實。
真相就擺在臉前,他卻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死了。”方爸說,“兩個人,失誤。”
方宇松陷入沉默。
“不過不用擔心。”方爸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學生,之前陶遠春那事兒鬧那麽大,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你這不就是在犯罪嗎?”方宇松攥緊拳頭,指甲狠狠地嵌入肉裏,“那可是兩條人命,你就這麽不在乎?!”
方爸頓了頓,旋即輕聲嘆了口氣:“會給家屬安置費,你那兩個同學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你問問他們,改天我找人買了送過去。”
方宇松聽不下去了,怒氣沖沖的拿起書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門摔出震天響。
他緊緊地貼在門框上,心跳十分劇烈,大有沖破胸膛的架勢,他臉上挂着不自然的紅暈,大腦有些缺氧,腿軟得快要站不住。
錄下來了吧……
方宇松的手控制不住的抖着,他慌裏慌張的把書包從上到下摸了個遍,觸及到早早就放在裏面的錄音筆後,懸着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是錄下來了。
但……要不要交出去?
方宇松又陷入了新的糾結中。
天空昏黃得不成樣子,太陽遠遠的挂在上面,像極了一滴血被暈染開的模樣,兩邊的街道行人不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正常運轉。
偌大的城市,從來不會因為幾個人的崩潰痛哭就停下前進的腳步,殘酷的時間更不會因為他們的迫切而更改流速。
所有的不好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離去,撫不平的只有人的內心。
“吱嘎——”
陶南臨推開回家的門。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陶遠春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看樣子等待良久,他起身給陶南臨倒了杯水,腰上還系着那個破舊的粉紅色圍裙。
陶南臨這才發現,他爸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花白了一片,就連眼角的皺紋,也沒有免除被重新雕刻的命運。
“爸……”他走上去,突然抱住了陶遠春。
“啧。”江淮北抱着胳膊,眼神帶着輕蔑,“沒考好就直說,至于這樣嗎?你也不是第一次考試了吧?這種感覺還沒習慣?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樣沒有發揮失常的時候。”
“哪有!”陶南臨吸吸鼻子,瞪了他一眼,“我這次考得特別好,尤其是數學!”
“還不是托了我的福?”江淮北反問。
“我憑本事本事考得成績,”陶南臨憤憤不平的拿着筷子在他身邊坐下,“跟你有什麽關系?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嘿——”江淮北放下碗筷,把袖子往上提了提,“我看你就是沒挨過社會的毒打,來來來,我今天就代替社會好好教訓教訓你。”
“……我錯了行嗎?”陶南臨在線卑微。
所謂的慫,絕不是因為沒有骨氣,而是在見識過什麽是武力值max後,唯一能規避風險的措施,是一種大智慧,俗人不懂。
“不是沒考好,那你怎麽了?”陶遠春把杯子遞給他,在對面坐下來,“在學校受欺負了?”
“……沒有。”陶南臨悶聲否認。
“江夏又找你了?”江淮北問,“那你也不用一回來就道別啊,你人不是還沒被帶走嗎?”
“哎呀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陶南臨皺着眉頭否認道,“就是……”他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扔下這吊人胃口的兩個字後,又洩氣的垮下肩膀,繼續扮演自己啞巴的角色。
“你是不是找揍?”江淮北又開始撸袖子了。
“就是方宇松他爸的工地上死了倆人!”陶南臨一鼓作氣的說了出來,“是李陽他爸和劉曉他爸,因為清理碎石機雜物不慎被絞了進去。”
陶遠春剛才盎然的興致頓時消失。
江淮北也愣了兩秒:“……看看新聞?”
話音剛落,三個人就從廚房轉移到了客廳,開電視、找遙控器、整理沙發好把地方騰出來坐下,三個人默契的各司其職。
新聞聯播長達半個小時,幾個人聚精會神的盯着看了半個小時……
毫無收獲。
“這麽大的事……”陶南臨困惑,“之前我把我爸從工地拽走都有記者來采訪,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竟然連個三十秒的新聞播報都不配擁有。”
“很正常啊。”江淮北懶懶的靠在沙發上,嘴角挂着了然的笑,“不僅沒有新聞,甚至連個目擊者都不會出現。”
“怎麽可能?”陶南臨皺眉,“當時那麽多人,不可能一個看不見的都沒有,不然這件事情是怎麽爆出來的?”
“看是看見了。”江淮北說,“說不說就不一定了。”
“……那怎麽辦?”陶南臨洩氣,“劉曉今天都把我衣服哭濕了,那個妝花得簡直不忍直視,她那麽重視外貌的一個人……”
“喲,心疼了?”江淮北挑起眉梢。
“沒有!”陶南臨否認,“就是……哎,感覺很可憐,要不……咱們報警吧?”
江淮北嗤笑一聲:“我發現,你還真是你爸親生的,連喜歡管閑事的特點都一模一樣。”
陶遠春不好意思的笑笑。
“報警有什麽用?”江淮北反問,“物證、人證,你能拿出什麽來?”
這倒是把陶南臨問住了,确實,他現在手裏什麽都沒有,只有幾個從同學嘴裏聽來的傳言,實在是不足以作為證據。
“那還能怎麽辦?”他反問道,“總不能袖手旁觀吧?這可是直接毀了兩個家庭的幸福!”
江淮北琢磨了一會:“這個消息,你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我們班一個男生。”陶南臨說。
“他怎麽知道的?”
“嗯……”陶南臨想了想,“他爸在工地幹活,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告訴他的,應該是因為出事情了,所以工地暫時放假了吧。”
“這就對了。”江淮北點點頭,“珍惜吧,日後你再問起那個同學來,他應該就裝作不知道了。”
“與此同時,生活水平會直線上升,穿得衣服也好、生活用品也好,都會得到更新,封口費至少能拿到20萬,以後的工作也有了着落。”
“封口費?”陶南臨皺眉。
“對啊,不想讓這件事情擴散出去的話,”江淮北說完,做個了點錢的動作,“這個,就必須得到位。”
“封他一個有什麽用?!”陶南臨憤懑不平,“知道這件事情的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方宇松他爸還能一個一個花錢!”
江淮北嗤笑出聲:“當然不會每個人都花這麽多錢,像是你這樣的慫包,撐死給個五萬塊錢就打發了。”
“對于那種家庭條件不好的,別說五萬,五十塊錢都不用,直接威脅他以後找不到工作,就能獲得一個啞巴一樣嘴嚴的。”
“你看你爸之前那麽有骨氣,好像人家方老板求他他都不屑回去似的,最後還不是礙于生活艱難,自己巴巴的回去了?”
陶遠春:“……”
說歸說,為什麽要扯上我?
“那還能怎麽辦……”陶南臨又洩氣了,他坐回沙發上,雙手托着下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什麽也別幹光享受這種壓迫算了!”
“又沒說什麽都幹不了,你這沖動熱血的臭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江淮北沒好氣的瞥他一眼,“就你這樣的,要是代替我回到我那個世界,別說一天,能活一分鐘都費勁。”
陶南臨被堵得說不出話,只能自認倒黴。
“現在的監控這麽發達,總歸會拍到一點吧?”江淮北說。
陶南臨重燃希望的小火苗。
“不過我們能想到的,方宇松他爸只要不是個腦殘,也能想到。”
陶南臨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
“但是工地旁邊,有居民樓。”江淮北繼續說道,“對面又是個大商場,外面每天停放那麽多車輛,總有一兩個裝了行車記錄儀,到時候把視頻扒出來放到網上,不就把這件事情曝光了嗎?”
陶南臨的小火苗再次重燃。
“可惜工程量太大了,就我們三個的話,既要查周邊的監控,況且人家還不一定給我們。”江淮北頓了頓,“就算有行車記錄儀拍到了,人家現在也不一定在全國的哪個角落,去交警局追蹤車牌號的話,我們還沒有資格。”
陶南臨:“……”
我這希望的小火苗,到底是燃還是不燃。
“其實曝光的方法很簡單。”江淮北說了這麽多嗓子都有點幹了,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這才接着開口,“你不是認識方宇松嗎,你讓他找他爸問問不就完了?”
陶南臨:“……”
你在想peach。
快結局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