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法涅斯之吻

法涅斯之吻

李玥:“紅月出現時莊園裏會彌漫大霧,恰好是十二點整。我從幻覺中被驚醒,發現玻璃有規律地被敲響,如果不去管它就會一直敲,如果掀開簾子就會看見一群融蠟人密密麻麻地擠在外面。它們看見人動作更激烈,整扇牆都被拍得晃動。”

除此之外,就算在宅邸裏走、喝杯水碰碰書、就算單純躺在床被中都會被拉入幻覺。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他們看見過往的甜蜜一點點崩壞卻無能為力。這是件消磨心智的事情,他們為此黯然神傷,整夜無眠。

池高義:“所以我們根本不會想在夜間出來。萬一它們也出現在房子裏,那可就慘了。”

“誰會想到這裏有個大線索?”

房門被敲響時,還以為是融蠟人入侵了,沒想到開門就見一條星辰似的藍光往外蔓延。

他們跟着藍光來到畫像前。見它隐沒于第一幅畫,雖然不知道是誰留下的,但它的意思明顯是讓他們進去。

客人們小心翼翼踏入第一幅畫像。

……

“我想吃——冰淇淋奶茶小龍蝦火鍋燒烤小羊排~!”李玥右手挽着沈然,左手高高舉起,笑得燦爛。

“好,記在本子上了!”沈然說,“後面每個周末都安排上,保管你滿意。不過剛吃飽你還能有那麽多想法,啧啧啧,你是小豬嗎?”

“你別說你不想!”

“好有道理,我想,所以你是什麽品種的豬豬?”

“長兔耳朵的!”

兩人相視一笑,在夕陽與盛夏的晚風中慢慢朝着家的方向走。

她們聊工作,聊美食,聊最近看的電影。這條路雖然遠,但走回家的時間卻是最放松的。等回到家,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想想就讓人覺得生活美好。

她們在一條街道旁停下。李玥對着草叢輕輕喚了幾聲,便有兩只小貓跑出來,對着她又蹭又叫,不停撒嬌。

沈然拎起一只:“花花和發財最近長大了點啊,也快到絕育的年齡了。話又說回來貓媽媽最近被領走了,玥玥,你說要不然我們也把她們領回去吧?”

“噗哈哈哈!”

“你笑什麽?”

李玥忍不住:“我還準備給你個驚喜,我買了兩套貓咪用具今天剛到,就準備明天你生日把兩個小家夥綁回去給你挑。”

“壞了,你驚喜沒藏住啊!怎麽一戳就破。”

“壞了,你要不假裝不知道騙騙我?”

“咪!!”

正笑着,兩只剛剛還任人撫摸的小貓突然炸毛,張嘴哈氣。

“完了,它們不願意?”

“不會吧?好奇怪啊?昨天我這麽說它們都沒反應的。”李玥望着連最愛的食物都一腳踹翻落荒而逃的貓咪,心情複雜。

沈然摩挲下颌:“嘶,這怎麽辦。”

李玥起身拍拍手:“聽說貓咪都愛強制愛,我上樓給它們拿倆貓條試試能不能拐走,不然扔在這裏沒有貓媽媽它們也活不下去。”

“也行。”沈然點頭,“那你上樓拿吧,我在這裏等你,順便看着它們免得跑遠了。”

“哦開哦開!”李玥轉身進了小區。

一不小心在外面公園坐了太久,回到樓下已經半夜,此刻小區裏沒什麽人,連屋子也沒幾間亮着。

李玥哼着歌,一邊翻手機回複今日忽略的消息,一邊把鑰匙掏出來握在手裏。還沒走幾步,就覺得心裏毛毛的。

她回頭看了眼,路燈下聚了群飛蟲,綠化帶也被物業修剪得很矮,沒有人,冷清清的。

打了個寒顫,李玥坐電梯回到二十三樓的家,她從快遞中取出兩根貓條,想了想又把罐頭和籠子帶上。

“叮叮叮——”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李玥剛剛關上家門,猝不及防被吓了跳。

見來電人是‘然然’,她騰出只手按下接聽,走進電梯後,手機裏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李玥疑惑:“然然?”

“咳……咳……”

李玥語氣沉下:“然然?你怎麽了?”

“別出來……回去……咳……報警。”

李玥愣了兩秒,身體猛地一顫,她立即反應過來對方可能遭遇不測。可是為什麽?

她撿起東西看了眼樓層,瘋狂按着下層按鈕讓電梯停下。

電梯停在十五樓,連續七八個樓層都被她按亮。她渾身顫抖,一路狂奔回到家把房門鎖好,自己躲在卧室衣櫃中撥打了報警電話。

沒事的,沒事的,李玥安慰自己,急救和報警都打了,會沒事的。

她的心髒狂跳,寂靜中,房門被敲響了。

篤篤。

篤篤。

她不敢去看,捂着嘴害怕得直掉眼淚。

片刻沉寂中,咔噠——

門開了。

那一瞬間窗外下起大雨。李玥聽見瓢潑大雨嘈雜地占滿雙耳,雨水瘋狂砸在牆上,砸在玻璃上,好像一記重拳,非得把什麽砸出破洞才平息。

“玥玥,你怎麽不開燈啊?”

“哇這兩只小髒貓,蹭了我一手泥。我跟你說我好不容易才逮到它們,啊啊別讓它們落在地上救命啊玥玥,快幫我接一下!”

李玥看見自己的身體推開衣櫃,走出去迎着笑臉接過沈然手裏的小貓。

“你怎麽把籠子忘在電梯裏了。”沈然把門外的東西放進來,砰一聲關死了門。

李玥笑道:“我突然想起門沒關,跑得急了點。”

沈然把房門上鎖,把李玥買來的貓糧拆開,給小家夥們倒了滿滿一盆:“還好有我,不然這家得散。”

李玥機械般帶着小貓去浴室,簡單洗幹淨貓咪身上的泥土,放它們下來吃東西。兩小只在光潔地板上撒了歡地跑,一副自來熟模樣,冷清清的房子好像才有了煙火氣。

李玥站在浴室門口看收拾東西的沈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要做什麽。

“啊~”沈然打了個哈欠,“受不了了玥玥,好困啊!趕緊睡覺吧。”

“你不洗澡啊?”

“不想洗了嗚嗚你不會嫌棄我被大排檔腌入味吧。”

“算了算了,睡吧,我也不想洗,明天再說。”

“好诶,明天早上吃什麽?”

“你先起得來再說吧。”

……

“不對,不對,不對!!”

高翰尖叫着,瞪大雙眼去搖晃在場每一個人:“沒有了,沒有了!為什麽沒有了!!”

沒有什麽?周圍人茫然地看着他,就在這時,青年崩潰地後退,他沒留意到腳下地毯卷曲,于是向下倒去。瑞菲莉娅立即用魔法去拉他,可是沒有用。

混沌的聲音怨恨道:“肮髒的人類把怪物帶到家裏。”

“肮髒的人類把惡欲放進家裏。”

“厚着臉皮不出去,厚着臉皮待下去。”

噠、噠、噠。

一顆玻璃珠從旋梯上面落下,從他們眼前跳過,掉在血泊中,掉在高翰驚恐張開的眼睛中。

“我是媽媽,不怕了,不怕了。媽媽在這裏,跟媽媽回家。”

一顆頭顱從血泊中伸出,咬着早已沒氣息的人,往下拉扯。

騎士戒備地拿出大劍,那怪物卻只是帶屍體離開,毫不關心在場的其他人。

“他看見了什麽?”

“你們又看見了什麽?”瑞菲莉娅扶額,神情凝重。

李玥大口呼吸,無意識抓着身邊人的手:“我好像……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沈然輕拍她的後背:“你別哭。”

茫然地擦拭眼下:“我總覺得好像很留戀,舍不得離開幻覺,但是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池高義:“我也是,心裏空落落的,好難受。”

他們臉色都不太好。

李玥沒忍住,哭得更兇了:“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去吃了什麽嗎?你的生日我送給你禮物了嗎?我怎麽記不起來了……我怎麽想不起你的臉了?”

她的話讓衆人一愣,不由得仔細思索。随後,他們驚恐地發現,有關于自己來到初始世界時的目的的記憶正在模糊,他們失去了相關美好的人和景。

“那幻覺正在奪走我們的記憶?”

衆人沉默,無聲地抗拒。一刻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了,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回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地方呢?勇氣在幻覺中逐漸流失,他們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還能扛過幻覺,還能記起美好。

緩了緩心情,他們繼續在宅邸中穿行。跟另一邊的深夜不同,這裏正是光線最充足的午後。

“那邊好像有人。”蘇索指着樹林的方向。

一個男人正藏在樹後,鬼鬼祟祟往宅邸的方向看。

詭異的是,當他看見客人們朝自己走來,非但沒有被吓跑,反而招手讓他們趕緊過去。

“你是誰?”

“你們是誰?”

男人道:“我是城中的鐘表匠。”

“我們……我們是從南邊來的旅人。”

“我一看你們就不是本地人,小心點,別再靠近那座宅邸了。”男人對他們做出告誡,面色嚴肅不像玩笑。

他拿出一張地圖,在衆人的追問下說:“這座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它不是這副模樣。你們不會想到,它一夜之間所有破損都被修複,枯死的草地長滿鮮花,幹涸的水池冒出泉水。”

“它的主人是魔鬼。我們知道這個。”他們的說法讓鐘表匠露出個不屑地笑。

“準确地說,他不只是魔鬼,他擁有神格。”

這位鐘表匠口中緩緩訴說從前,這更加佐證了客人們拿到的證據。

宅邸的主人是個十惡不赦的邪神。

他在三百多年前出現在這片土地,然後,把寧靜攪得面目全非。他出現時帶來一場大瘟疫,這場瘟疫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全城,全大陸,有三分之二的人不幸死去。

那時,人們并未意識到一切因邪神而起,人們正陷于天災後的修養與一場可怕的政變。直到幾年後,那場政變中勝利的王權掌控者死于非命,他的家族上下無一人幸免,而教廷占蔔得出有邪神降臨普羅格。他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皆因魔鬼而起。

于是,教廷集結正義之士向邪神宣戰。

“那并不是我們的初次戰争,早在之前,明明暗暗雙方就動過不少手。只是那一次,就在這裏,無數正義之士抛灑熱血,你不會想到這裏曾埋骨成百上千。”

“你們成功了嗎?”

“沒有。”他搖搖頭,“邪神沒有出現,教廷的人在來的路上突然發現,他的氣息離奇消失了。我們再也沒有找到過他,不過我們敢肯定,他不會抛棄這座宅邸。”

鐘表匠手中的地圖在發光,位置正是希斯特裏爾莊園。

“果然,雖然微弱,但他回來了。亡骨亡魂将這裏圈為死地,如果邪神出現,那麽亡魂必然破土而出,蜂擁而起。正義會帶着死亡的恐懼。将一切摧毀,他們不死不休。”

照這樣說,那些醜陋的怪物就是他口中死于邪神圍剿的正義之士?

可如果他們是正義之士,為什麽會對出現在這裏的,普通的他們動手?

怪物們看起來可不像能分辨好人壞人的理智生物。

“所以,你們會有除掉邪神的方法?”柳青逸問。

鐘表匠打量他們:“聽你的口氣,你們也想要除掉邪神?”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他眼中全是恨意,“放心吧,我們有辦法,并且已經準備妥當,很快就能行動。不如我們聯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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