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明将至
清明将至
春開,清明将至。
一聲悶雷炸響,雨便淅淅瀝瀝的下了下來。
北京城外,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雨中,被雨水淋濕了鬃毛,馬兒不耐的甩着蹄子。
“離開了就好好過”撐着一把傘,清唁望着車裏的人。
隔了一會兒,車裏便傳來了一聲咳嗽:“我會的,這次麻煩你了”
溫潤的聲音,如同清泉般清冽。
清唁搖了搖頭:“不是什麽麻煩,我總不能看着你死的,去了滄瀾,師傅會好好照顧你的,別擔心些什麽,你父親不是讓自己吃虧的人”
車內傳來一聲嘆息:“我知道,你也保重吧,那人不是個能靠得住的,還是趁早打算的好”
“這也不用你多說”清唁冷冷的挑了挑眉:“他不算什麽良人,我也沒打算跟着他”
“是嗎”車內人嘆道:“倒是我多想了”
雨漸漸大了起來,清唁也不耽擱,右手伸出,白皙的掌心裏一只淺綠色的妖精漸漸的冒了出來。
“妖精會跟着你一起去滄瀾,它受了傷,需要回去靜養,再說去滄瀾的路途遙遠,有它跟着也能護着一二”說着,妖精一震小翅膀,便進了車內。
“好好珍重吧,納蘭容若”
但願能有再見的一天。
目送着馬車遠去,清唁慢慢悠悠的撐了傘,走在回安岳王府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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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并沒有多大,但漸漸的起了一層薄薄的雨霧,走在街上便有些看不清人影了。
衣袖上沾染了些許的雨水,他也不在意,只是問着身後的人:“你說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那個帝王,到底在想些什麽?
身後的人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着。
清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倒是忘了,你不會說話”
借着雨霧,身後的人的身影漸漸的模糊起來。清唁笑道:“怎麽,這就想逃嗎?楚紹?”
聽見那個名字,對方身影一震,倒是停了下來。
那雙漆黑的眸子看着清唁,透着幾許的痛苦。
“不過,無論他想做什麽,我接下就是”清唁也沒理會身後的影子,有些自言自語,淡淡的說着,雨傘下,那雙眸子透着徹骨的清寒。
行走間,腰間的玉佩碰撞着,一塊墨玉一塊白玉發出清脆的聲音,那道身影模糊起來,化成一道霧氣消失在玉中。
知道這人不會丢,他倒也不去理會。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卻不經意的想起了師傅的話:你這孩子,天生魂魄不全,我若不帶你離開那個渾濁的塵世,只怕你是活不久的。
魂魄不全?他當然魂魄不全,前世害死了那麽多人,沒下地獄,魂飛魄散都是托了天大的鴻福。
小唁,你此生有一劫,為相思劫。
相思劫?那是什麽?
他猶記得師傅的嘆息。
用力的篡緊了□□,指節泛起了慘白。
師傅當然要嘆息,所謂相思劫,就是情劫,因他而終,卻非他而起,只怕是不得善終了。
清唁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眸卻越發的幽冷了起來。
前世今生,前世今生,他就是他,為何要為前世擔起這一切?
那皇帝當他是傻子不成?楚紹楚紹,暮小小又如何,不是他清唁,死也不要。
無論是恨還是愛,只怕那個帝王早就被那個不願消散的亡魂占據了身體吧?為人處世上,哪怕再相似,也是不同的,那個精明睿智的太皇太後只怕早就了然于心了吧?借着處死納蘭容若來查看帝王的反應。
只怕是失望了吧?
因為連皇帝自己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祈嫔那事也是,乍看之下是阿二做的,但是以未分裂出來前阿二那個呆呆的性子,只怕是只有被人利用的份了。
果然,是把自己當成傻子的吧?那個殘魂。
說起來,都是楚紹的錯啊。
這樣的念頭剛剛想起,玉佩就發出了一聲清鳴,清唁沒好氣的敲了敲:“行了行了,別在這裏委屈了,等結束了你就跟你家的小小一起走啊”
幾個人在這裏,倒是礙眼的很。
左一個小小,右一個小小的,真當他是沒脾氣的不成?
等這一切結束了自己就回滄瀾去吧,至于阿瑪和額娘,若是願意,也一起回去吧,在滄瀾,總比在這兒要好不是。
按楚紹的說法,自己身體裏暮小小的靈魂只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若再不動手,過個一兩個月,暮小小就會真正的和自己融為一體。
皇帝,怕是等不及了吧?
最遲,就是清明了,清明祭祀,那時候魂魄的力量會強上一些。可笑的是,若不是楚紹自己找上他,這份記憶只怕還恢複不了,等被人包了下了餃子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當真是可笑的很。
說起來,暮小小曾經是個穿越女來着啊,那份模模糊糊的關于清朝的記憶,他也倒是能想起來一些,康熙,76個嫔妃,35子20女。。。。。。
清唁忽然臉色變得鐵青。
前腳剛踏進安岳王府,美女額娘就帶着人迎了上來。
“額娘,我要沐浴”
這是見到額娘的第一句話。
泡在暖暖的水裏,清唁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不想動彈,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
離開那個皇宮,感覺就是好。
泡了個澡,由着侍女擦幹了頭發,門口傳來輕輕的花盆底鞋的聲音,清唁剛剛擡眼,便看見自家的額娘親自端着個紫蘇木的頭盤,上面盛着些湯湯水水的走了進來。
很标準的蓮步,搖曳生姿。
清唁趕緊的伸手接了過來,手腕一沉,呵,分量還不輕。
他當真是挺佩服自家的額娘的。
“這些讓別人來不就好了,何必親自動手,燙着了就不好了”
将木盤放在桌上,清唁不贊同的看着額娘。
美人額娘好脾氣的笑笑,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呀,就是閑不住,過來看看你,再說,這些東西都是我親自炖的,讓別人送了我也不煩心啊”
這到也是。
額娘将湯盅的蓋子取了下來,用小瓷碗盛了一碗。
清唁伸手接過,小瓷碗捧在手裏熱熱的,喝了一口,含在口中,眉頭一挑,便咽了下去。
“唁唁,味道怎麽樣?這是底下莊子剛剛送來的,開春的時候最好的人參”額娘笑吟吟的道。
滋補的人參到然是好,尤其是額娘親手熬的。
清唁只覺得心裏暖暖的,有娘的感覺真好,那個暮小小也曾經遇見過這般好的娘親,卻沒有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得到的,只有遺憾而以。
“額娘熬的湯,自然是好的”
這話說的美人額娘心花怒放,笑顏如花。
“對了,額娘”放下手中的瓷碗,清唁微微皺起眉:“聽說公主快生了”
額娘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這是聽誰嚼的舌根?”
“這事是代宮裏的宜妃問的”清唁道:“額娘,畢竟額驸和宜妃是同族,做的太過分娘娘的面子上也過不去不是?”
額娘和宜妃也是同族,看在宜妃的面子上也應該做足表面功夫,再說,這樣嫡母的面上也過的去不是。
“放心,唁唁”美人額娘緩和了臉色:“這該做的額娘這做嫡母的都做到了,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出了事,誰也不能怪到咱們身上不是?”
抿了抿嘴,他這是知道額娘是不會放過公主了。
不說公主的額娘,單單說這幾年在宮裏他這個姐姐給自己額娘也沒少添堵!
留的,留不得,這些,自己額娘心裏都有數。
安岳王府,還是養得起一個小女孩的。
“我那姐夫最近要随軍出征?”
“恩”美人額娘掩嘴笑道:“只怕是趕不及産期了,唁唁,你叫宜妃少攙和這事,也不是我非要她死,只是有人下了死令的”
見他不語,額娘又笑道:“好了好了,你這孩子難得回來一次,何必操這份心?吃了湯早些歇息,明兒你阿瑪就從莊子裏回來了,你們爺兒倆也好長時間沒見,多跟你阿瑪說說話兒啊”
“知道了,額娘”
清唁笑着回道。
“恩,那額娘就先走了,好好歇息啊”額娘囑咐了又囑咐,見他乖乖的點頭,這才帶着人慢慢的出去。
目送着自家額娘走遠,清唁立刻回頭:“月霜,去,給少爺我倒杯水來!”
連灌下一壺的茶水,他忍不住咋舌:這也忒鹹了一點啊!
“月霜,再來一壺!”
吃了飯,洗了澡,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到了日曬三竿,方有人進來叫了起,侍候着洗漱。
清唁打了個呵欠,任由侍女系着腰帶,稀稀疏疏的忙碌了一陣,看着鏡中有些模糊的身影挺拔修長,他無聲的笑了笑,真沒想到,居然會轉世成男人!
嘛,也沒什麽不好的。
應該說,居然沒想到自己前世是女人才對!
穿戴完畢,順着游廊往花廳去,美人額娘早早的就等在了那裏,一身淺黃色旗裝,梳着兩把子頭,攢着兩朵時鮮宮花,斜插着一只金鳳點睛的寶石釵子,更顯婀娜窈窕,風韻天成。
“額娘今天好生的漂亮,莫不是想阿瑪想的心急了?”
“你這孩子,小心額娘撕了這張嘴”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清唁的額頭,美人額娘口中不饒人,眼角卻含了笑意。
“實話實說也是罪嗎?”
“你呀”美人額娘嗔了他一眼:“我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兒子喲”
“什麽這麽個啊?”花廳外傳來一陣渾厚的笑聲,他家的阿瑪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