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拿捏她

他拿捏她

其實,那時候她就是逞能。

腦子一熱,一句話脫口而出,其實她哪有什麽Plan B……

又何苦跟任競由較勁,當年他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根本不是為了針對她這麽個實習生。

沒人敢伸着脖子接石頭,只有她不懂。

戲臺子搭好了,會演的都沒上去,最後她去“挑大梁”!

那出舞臺劇是她主導設計的。

主演曾是一枚補天頑石,風餐露宿、表象笨拙。

枉入紅塵若許年,歷經人世情愛苦,夢幻泡影終成空,千錘百煉成大器。

世人皆知《紅樓夢》,她卻要唱這一出《石頭記》。

既契合他們原石礦采的主題,又有一定新意。

開場,她風塵仆仆,落幕卻蛻變成玉,仙姿綽約,熠熠生輝。

好在她做事一向踏實靠譜,所有臺詞和走位,都是她一遍一遍硬磨出來的。

這時候要找B角,還真沒有比她更合适的。

更何況,當她戲服上身、眉眼如畫,倒是比那主角還像主角,再沒有半點地質人的灰頭土臉。

只見她媚眼如絲、嬌俏可人,嘆一句“水中月、鏡中花”,就把那阆苑仙葩的姿态形容的妙哉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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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領導安排她給任競由勁酒。

借着演出成功的興奮勁兒,她挑釁回敬道:

“任總,這個Plan B還算合格吧?”

因為喝了一點酒,她白透的皮膚被漲得通紅。

任競由端坐着不發一言,臉上忽地閃過一絲笑意,擡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

她心下驚詫想要掙脫,他的手卻下了一點力道。

不等反應過來,他已就着她的手,仰頭飲盡了那杯酒。

酒桌上片刻沒有聲響,他鎮定自若,高挑的眉眼沒有一絲波動。

如今想來,一向只有任競由拿捏她的份。

而她,呵,或許從來都只是他的Plan B……

“噔噔噔噔~”

伴随着一串科技音,電腦屏幕映照出向蘭冷漠的臉龐。

她緊抿着嘴唇,反複查看着調出的地形圖,重巒疊嶂的等高線密密麻麻。

反複掃視中,向蘭的視線久久停留在一個标記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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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山持續大雨,霧氣彌漫,向蘭的救援行動進行得十分艱難。

救援遇到了太多困難:森林郁閉度太高,信號幾乎為零;山中植被複雜,荊棘叢生;有些地勢坡度超過60度,幾乎只能匍匐前進。

最重要的是,沒有新的救援坐标。

截止目前所有的救援努力,幾乎只是在等待天意罷了。

形色匆匆的救援隊中,蹲坐着一個垂頭喪氣高大的男人。

他身上沾滿了濕土,臉上尚有血痕。

身邊有人跟他解釋着,他卻仿佛渾然不覺,只是低着頭不斷重複着: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一邊說着,一邊無法克制地捶打起自己的雙腿,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半小時前,詹元峰跌跌撞撞地跑進指揮部帳篷,不斷跟救援隊強調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就是這裏!”

“她當時就是從這裏滑下去的。”

“沒道理不在這裏,我當時打開RTK了,我打開了!”

他是向蘭的隊友之一,兩小時前才剛被救援隊找到。

他在向蘭墜落之後,堅持在非常危險的滑坡地段第一時間打開了RTK,這才保留了向蘭失蹤之前的最後一個地标。

獲救後,他不顧體力不支的身體,堅持要參加向蘭的救援行動。

然而,獲得RTK坐标的第一時間,救援隊就争分奪秒地趕赴該位置了。

結果,卻一無所獲。

那個地标在連天大雨中,已徹底改頭換面。

沒有找到向蘭,實在可算是一個好消息……

詹元峰卻無法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他不斷反駁着,直到他實在沒什麽力氣,聲音變得嘶啞。

帳篷的角落裏,一個穿着紅色沖鋒衣的男人站在地圖旁,始終不發一語。

許久,他指着地圖上的一處标記位置問道:

“這是哪裏?”

這個地點既不是地質隊的林調坐标,也不是RTK标記的坐标。

在地圖上卻被紅圈标記。

一時之間,救援隊無人能答,何況也沒必要回答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的問題。

“真想救她嗎?”

一雙腳快步踱到詹元峰的跟前,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看着眼前來人。

“真的……還有……救?”

詹元峰顫抖而斷續地問出這句話。

這個男人的眼神平靜得深不見底,他只是塞了一份地圖給詹元峰,繼續問道:

“這是什麽地方?”

他的聲音異常的平穩,卻仿佛醞釀着某種殺機。

詹元峰莫名收起來沮喪,打起精神來看着那人用手指點住的地方。

原來是那裏。

“這裏我們出外勤去過很多次了”,一時之間他有些短路想不起來叫什麽,同時又覺得有點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似乎關聯上了。

他着急地抓了抓頭發,對了,是了!

“這是無相山的大塔吊!所以……”

有點什麽重要的事情被遺漏了……

無相山森林塔吊高55米,起重臂長60米,搭載了微氣象、渦度協方差測量系統、林冠林相觀測系統等設備。

“這座塔吊或許有信息傳輸系統?”

男人的提問似乎帶有一點難以克制的興奮。

“有!”

對了!向蘭有可能去了森林塔吊,那裏可以發射信號!

想到這裏,詹元峰一蹦三尺高,立馬找到救援隊長又開始語無倫次了。

“隊長隊長,快派人問問森林塔吊有沒有發信號。”

“不,不,來不及了,趕緊去,直接去森林塔吊找她。”

一轉身,剛剛那個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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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遍地的叢林中,任競由沉默卻快速地跟在當地人的隊伍後。

在這些人類從未踏足過的地方,只有當地人才能在遮天蔽日的森林裏辨別方向,在沒有信號、無法使用導航的情況下走出大山。

還沒上飛機,他已經親自聯系好了一組由當地向導組成的救援隊。

他沒有其他指令,只有一句話。

随時準備進山。

阿季非常艱難地跟在任競由後頭。

沒想到平時西裝革領的商業大佬,一換上登山服,就在森林裏竄成“泰山”!

再加上那些當地人,穿行起山路來更是速度驚人。

阿季,一個在平地上耀武揚威的“土匪”,現在完全跟不上啊跟不上。

阿季突然有點敬佩那個野女人了,這樣荊棘遍地的路難道是她的日常,多少也開始有點擔心她。

“大哥,我們為什麽要往什麽吊車的方向去找她啊?”他第一次關心起向蘭的生死。

任競由沒有答話,只是奮力用砍刀劈開面前擋住去路的樹叢。

能走的路就那麽幾條,滑坡的地點,她不在那兒;出山的路,如果那麽好走就犯不着這麽大陣仗去營救了。

呵,但願她已經走出去了。

不然,他可不想現在這幅落拓樣跟她重逢。

可是,多半,以她的性格,現在正在某個自以為合适的地點等着呢。

總是夠天真,以為這世界會善待她。

何謂合适的地點?在這茫茫深山中,只有能被人發現的地點才叫合适的地點。

他查看了地圖,唯一可被人發現的地點只有那座高聳入雲的森林塔吊。

那裏離林調地點近,也是在這叢林中可以遠距離觀察到的地标。

然而,經過兩天一夜,她的體力能耗估計已到達極限。

任競由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霧氣彌漫的遠方。

老天,請你再善待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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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又劈頭蓋臉而來。

大自然就是這樣詭谲多變,這種美動人心魄,或許她喜歡的就是所謂“危險的美感”。

就仿佛她曾經,飛蛾撲火,義不容辭。

雖然穿了雨衣,內衣裏也裹緊了保溫毯。

可在暴雨中翻山越嶺,她下半身早就仿佛浸泡在寒潭之中。

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霧,不期而至。

如果有什麽比獨自被遺留在森林中更可怕,那就是迷失在濃霧的森林中。

這樣下去恐怕撐不到走出森林了,該實行Plan B了。

然而目前比她預估的情況還要糟糕,由于大霧,她已經無法肉眼看到森林塔吊的位置。

她只能擡頭看向虛空的某個方位,喃喃自語道。

“無相自有相,如果你就在那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腿已越來越沉,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向蘭艱難地把凍僵的手指伸到眼前,灰藍灰藍的。

失溫帶來了這奇異的顏色。

她根本不知道方向在哪裏,手裏的羅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已在濃霧大雨中走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沒有找到熟悉的路線,更加沒有看到那座森林的地标。

她已十分疲憊,只想找個溫暖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遠處好像有光。

溫暖的陽光從樹梢中撒下來,星星點點地投影在蘭花上。

蘭花叢裏拔地而起一棵參天大樹,它是森林的守護神。在這神樹之巅,有一位溫柔的精靈王子,他收回眺望遠方的眼眸,用慈悲而和煦的目光看着她,邀請着她。

他十分熟悉,卻又十分遙遠,她想走過去,眼前的花叢卻突然惡變成滿地荊棘。

她吃了一驚,雙腳刺痛,眼看就要栽倒在荊棘之中。

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她,這個懷抱如此熟悉,蘭香幽若,高深自如。蘭花的氣息逐漸逼近,花心裏的瓊漿玉液緩緩注入她幹渴的喉嚨,柔軟的花瓣撫慰着她的雙唇,她像孩子一般依偎在這個懷抱裏,只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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