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
很多人說現在的房地産是國家支柱産業,只要肯努力,就有黃金撿。行業裏的老人才知道,現在的房地産根本沒有趕上好時候,限購令下來多少投資型需求被控制,“蠻荒時代”才是這個行業最有錢賺的時候。
都道Y市的房地産是戰國時代,人人機會均等,群雄逐鹿,好不快活。卻不知,五年前的Y市,是兩足鼎立時代,江氏地産和瑞庭集團兩分天下,其他開發商不過都是吃這兩家吃剩下的。
哪曉得,五年前江氏卻因為一個“樓倒倒”事件土崩瓦解,三十億市值的上市集團幾乎是一瞬之間被宣告破産倒臺。江氏總裁江喆不知為何跳樓自殺,房地産線總經理張雲鵬涉黑被通緝抓捕,在逃往邊境的路上被公安機關擊斃。
五年前的“樓倒倒”事件,将整個Y市的房地産質量标準提級。
五年前的那一天,淩晨五點,湖濱區許多市民還沉浸在自己的睡夢之中,建築工人們卻早早從床上爬起來前往工地進行最後的一些建築作業。不到半個小時,附近的居民突然被一聲轟然巨響從睡夢中驚醒,随後就是一陣劇烈的晃動。
“地震了!”這是許多睡眼惺忪的市民腦中的第一想法,不少市民披上衣服就匆匆忙忙往外跑,廣場上聚集了相當多的市民,有消息靈通的已經提前得知了真實情況,然而這真實消息卻讓人如堕夢境一般,因為沒人見過,一整棟樓像骨牌一樣整整齊齊直接翻倒的情況。
據見過現場的人說,樓房底部原本應該被深深的埋在地下的數十根混凝土管樁整整齊齊的暴露在外面,就像是被人齊齊折斷的柴薪一般。這棟由Y市龍頭房企籌建、選址市內最佳地段、同時又是Y市批複的第一個超高層項目,會在一夜之間突然拔地倒塌。
幸運的是,這個項目當時尚未交付入住,沒有造成大規模的傷亡,然而這次大樓倒塌事故還是帶走了一個年輕的性命。27歲的安裝工人在這次事故中不幸離世。
事件發生當天,Y市政府迅速成立了由市安全生産建設局、市監察局、市建交委、市公安局以及其他各種相關部門組成的事故調查組,立即前往現場進行相關調查和取證分析。原來該項目在項目施工前期的地質勘探階段已經出現問題,然而江氏隐而不報,為了加快工期又偷工減料導致了最後的事故。
同時在對江氏的繼續深入調查中,檢查出多起偷稅漏稅、貪污腐敗和涉黑殺人的大案子。整個江氏被封,相關人員被逮捕,只有張雲鵬一人在逃,他身上早已涉嫌多起命案,是個極度危險的犯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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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緊要關頭,向蘭竟被張雲鵬綁架。
她那時候剛跟任競由大吵一架。
倒塌的“曠世”項目她也曾參與其中,私底下她跟任競由說過關于曠世的地質問題,跟項目負責人彙報了卻沒有回應。聽了這個消息,任競由十分平靜的安撫她,畢竟這是他繼父的産業,他可以負責。
瞅着向蘭學校的一個出國學習機會,任競由悄悄将她從曠世項目換下來,等她回來的時候,曠世工程已到收尾階段,她原以為地勘的問題肯定已經解決了,直到“樓倒倒”事件發生,她才知道地勘出來的沉積問題根本沒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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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來才明白,任競由深知江氏的各種弊端,這幢大廈早已從根爛起,這樣的産業他從來不想要更不說争。
所以他只是眼看惡人繼續作惡,更恨不得縱容他作惡。
他一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一個大到江氏無法彌補的漏洞,一個可以在世人面前掀開華袍讓所有臭蟲現世的機會,唯有如此,才能讓他一擊即中。
等到警察找上門來,他早已準備好所有犯罪的證據。他一個土木出身的建築師卻從未插手過江氏的任何地産項目,為的就是“他們”的“放心”。唯有他們放心了,他才能在這短短幾年搜集到他們這麽多的罪證。
然而讓向蘭不齒的是,他雖不是始作俑者,卻也作了惡。那個27歲的年輕工人有什麽罪過,上有老母,下有剛出世不就的嬰孩,接連幾天的新聞讓她看到淚目。
更叫她心寒的是,他毫不顧惜的利用了她,自從在礦區見到她,他就留心栽培,更是将她安插到“曠世”項目,他根本不在乎賭上她的事業和一輩子的名譽。
很多細節她事後回想起來,才發覺了任競由用心之深。他從來不是一個高調的人,卻在她了解到“曠世”項目的問題之後開始高調的将他們的關系公之于衆,攜手帶着她成雙成對地出入公共場合,叫張雲鵬疑心向蘭,以為她是任競由派來的“卧底”,既不采納她的意見,也很積極地将她從項目中換掉;
再有,一向潔身自好的他卻将她帶去過一個十分不入流的場合,那個KTV一看就不是正經地方,他從未帶她去過那樣的地方,卻在某一天特地叫上她,讓她“無意中”看到了張雲鵬令人不齒的一面,或許他也沒想到,那一次竟會死人。
張雲鵬對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女學生下藥,用藥過度,在施虐的過程中這女孩不幸窒息而死。向蘭親眼看到,被送到醫院的女孩,因為被有腐蝕性的藥物悶閉太久,半張臉全部爛掉。然而這件事任競由卻引而不發,任憑張雲鵬只手遮天瞞天過海。
越了解身邊這個人,她才越能清楚明白的看到,惡的陰影早已将他籠罩,他正如江澈警告過她的那樣,是個與惡為伍的壞人。
她失魂落魄地想要逃回學校,沒想到卻在回學校的路上被張雲鵬綁架了。
綁匪是張雲鵬的手下,他被通緝令逼得四處躲藏,就派手下在學校附近蹲伏向蘭。
當她從麻藥中醒來,那張奸笑的臉已近在咫尺。
他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女人随你怎麽玩,但我勸你不要動她,她的眼睛可比那些女人值錢,只有她能找到你要的石頭。”
噩夢降臨,她從未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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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最害怕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冷白的床頭燈映在她的側臉上,顯得她毫無血色的臉頰更加蒼白。
五年前,他知道那是她最黑暗的記憶,不僅落入魔爪,她也在那一天失去了……最愛的人。
“你最害怕的是什麽?”任競由一邊撫摸着她的頭發一邊重複問道。
“我怕你來”,她停頓了一下又說:“又怕你不來”,眼淚悄聲滾落到枕邊。
她頭上的那只手停下了動作,沉默片刻,他低聲說:“我去了。”
然後親眼看到你們無比親密的擁吻。
“你騙人!”她翻過身來,委屈地質問:“我聽到他給你打電話了,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你還讓他來利用我!”
什麽?任競由搜刮着久遠的記憶,當時他跟張雲鵬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保住她的性命。
“那都是哄他的話,他可能還半信半疑,你倒是全信了。”任競由有些心疼又有些自嘲的好笑。
向蘭用懷疑的目光仔細考量着任競由的眼神,他卻平靜卻真誠。
“可是我沒有見到你,你知道,反而是……他……”她垂眸不說了。
任競由嘆了一口氣,牽起她的手,“我去了,可你沒見到我,因為我帶着警察去抓那個混蛋了。”
向蘭眼睛突然又亮了,難怪那個時候那個惡人不知所蹤,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誤會了他?
他牽着她的手,閉上眼睛,放在自己臉畔摩挲,張嘴問道:“你還不信嗎?”
向蘭不答,卻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他拉着她的手繼續往下騰挪,“這裏”,他将她的手輕輕按在他右肩胛骨的位置。
“他當時給了我一槍。”
如果不是因為槍傷,當時他去找她,在她最痛苦最低落的時候陪着她,後來她會不會就不走了?
向蘭頓時濕了眼眶,她完全沒想到,他曾經為她挨過槍,甚至差點送了命,他什麽都沒說……
而她一直誤會他,甚至恨着他,她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
難怪當時她匆匆忙忙離開Y市的時候,他追到火車站,一臉蒼白,只是拽着她不許她走。而當時,她已心灰意冷,用盡力氣甩開了他的手。
那時候,他的肩膀是不是還很痛!此刻她用手撫摸着這處有些突起的硬塊,心痛難耐!
“阿由哥哥……”
她依然低頭垂眸,帶着哽咽聲輕喚着他的名字。
忽的,她覺得唇上一陣柔軟冰涼,仿佛一片若即若離的羽毛輕撫着她的雙唇。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哪怕多年分隔依然熟悉依舊,她有些訝異又不禁羞澀,清透的眼睛仿佛一塊水晶照進人最深最暗的心底。
他的手輕輕撫住這水晶的光芒,反複舔舐着濕軟的唇,無限依戀地輕叩着她的牙扉,她顫抖的睫毛掃過他的掌心,撥弄他最敏感的那根心弦。
難以自持的沖動在這一刻決堤,一個溫熱濕滑的東西分開她的唇,來勢洶洶地開始纏繞攻擊她的舌,糾纏着、探尋着、吸吮着、回應着,他的氣息如此逼近又如此熟悉,令她無暇顧他、丢盔棄甲。
她亦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夢境亦或現實,過去還是未來,曾失落的那片真心,終于魂歸本體,她終于找回那個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