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涼如水
夜涼如水
夜涼如水,他的懷抱卻溫暖如初。
向蘭仿佛一只小獸幼崽,蜷縮在任競由的懷中,好在夜深無人,現在臉上倒不像在燒烤攤旁那麽緋紅發燙。
小區的路上寂靜無人,已是午夜,這個老小區大部分家庭已休憩安寝。
想到一些細碎的往事,向蘭不禁嗤笑出聲。
“想什麽了?”任競由感覺到懷抱裏的“小孩”似乎很快樂。
“沒想到真要腿斷了才有這個待遇啊。”向蘭沒頭沒尾地說道。
從前她給任競由打工的時候,大夏天在外面跑礦山找材料,熱的汗流浃背想休息,看到拖貨的板車,向蘭跟任競由開玩笑,要不我躺上去你拖我走吧。
任競由卻冷冷道,要不你把腿打折,我就拖你。
“這可不是一個待遇,現在可是肉身給你當板車。”任競由順理成章接話道。
沒想到他瞬間就明白她講的話,更沒想到他還記得當年他們開的小玩笑。
向蘭沒有答話,只是将頭輕輕往他懷裏蹭了蹭,任競由心頭一暖。
“我們是不是可以上樓了”
為了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大半夜他已經抱着她在樓下轉了幾個來回。
向蘭在他懷裏未有知覺,黑夜裏只覺得這段路似乎走得久了些。
“額……”她還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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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別的,總還得留些力氣抱你上樓”,任競由又調侃道:“不過你放心,再多一點的力氣肯定沒有了。”
什麽?什麽放心再多一點的力氣……
呆呆聽着的向蘭,突然領會過意思來,馬上握緊拳頭使勁錘他。
手卻被他抓住,路燈将他的雙眸照的深沉如夜,他緩緩說道:“回家吧,好嗎?”
她在他懷裏輕輕點頭。
于是,任競由再次抱着她爬了七樓步梯,到家開門,一室馨香。
他先踏進屋将她放到沙發上,然後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幫她脫了鞋,又折回去将他自己和向蘭的鞋放進鞋櫃。一路抱着她,他熱得脫了外套,身上只有一件白T,向蘭注意到,他胸前背後都有汗水的印記。
“你先休息一下吧,去洗個澡。”
任競由正走進卧室,打算給她換一換枕頭和被單,聽她這樣說,突然想起來說道:“我先幫你洗一下吧。”
向蘭一時大囧!什麽幫她洗哦!怎麽幫哦!
“我……”,她臉紅得話都誰不明白:“我……不洗!”
任競由轉身見她雙頰酡紅,自然知道她又害羞了:“我幫你在浴缸裏放好水,你簡單清理一下,不方便的話我就在外面,你随時喊我。”
向蘭這才肯了,其實這些天在醫院躺着,她早就想好好洗個澡了,只是無奈腿上的傷口還不能見水,只能忍着。任競由放好水,把她抱進去,發現他還專門在浴缸旁放了一個略沉重的板凳。
“你就坐在這兒洗,千萬不要進浴缸了,你的傷口還不能見水,浴缸也很滑,換洗的衣服和毛巾都擱在這兒了。”
任競由每一句都是囑咐,向蘭看着手邊他找來的睡袍,只覺得有些意外,他竟還能想到她腿不方便穿褲子,到底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細心了。
任競由還是不放心,又提議道:“要不還是讓我幫你?”
“不要,你趕緊出去吧。”
聽到向蘭堅決的拒絕,任競由這才關門出去。
向蘭看着門口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浴缸裏清澈幹淨的溫水,還是忍不住想好好洗個澡,這麽多天了,她自己心裏都髒得過不去!
她脫下身上的衣物,用手試了試水溫,剛剛好。如果能好好泡個澡,她的傷應該能好一大半!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條腿支撐着自己靠在浴缸旁,雙手牢牢支撐住浴缸的邊緣,稍微用點力就坐到了浴缸邊上。
坐在邊上她休息了一下,做好準備,這才慢慢把支撐身體的那條腿挪進浴缸裏,受傷的腿就擱在浴缸外頭。接下來只要小心地坐下去就好了,她彎腰扶着浴缸側面的把手,輕輕坐下去。ok,完美,感受到整個身體浸泡在幹淨溫熱的清水中,真是周身舒坦。
她拾起浴缸旁的毛巾,就用清水擦洗着身體,毛巾滑過白皙的脖頸、後背、胸前……
突然,她心裏一驚,慌張地摸了摸脖子。
糟糕!江澈送的項鏈不見了!
自從張雲夢将項鏈拿來,她就一直貼身戴着,生怕又弄丢了。難道是剛才脫衣服的時候扯掉了?她微微起身在一旁的凳子上翻找,正好看到套頭的毛衣裙裏一閃而過的銀光,她心頭一喜,擡起水中的那條腿,伸長手夠了一下。
好不容易她用手指勾住了鏈子,就在這時,她腳下一滑,心裏着慌,拽着鏈子就“噗通”一聲滑進了水中。
她在水中撲騰了幾下,這時,一雙大手将她從水中撈了出來。
“咳咳……”
在劇烈的咳嗽中,她看到任競由焦急的表情,又想到自己現下赤/身/裸/體,咳得更厲害了。
“不讓你下水,你偏要下水!”任競由忍不住說她,還好那條傷腿架在浴缸外頭,他趕緊用幹毛巾幫她輕輕擦拭了下那條懸在半空的腿。
向蘭想也來不及想,一把拽住他手裏的毛巾,憋紅了臉喊道:“你先出去!”
任競由掃了一眼水中的向蘭,此時她面色緋紅,白淨的皮膚在熱水的霧氣中若隐若現,他抿了抿唇閉上眼睛:
“這樣可以了吧?”
向蘭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怎麽就這麽作死呢!任競由聽她沒什麽聲音,知道她現在一定是懊惱萬分,又開口道:
“我閉着眼睛幫你把衣服穿上吧。”
說着,他就摸索起來,什麽鬼!向蘭心裏想道,你這閉着眼睛往哪兒摸呢!只是,她自己還真不好穿衣服,只能牽住他的手扶着站了起來,将他手裏拿的浴袍随便往身上裹了裹。
“好了沒?”
“可以睜開了。”
任競由睜開眼“嘩啦”一聲,将她從水中抱起來,緊緊裹在浴袍裏,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她的傷腿,穩穩地将她抱到主卧的床上。
見她頭發全濕了,他拿來一條大毛巾慢慢給她擦拭着,這才看得到她手裏拿着一根項鏈。
這根項鏈看起來十分熟悉,他曾經不許她戴,她只好收了起來,後來他背着她取走了這條項鏈,還給了送她項鏈的那個人。
項鏈上面的字和那音樂盒背後的意義,他看一眼就全明白了。
江澈,真是不遺餘力地挖他牆角!任競由忍不住用餘光又瞟了一眼那條鏈子,鬼知道這條鏈子是怎麽又到她手上了,她剛剛在浴室裏難道又在“睹物思人”了……
想到這裏,任競由不耐煩地将毛巾丢在一旁,轉身走出主卧。向蘭驀然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态度轉變,還以為他在氣她不聽勸告冒險泡澡的事。
向蘭坐在床上正愁怎麽安撫這只炸毛的大狼狗,只見任競由一臉冷冰地走進來。
手上拿着一把吹風機。
向蘭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完坐起來牽着任競由的手邊搖邊說:“對不起啦,我只是實在受不了自己髒兮~兮~、臭烘~烘~的”。
一句話說得又碎又嗲,她自己還不覺得。
任競由斜觑了一眼向蘭,寬松的浴袍只是随意裹在身上,純白柔軟的前襟松松合着,襯得胸前那抹肌膚粉白嬌嫩。
任競由喉頭不經意地滾動了一下,他有些粗暴地将拿來一大塊幹燥毛巾罩住她的頭,粗糙随意地給她擦幹頭發,故意裝作聽不到向蘭反抗的聲音。
等毛巾拿下來的時候,看到她一頭雞窩裏面郁悶的表情,這才忍不住笑起來。
神經病啊!果然之前覺得他變溫柔了都是她想多了!
就在她嘟嘴不開心的時候,又感覺到他的手不再那麽大力度,輕輕柔柔地幫她整理好一頭濕發,開了吹風,一縷一縷耐心吹幹。
吹風機“嗡嗡”作響,暖風和煦,他的手時不時掠過她的脖頸,向蘭感覺到一絲困意。
忽地一下,吹風停了下來,咯噔一聲被任競由放在床頭櫃上,向蘭仿佛被叫醒一般睜開了眼。
任競由湊近過來,她忍不住身體往後靠,他卻只是低下頭從她手上将項鏈拿走。
“這個……”
她一時沒留神,叫他拿走了項鏈。
“還給我!”
兩個人的房間裏她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任競由手裏拿着項鏈,看了她一眼,眼裏有說不清的意味。向蘭擡頭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地強勢對峙。
任競由眼光暗下去,走到她身後,展開項鏈戴在她空無一物的脖子上。
他的手有些涼涼的,窸窸窣窣摸索着幫她扣好鏈子。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非常清楚這條項鏈是江澈送的。
項鏈扣好後,她感覺到他在身後站了片刻,她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之後,他一句話也沒有,轉身走出主卧,關上了門。
向蘭仿佛剛剛解凍般,整個身體松了下來,她低頭摸了摸胸前的墜子,墜子冰冰涼涼地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