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戴上巴珠

戴上巴珠

有些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告訴你?

十年來,我一直為“親生父親”讨命追債,視我母親繼父為仇人債主。我以為自己的恨理所當然,只是僞裝成一個壞人為好人主持正義。如今事實證明我都錯了,其實我連自己是誰都未曾認清。

任競由只覺得心中一條洪流被巨石阻隔,縱有千言萬語只是無言。

他走近向蘭,雙手捧起她的臉,輕輕抹去她唇邊的淚:

“別哭了,這花我不養得好好的。”

可是向蘭卻停不住自己的眼淚,太多事情讓她想哭了。

明明跟她見面還好好的,轉身一個字不說就跑了;誰都能聯系到他,她卻只能道聽途說他的只言片語;

“我跟你……跟你發新年快樂……你……為什麽不回……”

她邊哭邊哽咽地念叨着……任競由嘆口氣将她摟進懷裏……

他讓她被阿季指着鼻子罵,說她不信任他,不值得被愛;他讓她無數次地誤會他、指責他,讓她成了他們感情的壞人!

“你從前為什麽……為什麽把煙頭……丢……丢花盆裏?”

她哭得鼻子都紅了,一個勁兒地抽搭……

他讓她以為他不愛她,把她氣得遠走高飛,結果等她走了又把花養得這樣好!

“你說什麽?”

任競由看着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覺得有些心疼又有點好笑,她都在說什麽,什麽新年快樂什麽花盆,前言不搭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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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特別壞!”這句話她不結巴了,突然一下從他懷裏鑽出來,一拳揍到任競由胸前軟綿綿的羊毛卷卷上!

任競由捉住她的手,眼睛卻盯着她胸前——野外作業的冬天為了方便和舒适她連內\\衣都沒穿……一件貼身白色打底幾乎一覽無餘……

“你?流氓!”向蘭使勁兒抽回自己的手遮住任競由的眼睛,另一只手扯起被子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忽然被遮住雙眼,任競由的意識一時被拉回許多年前,當他看到母親與“繼父”翻雲覆雨時,也是一雙小手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還有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他耳旁說道:“阿由哥哥跟我走,別看流氓!”

他閉上眼睛,拉起她的手往下挪,向蘭感覺到他短短硬硬的胡茬,心裏有點異樣的感覺,卻又由着他如此繼續下去,他将她的手放到唇邊,低頭吻了吻她的掌心,向蘭心頭仿佛觸電一般。

他再次睜開雙眼時,像窗簾拉開時陽光終于曬進屋裏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向蘭有些委屈地問道,以為他在千裏之外,誰知道就在身邊。

“我原本也想找個溫暖的海邊優哉游哉”,任競由低頭笑了一下,“可是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腦袋裏嚷着‘甲基卡甲基卡’”。

向蘭原以為他要說什麽正經理由,結果卻聽到調侃自己,忍不住又皺眉嘟嘴了。

“但是這裏很好,天很藍、雲很白,還有你。”

任競由的話很膩歪,眼睛卻十分清亮,向蘭原本氣鼓鼓地,這一下又洩了氣,臉紅起來。

“給我親一下好不好?”

這種問題為什麽要問出口??向蘭心裏咆哮道,讓人怎麽答!但她開口卻很淡定:

“可以親一下……這裏。”

她伸出手指迅速點點額頭,閉上眼睛不去看任競由,嘴裏還念念有詞:“像個好哥哥那樣。”

哥哥?

“阿布!”

一聲響亮的童音突然響起,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涼風。

向蘭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滿頭小辮的藏族女孩正掀開厚羊毛氈子往裏瞧。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可能被人聽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用被子把自己整個蒙住,耳朵卻豎着聽任競由跟那小女孩在說些什麽。

他們在說藏語,向蘭聽不懂,只有幾個詞有點耳熟,阿布、蟲草,阿布是藏語裏哥哥的意思,任競由跟這小女孩很熟絡。

“想不想下山去雅江?”

向蘭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大聲回答:“想”。

“不過等我跟隊裏先打聲招呼。”

地質隊卻早已知道向蘭的情況,任競由已經提前幫她報備,甚至提到她身體還需要恢複,暫時先留她在山上調養了。地質隊都非常感激任競由及時出現,帶着其他藏族同胞一起救援,再加上詹雲峰和郝民哲都知道向蘭跟任競由的關系,對向蘭的情況也就放心了。

等向蘭打完電話一扭頭,這才發現帳篷裏站了一個、兩個、三個……五個滿頭辮子的小女孩,她們都是一樣的紅彤彤的臉蛋,高高興興地看着手足無措的她。

任競由則好整以暇地倒了杯茶喝,說道:“你那身衣服穿不了了,讓她們給你好好打扮打扮。”

姑娘們似乎得到了特許,上來就把向蘭圍得團團轉。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向蘭也已經編了兩根粗粗的麻花辮擱在兩邊,一身亮黃色滾金邊繡滿卷草紋的藏袍。

待任競由轉身看時,站在眼前的俨然是為漂亮的藏族姑娘。

他似乎想起什麽,走到床榻旁的小桌前用鑰匙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只錦盒來,一打開小女孩們都湊了過去,雖然聽不懂說的什麽,但聽得出來語氣明顯十分激動。

她們捧出來給向蘭觀賞,原來是一長串華麗的珠飾,兩邊分別是一對蜜蠟、一對珊瑚和一對綠松,用金絲繞線鑲嵌在一起,頂珠是一顆尺寸非常顯眼的珍珠。

向蘭看了看任競由,他淡淡笑道:“試試。”

于是,女孩們又雀躍着給她戴上了這串珠飾,向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耀眼奪目,還有一絲特別的莊重感……

任競由牽着她走出帳篷,外頭風雪已歇,湛藍天空下牛羊成群。有藏族牧民走來跟他們打招呼,見任競由笑意盈盈,她也跟着笑着點頭,然後才偷偷小聲問任競由對方說的是什麽。

任競由也悄悄回答她:“他們誇我老婆真漂亮。”

見向蘭一臉懵懂,他笑道:“你不知道嗎?戴上巴珠就代表已婚了。”

向蘭現在真想把頭上的珠子扯下來扔他臉上。

就在向蘭以為他們還要繼續騎馬下山時,任競由卻帶她上了一輛藍色吉普車。坐上副駕時,她不得不說心裏有點點失望。

任競由一身白衣騎着高大黑馬的畫面,實在太有沖擊力了……

如果再來一次,她想好好坐在前面,而不是半昏迷地仰躺在前面……

就在她沉迷幻想時,後座又爬上來三個藏族小孩。任競由解釋道快到鮮草季了,藏民們要提前準備挖蟲草的工具和食物了,他們下山進城一趟不容易,能多幫忙帶點東西就多帶點回來。

向蘭回頭一看,一色一樣的三雙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盯着她看,眼神純淨得像山間的雪。

向蘭忽然想起什麽,翻開雙肩包,果然還在!她咧嘴一笑。

“想吃零食嗎?”

她回頭問那三個孩子,孩子們十分怯懦地搖搖頭。

向蘭想了想直接将包裏的東西提起來搖了搖,坐在左邊的小女孩眼睛亮了,用不太标準的漢語喊了一聲:

“巧克力!”

正是探路前同伴們分享給她的“裝備”!

“別給他們吃太多,吃多了長蛀牙,這裏也不方便治療”,任競由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向蘭聽了覺得有道理,于是拆開外包裝,每人分了3顆巧克力,就把袋子先收起來了,又對任競由說道:

“你幫我告訴他們,這些留着給其他小朋友。”

任競由輕輕笑道:“你還怕他們說你小氣啊!”

被說中了小心思,向蘭翻了個白眼。

後視鏡裏她看到孩子們舔着巧克力無比的滿足高興,那個會一點點漢語的女孩試着用漢語跟她說了聲謝謝,向蘭見她把兩外另個巧克力都小心地收了起來,手裏拆開的那個也吃得非常認真。

其他兩個小朋友都忍不住将三顆巧克力全部吃完了。

“你叫什麽名字?”向蘭試着問了問那個女孩。

“梅朵。”那女孩微笑着回答。

“梅朵,另外兩顆巧克力要留給誰?”

“弟弟妹妹。”她認真回答。

“梅朵,回去以後我會再給弟弟妹妹分巧克力,這三顆全是你的知道嗎?”

向蘭的語句有點長,女孩聽不懂。于是任競由将這句話翻譯成藏語給她聽,梅朵聽明白了,她朝向蘭點點頭,但依然沒有再多吃了。

車行駛了兩個半小時,他們一行人抵達了距離甲基卡最近的縣城——雅江縣,這裏又被譽為“中國最小的縣城”,但卻也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任競由自從抵達甲基卡也下來過幾次雅江,但每次都是匆匆購買了一些必須用品就返程了,從沒像這次一樣深入地了解這個小城。

甚至在這裏逛街……吃火鍋……吃烤魚……

雅江的海拔只有2600米,充實的氧氣讓向蘭的精神亢奮得不行。

“哇,這個也太漂亮了。”

看到什麽她都覺得稀奇,比孩子們還要激動。半條街還沒逛完,她給兩個女孩一人買了一對紅珊瑚耳墜子,給唯一的男孩子買了一只特別的綠松石耳釘,下面墜了一個帥氣的銀箭頭。

藏族的男孩子都會打耳洞帶耳環的。

任競由跟在後面掏錢,掏的非常爽快,但是拒絕了向蘭讓他也打個耳洞的提議。

“真的,你打一個,就一個!真的好看的!”

她繼續磨他,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承受不住她這樣撒嬌,于是歪嘴一笑道:

“打了耳洞你給我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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