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04
池淼出門上班時打開大門，恰逢他擡起雙眸看向她。
她下意識地想問他是不是一晚上都沒有睡，但話到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沉默地背着包去上班。
男人迅速起身，跟在池淼的身後，“阿淼……”
池淼皺起眉頭，她昨天晚上也沒有休息好，眼底還有很重的黑眼圈，也因此面對霍焱的死纏爛打，她還是沒能忍住煩躁，轉過頭看向他。
“李隊長怎麽突然這麽閑了，不用上班的嗎？”
池淼對于霍焱的怨怼不僅僅只有李叔的死，她其實能理解他的遠大理想與抱負，但是不接受他這麽多年刻意避開她，假裝他們過去發生的一切僅僅只是過去。
然後當一切結束之後，霍焱則改頭換面，若無其事地再來找她。
霍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叮——”
電梯停下，朝兩人緩緩地打開大門，時間尚早，電梯裏恰好沒有人。
池淼見他始終說不出什麽，只是扯了扯嘴角，然後走進了電梯，面對他。
“別跟着我。”
池淼低下頭，按下電梯的按鍵，只是門剛要關上的時候，男人卻突然動了起來，他朝着池淼伸出手，電梯門在夾住他之後迅速彈開，池淼下意識地想要驚呼，高大的男人卻好似遮天蔽日，直直地走向她。
他好似想要再度朝池淼伸出雙手，只是突然，他的動作停頓，只是站在池淼的面前，将她堵在了狹小的電梯角落。
電梯門這才重新關上，因為池淼沒有來得及按下一層按鈕，一時間他們懸停在樓層當中，就這麽靜靜地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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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身上太髒了，所以不敢抱你……”
“霍焱，我不是讓你別跟着我了嗎？你的原則、你的使命和你的義務都到哪裏去了？”
霍焱垂下眼眸，“我只是……怕你有危險，想要确認你的安全。這就是我現在的原則、使命和義務。”
電梯恰在此時動了起來，池淼從怔愣中突然回過神來，而後長長地輕嘆，“謝謝你的好意，但昨晚的事情只是意外，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大門打開，其他樓層的居民準備使用電梯，見到電梯裏的情景，幾人不由得投來疑惑和不解的目光，但霍焱只是沉默，而後緩緩地轉過身，無聲地站到了池淼的身邊。
到了一層，池淼和其他鄰居快步走出了居民樓，可即便她走得再快，霍焱卻還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池淼悄悄地轉過頭，透過路上的櫥窗玻璃反射的輪廓，寒風吹拂下，高大的男人看上去略顯狼狽。
直到池淼走進了研究所，他沒有證件，這才終于停下腳步，目送她離開。
池淼以為他會繼續不依不饒地跟着她，甚至都做好了和他糾纏的心理準備。
然而，後面兩天，霍焱卻再也沒有出現了。
雖然池淼不知道霍焱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麽，但他們彼此都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就如同霍焱永遠會将任務放在她的前面，而池淼也會将自己的事業放在他的面前。
或許，這樣也挺好的。
只是，再見到霍焱時卻遠比池淼想的要快。
……
距離出事的第三天，池淼正在研究所工作，實驗室門口突然穿出了敲門聲。
她擡起頭，便見到領導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門口。
“小池，你過來一下。”
同在實驗室的其他人紛紛好奇地擡頭張望。
池淼不明所以，放下手上的工作，脫掉身上的實驗服，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
領導将池淼帶到了他的辦公室，她以往很少會去那裏，心裏不由得感到了些許不安。
“沒什麽事，池淼，你不用緊張的。”
他停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前，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大門，随着視野的愈發開闊，池淼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其中為首的一人坐在沙發上，高大的身軀坐得乖巧，身上穿着熟悉的黑色夾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而後直直地看向池淼。
——是他。
霍焱似乎總有辦法，在她想見他的時候不出現，在她不想見他的時候有能力立刻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心髒在某個瞬間漏跳了一拍，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看向前來找她的領導。
“我聽刑警同志說了才知道，原來你前兩天遇到了這麽危險的情況，據說好像還和你正在進行的科研項目有關系，所以今天他們讓你幫忙做一下筆錄。”
“我本來想着給你開個假，讓你跟他們一起去警局，但他們執意要過來找我作見證，說是以免在單位裏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你這幾天要是不忙的話，等做好筆錄，正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池淼擡起眼眸，皺起眉頭，和霍焱的目光相對。
其實，在這種地方最忌諱高調和與衆不同，即便明明只是配合調查，都有可能會被傳出不好的傳言。
無論這件事情是否是霍焱執意選擇這麽做，還是只是他弄巧成拙了，從最終結果而言，他确實是在為池淼在所裏的名聲和前途考慮。
原本池淼并沒有打算接受領導的好意，但她想了想，多少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謝謝主任了。”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面無表情地看向霍焱，“李隊長，有什麽要問的，我都會盡我所能得配合。”
霍焱擡起眼眸正想開口，身側略有些年輕的便衣卻好似邀功般搶着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同時還崇拜地看了霍焱一眼，“池小姐您好，就不麻煩我們李隊開口了，我是刑警隊的小王，我們對兩日前跟蹤并意圖傷害您的嫌疑人進行了審訊，有一些問題需要您回答……”
池淼看着他難看的臉色，故意裝作沒看見，全程看向那個年輕的王警官。
只是，在聽到對方詢問了池淼正在研究的項目細節，她有些意外地擡起眼眸瞥了沉默的霍焱一眼，沒有想到事情顯然比她以為的要更加複雜。
于是，她便老老實實地配合對方的問題，将自己知道的如實告知。
對方的問題并不多，筆錄至多不過半個小時。
但今天發生的情況足以讓池淼警惕。
目送霍焱一行人離開之後，池淼猶豫了片刻，然後便整理自己的東西，還是打算兌現領導承諾給她放的假。
她有太多問題想去問問霍焱。
只是，池淼剛急匆匆地走出研究所，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靠在門外，似乎猜到了她的不安，靜靜地在門口等她。
見到霍焱一個人，池淼的心情反而詭異地寧靜了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走到了霍焱的面前，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們在單位門口說話影響不好，有事情去我那兒說吧。”
“好，都聽你的。”
于是，兩個人肩并肩，緩緩地走在了去池淼家的路上。
此時正好是工作時間，路上的人很少。
池淼還是沒忍住，若無其事地開口詢問。
“你兩天沒出現，就是在忙這個案子嗎？”
霍焱沒有承認，他雙手看似漫不經心地插在口袋裏，但卻轉過頭深深地看向她，“我工作的時候确實在忙，但你每天早出晚歸，并不占用我的下班時間。我只是怕你不高興，所以沒讓你知道。”
池淼沉默了一會兒，她半點都沒察覺到，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個案子很嚴重嗎？”
“你放心，在國內的那些人都抓住了。”
“……好。”
池淼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即便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但他們之間還是多了一道厚厚的牆，只能以這樣的狀态面對彼此。
她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執念，尤其是在知道霍焱還活着之後，所有的執念都放下了。
或許，他們未來的相處形式可以有很多種，朋友、親人亦或者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遭遇了最壞的結局之後，池淼一切都可以接受。
只要知道彼此安好，或許就是最好的現狀。
時間過得很快，恰在此時，池淼已經到了她家樓下。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再見。”
池淼扯了扯嘴角，心情複雜地和眼前這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告別。
這段時間她真的很累很累，連一點閑暇時間都不敢給自己，或許池淼也是時候給自己短暫地放一個假，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态。
她幹脆利落地轉身，看上去似乎毫無留戀。
可就在下一秒，身後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那股力量的來源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且将池淼緊緊地攬到了自己的懷裏。
池淼失去平衡，無力掙紮。
而事實上，她也并沒有掙紮的意圖。
她也曾意難平，只是現在難平的人變成了他而已。
“池三水，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男人的聲音從頸窩處悶悶地響起，雙手因為池淼的沉默而愈發收緊。
池淼她因為長時間的埋頭工作和接二連三的變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沉默寡言。
良久，池淼才想到自己該怎麽反駁，緩緩開口，“有些事情既然錯過了，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了。”
“我知道我們之間因為我的選擇已經錯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可是，正是因為人生苦短，剩下來的時間，我們更應該好好珍惜……不是嗎？”
毫無疑問，霍焱很擅長說服別人，畢竟他那麽多年都在如此危險的地方摸爬滾打，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每一個字都非常有道理。
或許是感受到了池淼的不知所措和動搖，霍焱繼續道。
“你還記得幾個月前，我們在邊境時重逢，我曾經說的話嗎？”
“我記得我當時說……如果我能回來，那我們未來還會有很多機會……無限的可能。”
池淼分明記得，他當時才沒有說到什麽‘無限的可能’，這肯定是他現在才加上去的。
“我們可以成為彼此的依靠，報團取暖，然後有屬于我們的孩子……新的生命，也是新的開始。”
她垂下眼眸，眼眶裏好像有什麽墜落。
池淼仿佛在孤島上被隔絕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她真的特別渴望能與世界産生新的連接，好讓自己不再被抛棄，更不再是孤身一人。
但即便如此，池淼卻還是沒有立刻回答他。
因為她覺得這顯得自己對他口中的一切都心動得不得了，顯得她迫不及待且輕而易舉地就要原諒他。
可是這一刻，池淼知道自己确實遲疑了。
“讓我想想，霍焱，讓我想想。”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