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在山洞裏睡覺睡得一直不太\安穩,夜裏風又這麽大,嚴洛閉着眼只能淺寐。

他的兄弟們吃飽喝足,終于心滿意足得進入了夢鄉,各個鼾聲如雷,吵得他心煩意亂。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嚴洛回過頭,黑漆漆的一片,只微微看清了面前有個瘦弱的身影。

“小紀麽?”他輕聲問道。

“大哥,晚上好冷…我…我能靠着你睡麽?”

其實其餘那些兄弟們大多也都是靠在一塊兒睡,人多湊在一起比較暖和。

嚴洛是沒有這個習慣,而且他身強力壯,火力旺盛,也不覺得冷。

想起之前紀無憂對他說過的“報答”,嚴洛猶豫了一番,才說道,“好吧,你靠近一點兒。”

嚴洛當然察覺到了對方的小心翼翼,那副軟綿綿的身子骨就朝着自己貼了過來。

只是太黑了,手不知是沒撐住還是滑了一下,少年的身子突然就傾斜了一下!

兩人就着漆黑一片,嘴唇竟若有似無得碰擦在了一塊兒…

嚴洛臉色一沉,腦子裏的一根弦仿佛崩斷,他趕忙就推開了伏在自己身上的紀無憂,說道,“小紀,你….!”

紀無憂被推了個踉跄,撞在冰涼堅硬的地面上,疼得眼淚汪汪,他委屈不已,含着眼淚輕聲細語得對嚴洛說道,“對不起大哥…我,我剛才沒看清楚。”

見嚴洛悶聲不理會自己,少年更是急了眼,“大哥,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嚴洛無奈得閉了閉眼,嘆了一口氣,他跟一個孩子較什麽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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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了,快歇息吧。”他側過來一點,騰出一個手臂寬的縫隙,招呼着紀無憂趕緊入睡。

少年非常乖順,這一回倒沒有再貼過來,夜再次寂靜下來。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伸手一摸,不小心摸到了紀無憂的頭發。

又滑又柔軟,溫順得得不像是男孩子。

黑暗中,嚴洛卻再也沒法睡着,他摸了摸自己剛才與少年觸碰過的嘴唇,在這寒冷的秋夜裏,竟是火熱的燙。

天沒亮,嚴洛又打算出去為大家捕魚,他剛拿上了削尖後的樹枝,便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大哥,我…我陪你一起去。”紀無憂身上披着嚴洛的衣服,赤着腳從山洞裏走了出來,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在背後,随着風輕輕搖曳,鮮紅的唇襯得少年的皮膚特別白,清清冷冷得特別誘人。

嚴洛沒吭聲,只身走在了前頭。

兩人走了一段路,路上皆都沉默不語。

“大哥…”少年在他身後幽幽喊道。

嚴洛轉過身,“怎麽了?”

紀無憂雙手放在衣擺處,手指糾纏個不停。嚴洛的目光順着手指看去,發現少年的手其實很秀氣很漂亮,一點都不像男人的手,如今卻是惶恐不安的。

“你能原諒我麽?我昨晚不是故意的。”他猶豫着,支支吾吾,最後開口說道。

紀無憂低着頭,臉色有些潮紅,一副并沒有做虧心事的委屈模樣。

嚴洛朗聲笑了起來,心頭不由軟了幾分,嘴上道,“我還當是什麽事,你怎麽還念着這個?”

“我…我…”紀無憂的臉色更紅了,他張了張嘴,眼眶也有些微紅,“我怕你生氣。”

“在你眼裏,大哥是如此計較的人麽?”嚴洛眉眼間盡是笑意。

紀無憂立刻搖了搖頭,“不…不是,我就是擔心你會再也不理我了。”

嚴洛愣了愣,目光投向了少年的臉。

“我知道大哥不喜歡我,是我癡心妄想…哪怕是做你的結義兄弟也行,只要能讓我永遠和大哥待在一塊兒….”紀無憂越說越輕,最後半句,甚至都讓人聽不清了。

潺潺流淌着的河水,像是浸潤在某些人幹渴的心田中,得到了充分的滋養和救贖。

嚴洛用堆積起來的樹枝生了火,今天他捕來的魚個頭肥大,看來又能讓那幫兄弟們吃頓飽飯了。

紀無憂在嚴洛身旁跟前忙後的,一會兒替他生火,一會兒串魚,還把他們打濕了的鞋子放在一旁烘幹。

“別忙了,坐一會兒吧。”捕完魚,他們沒有立即回山洞,而是在這河流旁坐了下來。

紀無憂乖巧得坐在了嚴洛身旁,他抱緊雙膝,冷冷得打着顫,伸手向火堆取暖,小模樣煞是可愛。

“小紀,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紀無憂軟軟回道,一雙漂亮的眼裏有些憂心忡忡的。

“那,你是何時去了夏國的?”

“兩年前…我被天山國當作貢品送往夏國國都,後來…”少年輕輕說道,思緒似乎回到了那時候…

他生得太漂亮,初來乍到夏國,一眼就被皇帝相中,當晚就要了他侍寝。

說到此處時,紀無憂的臉上更多的是慌亂,他膽怯得觀察着嚴洛的反應,更是猶豫到不敢說下去了。

“我知你命苦,我對此也從未嫌棄過,小紀,你不必如此介懷的。”嚴洛心口微微一疼,目光裏也帶了些尋常不見的溫度。

紀無憂狠了狠心,選擇繼續說下去。

他年紀尚幼,不懂阿谀奉承,一張嘴笨得不像話,三番四次惹惱了夏國皇帝,帝王本就無心,性情殘暴,每日不是打就是罵,紀無憂被得不輕,也讓人沒了興致,最後只能被趕去冷宮。

因為剛來夏國時,紀無憂還算得寵,引來了其餘不少妃子的嫉妒,欺他再冷宮無權無勢,竟将他拖到牢裏用酷刑!

夏國皇帝深謀遠慮,知道留着紀無憂這一張豔絕天下的臉蛋,日後自有用處,便吩咐了聲:随便怎麽玩兒,只要別玩兒死,只要別弄花了紀無憂的臉。

那些妃子們各個恨的咬牙切齒,既然皇帝下令不準動臉蛋,他們自然要在紀無憂身上做些什麽。

背後那兩個“賤人”,便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羞辱他的妃子們要他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用的是比手指長的黑刺針,一針一針,一筆一畫,在他背後紋繡而成。

再後來便是開戰之日。

聽聞那不近人情的閻羅王嚴洛就要攻打夏國主城,皇帝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手裏還有這麽一個美人兒。

盡管他已經在冷宮裏飽受摧殘,可拿來引誘敵軍,拖延時間,是再好不過的。

嚴洛注意到了紀無憂臉上的悲切神情,忍不住就想去關懷他,“小紀,已經過去的事情,就忘了它吧,你年輕,将來仍該有大好人生的。”

紀無憂小臉哭得紅通通的,他點了點頭,“嗯,我命大,幸好遇見大哥你了。”

嚴洛唇角泛起微笑,“你這便算是賴上我了?”

少年愣了愣,臉上有些惶恐不安,剛要開口說什麽,頭頂落下一只溫柔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罷了,只怕我日後無法照顧你。”冷面無情的閻羅王,此時一雙明眸裏盡是溫情。

“那換我來照顧大哥,行麽?”少年怯懦得問道。

嚴洛看了他一陣,沒有回答。

他們回去的時候,天已大亮,山洞裏的衆人也都出來活動筋骨了,見嚴洛和紀無憂帶了不少魚回來,便都興奮了起來。

“大哥!說好了今天讓我去捕魚的啊,怎麽又是你們去了?”

“行了吧,大哥肯定摸着黑就出去了,你那會兒還呼呼大睡呢!”

幾個人互相調侃起來,往日沉重的心情,在此刻放松了下來。

這兩天,他們對紀無憂的态度有有很大的轉變,畢竟是知道他跟着嚴洛一起去捕魚,也算在隊伍裏有了些貢獻。

“大哥,今天是咱們在這兒待的最後一天了,要是再沒見到衛惜和其他軍隊,我…我可能就要下山了。”一名伍長突然說道。

“下山?”嚴洛驚詫。

“是啊,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我幹嘛要回去領罪?咱們為紫國攻打過這麽多座城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皇帝就這麽放棄了咱們,咱說什麽也不能回去送死啊。”

“大哥你可別嫌我們貪生怕死,要是現在面對敵人,我大可放下一切擔憂的,沖上去殺個痛快,才不在乎什麽死活的。可要是被自己國家,自己的皇帝賜死,我是做不到。”

“我也不行,明日我就要下山謀出路,我會打鐵,找個打鐵鋪做工匠也能湊合過日子!”

“你說的對,我也打算明天就下山,山腳下應該就是村落和集市,反正我已經是孤家寡人了,在外頭也逍遙自在!”

“是啊大哥,你呢?你今後作何打算?和我們一塊兒下山麽?”

嚴洛的眼神又冷又黯,他當然沒法像從前那樣和大家夥說家國天下,舍身成仁,從前是他無知,對陛下還抱有期許。

如今再說這樣的話,就是欺騙。

“我始終都是紫國将軍,縱然回京是一死,我也要統領三軍,再次出征。不過諸位放心,過了今晚,你們想去哪兒都可以,我嚴某也永遠不會忘記你們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大家聽了這話,紛紛低下了頭去,默不作聲。

紀無憂站在一旁,臉色亦是凝重。

“小紀,明天,你和其他人一塊兒下山吧。”嚴洛淡淡回道。

紀無憂一聽,立馬不願意了,“我不!我要跟着你!再危險我都要跟着你!”

邊說,邊要去拉嚴洛的衣袖,哪知道他突然沒站穩,眼前晃來晃去的,竟聽到了山崩地裂的巨響!

“不好!好像是山體滑坡了!!”耳邊傳來衆人的驚呼聲,嚴洛伸手便将少年細腰攬入懷裏,“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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