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咳咳。”
“怎麽了，你是感冒了嗎？”沐卿邊翻着書，邊轉頭。
難道是昨天晚上被吓得？
陽畢安又咳了幾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話卻很直白，“沐卿，還有十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他用餘光看了看沐卿，努力裝作自己壓根就不在意。
沐卿愣了愣，呆呆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還早呢，你這祝福未免也太早了吧。”
陽畢安瞥了瞥沐卿，手中轉動的筆暴露了他的不安。
陳楠川在旁邊看得嘴角直抽，想不明白三個人的寝室，倆個人的對話，遭罪的卻是他一個路人。
沐卿撓了撓腦袋，“好的，我知道了。”
聽見沐卿這麽說，陽畢安心滿意足地開始認真上課。
陳楠川：……你小子不要太得意。
自從知道陽畢安的生日快到了，沐卿皺眉的頻率直線上升。
他從來沒有給人送過禮物，更不要提給人過生日。
因此，突如其來的生日讓沐卿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送陽畢安怎樣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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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畢安很有錢，什麽東西都不缺。
沐卿很糾結，具體表現就是最近幾天他的頭發掉得更多了。
陽畢安拿着掃把看着地上成堆的頭發，看了看沐卿。
“阿卿，你最近是遇上什麽麻煩事了嗎？”
他問得比較小心，害怕自己突然言語不當就傷害到了沐卿。
沐卿錯愕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你這……”
沐卿順着他的目光看見地上的頭發，抓了抓褲腳，“不好意思啊，要不我來掃吧。”
“不不不，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這頭發……嗯，再這樣下去，可能你要禿了。”
陽畢安目光真摯，說着還看了看沐卿的頭頂。
沐卿：……
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抱起自己的書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我先去圖書館自習了。”
然後就像一個幽靈一樣飄走了。
陽畢安：……
等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沐卿已經知道自己應該要買什麽東西了。
雖然他沒有經驗，可是某度有啊。
于是他上網一搜，答案千奇百怪，但是有一個點贊數奇高。
那就是領帶，沒有什麽猶豫，沐卿決定就買它了。
解決掉了困擾了他幾天的煩心事，沐卿感覺自己整個人神清氣爽。
但是好的領帶很貴，至于差的領帶……
沐卿想了想陽畢安矜貴的樣子，直接在腦海裏把後面的想法剔除。
沒有足夠的錢，解決的辦法當然就是去賺錢。
沐卿沒有別的技能，只能通過看風水和做法事賺錢。
他接連做了幾天的法事和看了很多次的風水，精力損耗過度，最終不幸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暈倒在宿舍。
陽畢安一進宿舍門就看見沐卿躺在地上而且還發着高燒，這把他吓得夠嗆，連忙把人送醫院。
測體溫、吊水、吃藥……一系列事情弄完了沐卿還是沒有醒。
他燒的面頰通紅，張着嘴淺淺地呼吸着。
陽畢安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在體溫是降下去了。
他不知道沐卿為了給他送禮物付出了多少精力，但是這樣一副病态、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沐卿讓他有些心疼。
他握了握沐卿的手，這才發現沐卿的手上布滿了繭。
新的舊的，都有。
這莫名其妙地讓陽畢安想哭，他想，沐卿一定受了很多苦。
“你怎麽了？”
沐卿看着眼圈有些紅的陽畢安，神情錯愕。
陽畢安愣了愣，沒想到沐卿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他掩飾性地擦了擦眼角，“沒啥。”
“對了，你要注意好好休息，醫生說你這幾天太累了，免疫力下降才會高燒暈倒的。”
沐卿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才醒不久，腦子還有點不清晰，整個人都有些懵。
身體沒力氣，腦子轉不動。
可是人有三急，不去不行。
無奈之下，沐卿只能忍着羞恥開口，“陽畢安，我想上廁所。”
他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小，導致陽畢安有些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嗯？”
沐卿咬了咬牙，手抓了抓褲腳，“我說，我想上廁所。”
這次的聲音足夠大，但是陽畢安卻愣住了。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他連忙站起來彎下腰，有些手足無措，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手應該放哪裏。
沐卿看他的手移來移去，主動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你扶着我就好，謝謝。”
“沒，沒事。”
少爺的臉有點紅，眼睛往周圍看，就是不看沐卿。
到了廁所門口，沐卿松開了陽畢安的手，“我先進去了，麻煩你在外面等一下。”
“啊。”陽畢安有些失望，“不用我進去扶着你啊。”
沐卿：？？？
意識到自己說得話有些不對，陽畢安連忙改口，“你快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沐卿腿腳有些軟，上完廁所出來就有些撐不住往前跌。
陽畢安眼疾手快，反應靈敏，一下子就圈住了沐卿的腰。
“慢點。”
腰上的手很溫熱，掌心寬闊，給足了人安全感。
倆人走在回病房的路上，途中遇見了一個坐在椅子上哭泣的小男孩。
陽畢安見狀想要上去安慰他，但是卻被沐卿攔下。
他疑惑地看了看沐卿，沐卿低聲道：“快走。”
走了有一會兒，倆人又回到了原點，再次碰見那個小男孩。
沐卿苦笑，暗道自己的運氣是真的很不好，上個廁所都能碰見鬼打牆。
陽畢安不是個傻子，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将沐卿背到了背上。
可是小男孩好像被這個舉動刺激到了，沖過來就要咬他們，準确來是是要咬沐卿。
陽畢安背着沐卿躲了躲，看着小男孩的目光逐漸變得不善。
但是現在的沐卿身體虛弱，陽畢安又不懂道法，壓根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打不過就跑才是生存之道。
沐卿還沒有說什麽，陽畢安就非常有眼力見地背着他跑。
小男孩窮追不舍，跟在他們身後，嘴裏哭着喊着，“爸爸，背。爸爸，背。”
聲音凄厲，就像被人抛棄了一樣。
倆個人共用倆條腿當然沒有辦法跑過身為鬼魂的小男孩，三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最終，所有人回到了起點。
陽畢安冷冷地看着小男孩，眼神戒備。
可是他防備疏遠的姿态更加刺激了小男孩，他哭得更加大聲，猛地向陽畢安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陽畢安側身躲過，與之同時，錢包也掉了出來。
他看着地上的錢包，突然想起錢包裏還有沐卿之前給他的符紙。
小男孩在原地憤怒地大叫，好像在指控他。
陽畢安沒有管這些它的叫聲，而是快速撿起錢包并掏出了裏面的符紙。
在小男孩再次撲向他的時候貼在了他的身上。
小男孩死了，帶着驚訝的目光死去。
而他們，也回到了現實。
回到病房，陽畢安扶着沐卿躺下。
“我想明天去調查一下那個孩子的事。”
沐卿身體虛弱，說的話都有氣無力的。
陽畢安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想起來男孩哭泣的眼睛。
“我找人去查。”
在金錢的力量下，調查的結果很快就被發到了陽畢安的手機上。
那是個很平常的故事，沒有狗血瑪麗蘇，也沒有所謂的奇跡，有的只是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的生離死別。
許多人擔心着生育率下降，可是世界人口仍在增長。
人越來越多，世界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許多人重複着機械化的動作，甚至有些麻木不仁地趕着生活的腳步。
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上班族、為了未來提早适應007的學生，還有着為了給孩子治病奔赴千裏的父親……
多年前的夏天，一位農民工打扮的男人拖着厚重的行李，背着一個患有腦癌的孩子，特意來到這家醫院治病。
男人操着帶有雲貴口音的普通話，神色惶然地跟醫生溝通着。
“三十萬……”他低聲呢喃着。
這還只是手術的費用，現在的住院費和後期的藥物都還沒有算上。
三十萬，饒是一開始就有了準備，但這個冷冰冰的數字還是讓他心驚肉跳。
沒有學歷，沒有技能，能選擇的只是去工地上賣苦力。
一天三百塊錢，不吃不喝幹滿一千天，他願意幹，可他的孩子哪等得及啊。
白天賣苦力，晚上撿垃圾。
男人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銀行卡上的錢和三十萬比起來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老天有時候真的很偏心，幸運的人會一直幸運，不幸的人會更加不幸。
沒日沒夜的連軸轉，精神恍惚的男人最終從塔吊上掉下，血肉模糊。
而醫院中的孩子一直沒有等來自己的父親，最終抱着遺憾死亡。
故事結束，陽畢安合上了嘴，病房裏唯有靜默。
倆天後，沐卿成功病好出院，但是他們沒有立即返回學校，而是去了城郊的一塊墓地。
那時陽畢安為那位父親和孩子一起立的一塊碑。
當年父親死後，工地領導人見沒有來索要賠償，自然就是草草了事，那會良心發現給他找個墓地呢？
父親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孤苦無依的男孩。
沐卿蹲下身，掏出一早買好的紙錢，低聲道：“去找爸爸吧，他一直在等你。還有，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啊。”
風吹過輕輕卷起紙錢帶着火星的一角，就好像是在輕輕地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