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周嘉倪決定裝傻。
她不敢讓自己情緒轉變得太快，她怕自己又一次承受不住。
努力壓抑的嘴角看起來有點滑稽，周嘉倪便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溫竺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溫竺輕而易舉看穿她心裏的想法，也不着急她的回答。
沒有關系，她可以慢慢等。
剛才周嘉倪的反應就已經給出她明确的答案了。
周嘉倪的手朝着女人的手一點一點挪過去，想要去握她的手。
從溫竺上午出現到現在，她們也只是擁抱過。
周嘉倪現在不敢奢求親吻，但還是很想去牽她的手。
她的食指和中指變成小人兒，在床上一點一點地走，碰到了女人的手之後便縮回來，又試探性地再觸碰幾下。
溫竺反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冰涼的手。
“發燒了手還這麽涼？”
“那說明我病好了呀。”
現在她們的想法或許一致，但周嘉倪逐漸理解從一開始，她們的目的就不一樣。
周嘉倪追求的并不是短暫的感官愉悅，她只是覺得溫竺很漂亮，很讓她心動，她便願意去嘗試那個大膽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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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初遇的那個晚上，在溫竺對于陌生人的友好之中，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關愛。
她想要喝酒，溫竺不會制止她，還會幫她檢查酒有沒有問題。
她想要人陪她過生日，溫竺讓她上了車，還在深夜給她買了愛吃的小蛋糕。
周嘉倪很渴望被人深愛的感覺，那種放手讓她去做想做的事情，同時會在她身後幫她兜底。
她曾經也考慮過，溫竺的行為是不是跟周佳是同一種關愛方式？
但周嘉倪很确定不是。
周佳會提前幫她做好判斷，如果考慮到結果或者過程不會令人滿意，就會在一開始斷絕她所有的嘗試。
這也是周嘉倪自己為什麽會在判斷出自己跟溫竺沒有可能的時候，選擇立即抽身。
可溫竺不是那樣的，她給足了自己所有的發展空間，無論結果好壞，她都會幫自己承擔。
她有那個兜底的資本，也願意為自己費力氣，甚至還會跟自己一起慢慢探索，盡管能夠猜測出所有未知的結果，但還是把所有的選擇權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溫竺沒有不依不饒地提起周嘉倪口中的兩次斷絕關系，就只是單獨把她的心意挑出來，然後抱着她的真心說，‘小倪，我只想要這個。’
像是忘記了，也像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周嘉倪之前的主動攻擊，就把那當成小孩子鬧脾氣。
“削個蘋果吃嗎？”溫竺拿了個蘋果沖洗了下，找了水果刀開始削皮。
蘋果皮一圈又一圈的，一點兒也沒斷，周嘉倪看着她做什麽都會入迷。
直到溫竺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周嘉倪接過咬了一口，“很甜。”
溫竺笑了笑，把水果刀清洗了一下收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只有姐姐削的才這麽甜。”
“嘴甜。”
聽到溫竺又這樣誇張她，就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們之間還沒有任何矛盾出現。
這樣靜靜地面對面坐着，盡管什麽都不做，但還是會心情愉悅。
但溫竺稍稍動一下，周嘉倪就會急得看一眼時間。
溫竺只好無奈地跟她說，“我還不走，等江黎過來。”
“那她今天能不過來嗎……”
雖然這種話說出來很對不起江黎，但此刻周嘉倪心裏真這麽想。
要是江黎不過來就好了，這樣的話溫竺就能多陪她一整晚了。
“我也很想陪小倪。”溫竺哄她，“但這幾天不行，等你出院的話，我們再做其他安排。”
周嘉倪聽話地點頭。
晚上九點多了，江黎那邊還沒有任何反應。
溫竺便打了個電話問情況，那邊反而回她一句，“我不是在給你創造機會嗎？怎麽還要讓我過去？”
意識到江黎今晚刻意不會再來之後，溫竺把電話挂掉了。
“江黎姐馬上就要來了嗎？”周嘉倪看見她去外面接了電話回來，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
“或許吧。”溫竺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周嘉倪的臉立即就垮了，甚至感覺快要好的身體又難受了起來。
“姐姐，我頭有點疼。”周嘉倪虛弱地說道。
溫竺忙去幫她揉了揉，“要不要喊護士過來看看？”
周嘉倪搖頭。
“那再量個體溫吧。”溫竺見她表情不太好，“上次量體溫在中午了，時間也比較久了。”
周嘉倪再次夾着溫度計，想着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拖延時間。
“姐姐，你最近在忙什麽呀？”
“上班。”溫竺答得很果斷。
“就沒了嗎？”
溫竺思索了幾秒鐘，“想你？”
周嘉倪揚了揚嘴角，但分別的難過很快就把短暫的喜悅壓了下去。
“想我的話就應該多陪我一會兒嘛。”周嘉倪不情不願地開口。
溫竺看她失落的樣子，沒忍心再瞞下去，“江黎今晚不過來了。”
“真的嗎！”周嘉倪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溫竺無奈地點頭，又拍拍她的胳膊，“不要亂動了，溫度計一會兒不準了。”
“姐姐又騙我。”周嘉倪哼了一聲，但滿足的笑容還是難以抑制地在臉上暴露了出來。
但到了晚上，周嘉倪的情緒便起來了。
病房內幽靜，她的耳朵總會頻繁響起耳鳴的嗡嗡聲。
尤其是她單獨跟溫竺待在一起的時候，腦子裏又開始忍不住想起那些過去的矛盾。
令人懊悔的記憶一次次在腦海裏浮現，周嘉倪總覺得自己對溫竺的态度很不好，心裏特別愧疚。
但溫竺沒表現出來，她就不好意思開口說，以免顯得自己矯情。
“你想跟我說什麽？”溫竺主動問她。
她确實不怎麽想看到周嘉倪因為腼腆而對她難以開口的樣子。
她想要把所有事情都攤開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不想因為隐瞞而産生任何的誤會。
就像這個本不該有的隔閡，如果那天她們能夠說開就好了。
不過就算說開了，周嘉倪對她或許還是不敢給予足夠的信任，現在的發展或許也是天意。
“之前的兩次斷聯都是我的原因，我怕姐姐覺得我太善變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溫竺安靜地聽她說話，“我了解你的性格，但也希望你不要太果斷了，有商有量總是要好一些的。”
“可是第一次的時候我真的看出來姐姐不喜歡我了……”
溫竺沒有反駁這句話，那個時候的她的确不想發展任何感情。
但分別告訴了她并不能自我感知到的答案。
“下雨的時候我會記得打傘，天冷我也會記得穿厚一點，但我跟你相處的時候，下雨天我就是不想要打傘，因為我知道你會給我撐傘，這樣我就可以挽着你的小臂了，天冷的時候我就是要只穿一件單衣，這樣我就可以穿你的外套了。那個時候的我想離你更近一些，不僅僅在床上。”
周嘉倪說起自己的傷心事兒來，那個時候她對溫竺不敢把所有的自己交付上去，她們互相還不夠了解。
準确來講，是自己對溫竺根本不了解，反而溫竺把她看得透透的。
她明明給了自己主動權，但自己每次都把握不住。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笨特別傻啊，可我也可以很聰明的，你能夠看穿我所有的小心機，為什麽就是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呢……”
周嘉倪還是委屈，剛認識時候的她主動又大膽，想要努力表現自己，讓溫竺喜歡上她。
但結果實在是太令人痛心了，她不止一次察覺到溫竺暗示性的拒絕和猶豫。
“還是說你看出來了，但不想面對我的喜歡，這會給當時的你造成困擾，對嗎？”
溫竺的眼神黯淡了些，“大概又笨又傻的人是我吧。”
她承認了周嘉倪的說法，“我看穿了你的喜歡，但沒能看穿我自己。”
“要是……要是……”周嘉倪的話吞吞吐吐。
她有點難受了。
如果當時的她們已經互相知曉心意，現在說不定已經在過半周年紀念日了。
可惜沒有如果。
周嘉倪想要好好跟許久沒見的溫竺呆一晚上，但她不知道怎的就說了這些委屈的話。
在溫竺面前，她不想僞裝自己，就想把真實的自己暴露給她，無論好壞。
如果溫竺真的喜歡自己，不該是她努力僞裝出來的乖小孩，而是那個也會任性，會耍小脾氣，受委屈了也會哭會鬧的小孩。
“聽到你說這些，我心裏反而很踏實。”溫竺撫了撫她的臉頰，嘴角笑意很淡。
周嘉倪眸光裏染上不解，她的手覆蓋上女人的手，想要她離自己再近一點。
“這代表你已經完全信任我了，對嗎？”
溫竺早已經做好了接納周嘉倪每一面的打算。
周嘉倪同意她的這句話，“可是姐姐願意信任我嗎？如果願意的話，也不該總是這樣溫溫柔柔的。”
“就像之前在酒吧那樣。”周嘉倪還是想要探尋溫竺的其他面，“我想聽你講述你的難過，你的煩惱，要是我解決不了，我想陪你一起煩惱。煩惱減半的話會不會沒有那麽難過呢？”
“那我們交換吧。”溫竺這次滿足了她，“我們每天都互相講一件自己的事情，不管是高興的，還是難過的。平等交換我們所有的情緒，這樣的話，你可以接受嗎？”
溫竺在跟她商量，這讓周嘉倪覺得自己得到了充分的尊重。
她不是喜歡被支配的人，她喜歡跟溫竺永遠站在平等的角度。
溫竺不會因為她的地位去強迫自己做任何事情，自己也不會因為對她的喜歡而勉強自己去做任何事情。
既然身份和地位無法匹配，那她就去選可以努努力就能達到的平等。
周嘉倪很喜歡她提出的這個提案。
“我剛剛說了自己對于姐姐不滿意的地方，現在到你了。”周嘉倪迫切地想要讓自己變得完美。
她需要從溫竺的眼裏看到自己的不完美，然後去改正它。
“如果下次再懷疑我的喜歡，我想你直接來問我，不要自己猜，也不要自己做決定。”
思來想去，溫竺還是把這件事情說出了口。
周嘉倪的想法太多變了，她跟不上，而且也沒辦法去改變。
當她還在精心準備甜蜜記憶的時候，周嘉倪就已經在考慮着如何跟她又一次結束了。
這個小姑娘永遠是這樣，把自己的喜歡全部明明白白地扔出來，發現沒能得到理想中的相同的回報之後，就會立馬開始自我懷疑，并且快刀斬亂麻，及時止損。
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點，每個人表達喜歡和愛的方式都不一樣。
周嘉倪很聰明，她立即就明白了。
這也是她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對于溫竺格外愧疚的根源，她總把自己鎖在自我的小小世界裏，不讓別人進來，也不肯踏入別人的領地，總覺得這兩種行為過于危險，稍不注意就會傷害到自己。
“可以做到嗎？”溫竺又問她。
周嘉倪這次勇敢地直視女人的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不要再退縮了！
後半夜的時候，周嘉倪終于扛不住沉沉睡着，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姐姐……”她迷迷糊糊地喊出口，發現旁邊坐着江黎之後，下意識撒嬌的表情立即收了回去。
她問，“你什麽時候來的呀？”
“六七點吧。”江黎打了個哈欠，“溫總要回去洗漱上班，整個公司就只有我一個閑人。”
江黎起得早，這會兒着實犯困，沒怎麽注意看周嘉倪臉上的失落。
“一會兒再檢查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就辦理出院手續了。”
周嘉倪翻了翻自己的課表，對着星期幾看了眼，“江黎姐，出院大約在什麽時候？”
“中午吧，你想在外面吃飯還是回去吃？”江黎問她。
“你能不能送我回學校？我下午滿課，我去學校吃完飯之後洗個澡我就去上課了。”
江黎睨她一眼，“學習狂魔啊你？等我問問周佳再說，你先躺着。”
江黎轉身就離開了病房，周嘉倪立即在群裏拜托室友把這一周的作業發到群裏她好抽時間補一補。
一星期的專業課其實沒多少，而且知識點也簡單，她自學起來也不會太慢。
出院之後，她順利地再次回到了教室內上課，幾個室友着急地詢問她的病情，周嘉倪都被這幾個人的熱情給吓到了，連連擺手說自己就只是發燒而已，沒有什麽大病。
傍晚的時候，周嘉倪想要補功課，便給周佳發了消息說自己在學校過夜了，周佳讓她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周佳缺了好幾天的班，想必也很忙，出院手續都是江黎幫着辦的。
抱着課本在寝室坐下的時候，周嘉倪想了想自己的這場病，倒是影響了一堆人的生活。
沒過多久周嘉倪就收到了溫竺的消息。
那邊問她有沒有下課，要不要過來接她。
周嘉倪想也沒想便扔下了沒補的功課，給溫竺發了消息說自己下課了之後直接朝着學校門口奔過去了。
她想要見到溫竺！
大步跑到校門口的時候，溫竺的車子已經停在了熟悉的地方。
周嘉倪喘着粗氣坐上了副駕駛座，撫了撫自己淩亂的頭發，笑容大放。
“跑那麽急做什麽？慢一點過來也沒關系。”溫竺笑道，緩緩啓動了車子。
“今天早上姐姐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了，我還念叨了好半天呢。”
“怕打擾你休息，昨晚你睡得挺晚的。”
溫竺想起昨晚在醫院的情況，她哄着周嘉倪睡覺，但這小姑娘非要纏着自己給她講睡前故事。
但故事沒能讓她發困，反而越來越清醒。
她從睡前故事講到自己上學時候的事情，又說着自己去過哪個國家哪個城市，為了什麽去的，見到了哪些人。
周嘉倪對于沒有經歷過的事情聽得很有興致，怎麽聽也聽不夠。
後來溫竺只能用自己困了的借口讓周嘉倪去睡覺，不然她真的會纏着自己一晚上。
病房她也睡不好，便等到淩晨的時候江黎過來了，她才回去洗漱睡下。
這是周嘉倪真正意義上第三次踏入繡湖公館。
第一次她跟着溫竺稀裏糊塗地來了。
第二次她決定不管溫竺的想法，想怎麽喜歡就怎麽喜歡。
第三次，也就是現在。
她罕見地覺得繡湖公館似乎有了家的感覺，哪怕溫竺跟她說過，這裏只是一個沒有人情味兒的空蕩蕩的地方。
溫竺只是輕輕地吻她，什麽也不說，多餘的事情也不做。
她們很快洗漱完畢，一同躺在了床上。
安心的感覺湧至身體的每一寸領土，周嘉倪悄悄地湊近女人的耳朵，低低地問她，“姐姐，今晚我們做不做呀？”
溫竺微愣，沒想到她突然變得這麽大膽。
她伸手把周嘉倪的小腦袋按回去，“乖乖睡覺。”
周嘉倪也沒喪氣，雙手抱住溫竺的一只胳膊。
她這兩晚的睡意都很淺，只想安安靜靜地跟溫竺躺在一起，慢悠悠地消磨時間。
周嘉倪躺在床上，盯着熟悉的天花板，腦袋枕着女人的肩。
她調皮地勾唇，将自己的手舉到上空，模仿着機器的聲音，“滋滋滋——抓！娃娃！”
“左移。”周嘉倪的手往左邊移動。
“右移。”周嘉倪的手往右移動。
“甩鈎！”周嘉倪的手甩了甩。
“下鈎子！滋滋滋——”
周嘉倪側眸看向溫竺，立即抱住她，“抓到啦！”
溫竺被她可愛的樣子逗得笑出聲，也回擁住她，在她額前落下輕吻。
“抓到姐姐了，姐姐就不準再跑了！”周嘉倪埋進她的胸脯，聲音悶悶的。
溫竺柔聲道，“好，我不跑。”
誰懂這個抓娃娃的含金量！小倪可愛死我了！！
小情侶晚上黏糊糊地躺在床上，年下做出一些傻乎乎的小動作，年上就被她的笨拙可愛到！然後互相被逗笑着相擁入睡！！！非常理想的戀愛狀态啊啊啊！
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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