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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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目光堅定的站在陸以名身邊,兩人一同乘坐vip電梯來到公司。
與往常一樣,喬木與早到的安小滿打過招呼,又将手頭資料分門別類的整理成冊,起身推開了陸以名的辦公室門。
陸以名正在回複郵件,他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擊打如飛。工作中的他神情冷峻,看見喬木進門,只是淺淺瞥了一眼,随即重新收回了目光。
喬木走到他身邊,将文件放在桌上依次排開:“這是今天需要處理的文件,我就在外面,有需要随時叫我。”
陸以名“嗯”了一聲,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擡起頭叫住喬木:“等等。”他眼睛落在喬木身上,語氣裏不摻雜絲毫的個人感情:“九點半請各部門主管來會議室開會,所有人必須到場。”
喬木應聲:“好的,我這就去通知。”說完,她走出辦公室,步伐篤定的穿過走廊。
走廊的另一端與公共辦公區相連,主管們的辦公室正好圍繞在這的四周。然而還沒等喬木進入公共辦公區,在衆人眼前露面時,耳畔便已然聽到了一陣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由于參與議論的人數衆多,盡管一群人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喬木依然能夠清楚的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左不過是說自己是多麽的心機深沉,手段高明,借着勾引上司實現上位。
這其中要數梁青的聲音最為尖銳,她的聲音原本就十分有辨識度,此刻更是毫無顧忌的大放厥詞:“我早就說喬木這人不單純,你們還不信,瞧瞧,人家剛才進公司的時候乘的是vip電梯,這說明了什麽?”梁青眉飛色舞,故弄玄虛:“說明人家跟陸總已經同進同出了,今早上八成是從陸總家出來的。”
其實喬木早對這類謠言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話音入耳,還是不免被戳到痛處。望着衆人圍坐一團的身影,喬木并沒有立即發作,反而不動聲色的走上前,默默地站在梁青的背後。
梁青本人毫無察覺,倒是她正對面的童珊在偶然間發現了喬木的存在。只見童珊面色倏地一僵,慌忙錯開目光低下頭。
梁青似有所感的偏過腦袋,當即反應比童珊還激烈,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椅子發出“哐當”一聲響,順着慣力滑出了老遠。
“人聚的這麽齊。”喬木的臉上并沒有絲毫不快,她笑眯眯面對了衆人,将在場的每一張臉全部打量了一遍,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梁青的臉色煞白:“喬特助,有事?”她強打精神,目光死死地盯着喬木。
喬木擺出一副笑模樣,笑的不僅不可親,反而十分奸詐,她慢條斯理的說道:“沒什麽事,就是無聊,聽聽你們在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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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這邊掌握着主動權,表面上自然是一派鎮定,可梁青做不到像她這樣。她是被抓住現行的人,喬木那邊越是平靜,自己這邊心裏就越是慌亂。慌亂到了一定程度就變成了瘋狂,她一咬牙一跺腳,為了撕下喬木這張惹人厭的臉皮,她索性豁出去了,一張嘴瞬間成了機關炮:“你裝什麽裝,自從你來公司,公司就沒安寧過。先是圖紙洩露,再是趕走唐覓和陳亮,接着又鬧出陳敏那檔子事兒,現在更厲害了,攀上陸總這根高枝給你做後臺。”她一聳肩一插腰,敞開嗓門兒大聲說道:“陸總人家可是有未婚妻的,你這屬于小三上位,怎麽,你還有理了?”
喬木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周圍同事倒是搶先阻攔起了梁青。可是梁青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不僅沒能收斂脾氣,反而将周圍人全部哄開,扯着嗓門接着道:“我就說了怎麽了,大不了這份兒工作老娘不幹了,這種公司……”她冷笑兩聲:“遲早要完蛋!你們以為瞞着底下的員工就萬事大吉了?我告訴你們……”她轉身環視身邊的同事:“公司股東早在半個月前就集體撤資了,現在的公司就是一個空殼子,連最起碼的工資都不一定發的出來。”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嘩然一片。
關于股東撤資這件事,當初為了穩定人心,歐陽晰特意囑咐有關部門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財務部,梁青正是財務部的一員。此刻她選擇在這個時候捅出消息,其用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喬木預料到了她的态度,卻沒有預料到她竟然偏激到這種地步。好在事情已經得到解決,并不怕她來這一手。
眼看着周圍亂糟糟的吵成一片,喬木打定主意,順手從手邊抄起一支瓷杯,重重地将瓷杯墩在桌面上。
“啪”的一聲巨響,瓷杯從底部裂開一道縫,卻沒有立即碎掉,空氣中頓時鴉雀無聲。
“吵什麽!”喬木擡頭挺胸,端持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勢,尖刻的目光掃視着周圍的衆人。她正色道:“梁青說的事不假,但是!”她壓重字音,頓了頓:“現在聯合資本已經與我們簽署合約,保證公司資金的流動正常。除此之外,我本人也已經向公司提供投資,将以股東的身份進入公司決策層。”
一聽喬木搖身一變成為公司股東,大家吵的更厲害了。
喬木當即一拍桌子,這一回,已然出現裂紋的瓷杯經過二次震動,應聲碎成兩半。圓弧形的兩塊瓷片在桌面上悠悠的搖晃,喬木順手将瓷片扔進桌下的垃圾桶,氣定神閑的接着道:“這就是公司的現狀,我不瞞你們,甚至還可以說的再清楚一點,如果公司拿不下這次的招标案,那麽聯合資本不僅不會繼續承擔資金壓力,反而會向我們追逃違約金。所以,如果有人想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公司,我不會阻攔,但是我一分錢也不會給!通通算作違約離職。”
好家夥!別看喬特助平時不聲不響的跟在陸總屁股後面做跟班兒,一到關鍵時刻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是何等的自信!
不過她并不是盲目自信,她很清楚公司大部分員工是合同工,提前辭職對他們來講損失太大,沒有人會甘願白吃這個虧。
原本吵鬧不斷的衆人全部沒了聲音,他們仿佛被喬木蠻橫無理的嚣張氣焰徹底震懾住,一個個皆怔愣在那裏,乖乖的等待着下文。
按照一般的語言套路來講,這個時候大多會出現個“但是……”之類的轉折詞,然而喬木并不打算按慣例做事。她只是公司的三分之一,并不是全部。壞人壞事自己一肩扛了也就罷了,好事還是得大家商量着來。
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深呼吸,喬木的神色稍有緩和,她随即調換話題,将目标對準另一件飽受關注的大事件:“公司的事情就是這樣,至于別的,我敢作敢當,我和陸總兩情相悅,不存在什麽攀高枝、上位之類的問題。你們想八卦随便你們,我喬木從來就沒怕過這些,實在是懶得解釋。”
話到此處,該講的也都講了。喬木靜默片刻,雙唇抿成了一道線,并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然而她是講完了,其他人卻正是聽的意猶未盡。奈何意猶未盡也沒有辦法,畢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觸黴頭。
自顧自的轉過身,喬木回想起自己到此的目的,打算趕緊去把正事給辦了。哪知剛一回頭,看見自己正要去尋的幾位主管全都圍在自己身後,肩并肩的站成一排,并且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滑稽。喬木哭笑不得,一口熱氣從肺腑裏長嘆出來,她擡起手臂在空中胡亂一揮,虛着嗓子說道:“所有主管,會議室開會。”
不知怎的,喬木心裏有些喪氣,她臊眉耷眼的背向人群,往前走了幾步,偶然間一擡頭,正巧看見陸以名倚靠着走廊內的牆壁,目光定定的望着自己。兩個人就這樣對視靜默了三秒鐘,心照不宣。末了,陸以名主動邁開腳步,朝喬木走了過來。
他的姿态坦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喬木以為他是有話要囑咐,下意識停下腳步等在原地。哪知陸以名二話不說,直接擡手攬住她的肩膀,然後傾身上前,頗具暧昧的湊近耳畔,低聲說了一句:“別怕,有我在。”
喬木心裏一緊,随即聽見陸以名語氣嚴厲的向衆人開口道:“你們很閑嗎?一個個全都聚在這兒聊天。”
喬木沒有預料到陸以名會當衆露出與自己親密的一面,更沒有預料到會向衆人直接發難。她的臉頰開始發燒,心髒砰砰亂跳。輕輕掙紮了一下,她想拉開與陸以名之間的距離,然而陸以名的手臂卻進一步用力,将她牢牢困在身前。
陸以名繼續開口道:“我最讨厭有人搬弄是非,尤其是關于喬木。如果哪位被我發現再亂說話……”他故意拖長話音,聲音不大,口吻中卻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後果絕對不僅僅是開除這麽簡單,你們如果有誰不信邪的,盡管來試試。”
話說到這份兒上,陸總擺明了是要為喬木撐腰。衆人心裏了然,辦公區裏一時間除了腳步聲、座椅挪動聲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幾位主管跟随陸以名走進會議室,也是長久的不發一言,畢竟是敏感時期,大家都懂言多必失的道理。
話是不說,但他們飽含深意的眼神卻一個勁兒的往喬木身上瞟。
喬木被他們看的如芒在背,向來潑辣大膽的她,第一次落到下風。她低垂着腦袋,兩側的發絲盡最大限度的遮擋住她的臉,眼皮更是一下也沒擡起來過。
陸以名趁着歐陽晰在高談闊論的間隙,不動聲色的側過臉,對喬木輕聲耳語:“剛才不是很厲害嗎?怎麽現在卻蔫了?”
喬木的臉頰燙的似被火滾過。她沉吟片刻,豎起桌上的文件夾,擋住自己的臉,然後回頭瞪了陸以名一眼。
那眼神十分複雜,陸以名從中察覺到了窘迫,羞愧,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嬌羞。襯着此刻眉眼間浮起的“雲霞”,陸以名覺得這一眼穿透了她整整十年時光,令自己有幸親眼目睹她少女時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