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藥香

藥香

卓佳錦感到莫名其妙,夏弈恒的情緒太難猜了,如此古怪,果真是做天下第一權臣的料。

等夏弈恒一走,蘇致朗嘆口氣:“沒想到攝政王居然早就派人埋伏在這裏了。若不然,你還有一千兩的進賬呢。”

別說,一說卓佳錦有些生氣,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一疊疊的銀票,省着點花,還是夠用幾年了。

蘇致朗折扇慢搖,頗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樣子,他俊眉微挑,聲音清涼如風:“恒王鐵面無私,所以沒有女子能進他眼。早和你說了,別奢望恒王能把眼睛放在你身上。你看,若是他顧忌你的面子,還會當面扣押銀兩?”

風蕭蕭起,刮的卓佳錦縮脖子,将芊芊指尖攏入袖袍中,柳葉眉尖微蹙,幹癟癟反駁。

“我也沒打他主意,哪有什麽奢不奢望的?”

說完,卓佳錦快步離開。

蘇致朗還想說兩句,勾唇一笑,笑的肆意灑脫,眼中有深意,大聲道:“你知道他對你沒意思就好!別自作多情!”

卓佳錦煩惱,緊緊捂住耳朵,走出歪脖子樹林,來到城西大道,只見先前蘇致朗的馬車已經被撤走了。

沈負抱着劍,半倚靠馬車,打着哈欠,懶洋洋:“蘇探花,實在抱歉,你的馬車占道,被府尹拖走了。只有麻煩您走或者飛回去。”

蘇致朗腳步一頓,面上笑意不減半分,恭敬行退禮;“今夜涼爽,風景甚好,正有此意,打算鍛煉身體…”

沈負吊梢眼微豎,肆意大笑:“哈哈哈,探花不僅文學造詣好,還身強體壯嘛。”

等卓佳錦眼眸席卷困意,緩緩而來,走的人都要睡着時,沈負抱拳規矩地說道:“賀小姐,這邊!”

“散步嗎?我帶你飛,帶你看看長安城的夜景。”

蘇致朗湊過去,壓低聲音,耳語道。

“飛?”卓佳錦蹙額,白皙光潔的臉上,核桃大的黑眼圈明顯,她踮起腳尖,看着孤燈瞎火、冷冷清清的街道。

“你自個兒去看夜景吧。”

“更深露重,賀小姐保重身體,馬車已為您備好,上車吧。”

卓佳錦在蘇致朗的注視下,猶豫會兒,終是上了馬車,她太困了銀子沒撈着,還拖着賀晴和清靈,很累的。

一上車。

松柏清冽的香,吸入鼻腔,卓佳錦挑眼一看,立馬清醒了,只見屏風後 ,一個撐着太陽穴,斜卧軟塌的男人,瑞鳳眼微眯,慵懶掃她眼,随後坐正身子。

“王、王爺?您還沒走嗎?”

卓佳錦有意保持距離。

“只有一輛馬車。”夏弈恒聲音冷淡如水。

“哦…”卓佳錦發愣,精致小巧的臉上,一派疑惑,“所、所以呢?那,是讓我下車嗎?畢竟您都坐了。我會打擾你休息吧?”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夏弈恒還沒說出來,隐約看見糊了白紙的窗外,一襲青衫男影,随後,他眼眸暗沉如潭,話鋒一轉,“你想和蘇探花徒步回去?”

“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卓佳錦拖家帶口的,徒步,不累死嗎?她眯眼笑的真摯單純,滿臉感恩:“謝王爺捎帶之恩。”

夏弈恒挑眉,眼中的陰沉莫名散去,撥開雲霧,竟有些笑意,他唇角微微勾起。

“你也知道累?大半夜往墳地跑,還是孤男寡女?先前住本王府上都不肯,現在又不顧忌名聲了?”

卓佳錦死死掐着大腿根,呆愣三秒,沒原由的,耳根泛起一朵小桃紅,她剛剛是看到夏弈恒笑了嗎?深吸口氣,卓佳錦還沉溺在那個淺笑中。

笑容清閑,似沖破天寒地凍的枷鎖,有了一絲春意。

夏弈恒見她久久不說話,笑意逝去,蹙眉,問:“嗯?”

“先前,是衆所周知,我在您府上歇着。今夜,是悄悄來的,大家都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當做沒發生?”夏弈恒神色藏了抹異樣,稍顯凝重。

卓佳錦搖頭,她嘆氣,指尖揪着裙擺:“不是。”

她也不知道這位高權重的攝政王,怎麽會問這些?難道攝政王不該是運籌帷幄于朝堂之間,張口閉口都是政治國家大事嗎?

過會兒。

轱辘滾動,沈負與蘇致朗抱拳分別後,在潑墨似的銀白月光中,華麗馬車飛奔而去,踏碎滿城西街道的寧靜。

而車後,原地,蘇致朗嘴角不複笑意,眼中一片冷厲與陰沉,攥緊折扇,直到啪一聲,扇柄碎成兩節,落在地上,驚的貓頭鷹尖叫不已。

他擡頭,看眼雪白的月光,腦海裏出現卓佳錦那茭白明媚的臉 ,一笑,國色天香,明眸善睐,淺淺梨渦。

美好的就像頭頂月光,聖潔,不可侵犯。

………

攝政王的馬車,要麽是千裏馬,要麽是汗血寶馬,日行千裏,迅猛快捷。

城西到尚書府的路,來之前是一個時辰,這回去,竟只用了半個時辰。

咳咳!

就在她剛剛下完車時,只聞馬車中一陣隐忍難耐的低咳,似乎是強壓着,漸漸地,血腥味兒一處。

一抹血紅,觸目驚心地灑在薄薄的窗棂紙上。

“王爺?!”

沈負飛身上馬,一陣驚慌,過會兒,馬車迅速調頭,急速駛離。

留卓佳錦在原地,不知所措,剛那咳嗽,明顯像久病多日的征兆,氣短急咳吐血。

上次在夏弈恒馬車中發現藥香,難不成,攝政王生病了?

卓佳錦不懂醫,但她曾與奸臣尉遲晖的表妹玩得不錯,她熟讀醫書,自己也耳濡目染懂了些藥理。

什麽病,拖到吐血也治不好?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尚書府立馬來人了,賀知海急急忙忙開門,蹑手蹑腳,壓低聲音:“別吵醒母親,她等你們等的心急如焚,剛剛歇下。”

難為姨娘了。

卓佳錦嘆氣,自己也是個不省心的,來尚書投奔,惹的姨娘天天為她擔心。

許是賀知海看出她心所想,連忙糾正:“是賀晴這死丫頭不省心,謀略腦子一樣沒有。娘親對你放心,知你懂輕重,你莫要內疚,她并未因為過度擔心你,而虧了身子。”

“姨娘,犯病了嗎?”

“晚些時候,昏了過去。娘親這肺病,前年就有了,莫擔心,休息一下,明日就會好很多。”

賀知海将賀晴弄進屋子。

又折騰了小半夜,他們才各自回屋睡覺。

等第二日,卓佳錦睜開眼,去向賀夫人請安,遠遠地便聽到祠堂有啜泣聲。

她今日穿了身淡紫芙蕖花團紗裙,十分飄逸,與平時的束腰不同,近日曼妙的紗裙層層疊疊,竟可愛的緊,少了妩媚,多了許多清純可人。

這般眉毛,若進宮也是皇後命。

賀夫人微愣,直到逆光中的卓佳錦推門而入,莞爾一笑,請了安時,她才如夢初醒,欣慰點點頭。

“佳錦來了?今日長安城花燈節,你何不去看看?”

她是男魔人,還真沒有逛過大夏的花燈,很早前,在戲文中聽過,大夏的花燈節一年一度,彼時,每座城池的大街小姐都會挂滿花燈。

來來往往的人們帶着各式各樣的面具,提着花燈,去河邊放了許願,當天無數攤販都會湧出,好玩的好吃的,難以計數。

“晴兒也去嗎?”

卓佳錦挑眉,朝跪着的賀晴伸手。

賀晴愣怔,沒想到卓佳錦會在自己罰跪時伸出援手,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上去,就被卓佳錦有力地一拉,整個人順勢站起。

“你姐問你去不去,你就去吧。”

賀夫人樂意見賀晴和卓佳錦關系好,就像,當年她和南莫表姐皇後一樣。

賀晴在原地蹦跶幾下,眉飛色舞,掌心朝上:“我今天想請她吃點東西,我往年都參加過花燈節的 !我路熟,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賀夫人從荷包中抽了張三百兩的銀票,皺眉,交代:“省着點。”

賀晴點頭,拉着卓佳錦就沖到祠堂外,深呼吸,随後看卓佳錦的眼神都不一樣,先是狐疑,最後豁然開朗 。

“我終于知道娘親為什麽對你言聽計從了。肯定是你流落在外多年,娘對你愧疚,所以想補償!”

“……”真能猜。

今日花燈節,料想亓官翰、蘇致朗他們也會去吧,敲定主意,她還是稍微畫個淡妝,輕點朱唇,黛青挑了下眉尖。

不過幾下動作,便将賀晴看呆了。

這是第無數次,賀晴在心裏默默念叨卓佳錦長得好看,她摸着自己的臉,再看看眼前的卓佳錦,長嘆口氣。

“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

尚書府的馬車停靠在府門口,還沒到夜晚,街道陸陸續續的人車如織,便活躍起來了。

卓佳錦上車,撩開車簾,看着金燦燦的陽光,伸出窗去掬了下,掬一捧陽光,暖暖的,将雪如凝脂的肌膚襯的更白了。

并排架過一輛瘋狂駛來的馬車,馬蹄高高揚起,橫沖直撞,馬車頂上,幾個殺手帶刀護着車中人。

卓佳錦沒反應過來,伸出去的手腕躲避不及,若撞上,非傷及殘,她煞白着臉時,砰地一聲!

馬車被人橫砍成兩半,一把刀,直直嵌入地面,青石板破裂,濺起碎屑。

衆人一聲驚呼!

只見一襲玄黑長袍衣袂飄飄,輕如燕般、蜻蜓點水踏過屋檐瓦舍,閃現而來,骨節分明的手掌執把鋒利長劍,從天而降,清冷狠厲的臉上,一片殺意,夏弈恒趕來,護在卓佳錦車前,嗓音寒若冰霜。

“傷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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