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冷靜

要冷靜

卓佳錦嘴裏的魚片，差點沒嗆出來，硬憋着掩飾尴尬：“未婚配。”

“甚好甚好！”顧侯爺哈哈大笑，他腰帶裏掏出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遞給顧文瑞，銳利眸子一眯，“拿着，把人家丫頭照顧好，別跟你出來玩，崴個腳什麽的。”

在場人面色各異。

這……顧侯爺難道是給顧文瑞相看媳婦？

衆人吃飯，心裏嘀咕：人家一聽您兒子的名號！還不一定嫁呢！

顧侯爺又特地扯着大喉嚨，笑的慈祥，欲蓋彌彰，有點故意地說：“本侯見你合眼緣，加之曾與你父親是同窗之誼，遂，十分中意。倒無旁的意思。”

但卓佳錦知道，顧侯爺這番話，無疑是在大家面前蓋個章，說，這個就是我喜歡的兒媳婦人選之一啊，你們最好別動心思。

“謝侯爺的欣賞。”

不會兒，在衆人的目光中，這位侯爺站起身，又陰恻恻看了顧文瑞一眼，離開了。

顧文瑞将桌上不少于八百兩的白銀，揣入袖中，說道：“賀小姐你別放在心上，我爹就是瞎參合。他這人愛湊熱鬧。”

卓佳錦埋下頭，神色不明，淡定娴雅地舀了一勺紅棗酒蜜入嘴。

這兒的風吹草動，不出片刻，就能傳到各大王公貴族耳中了。

吃完飯。

顧文瑞果然豪氣大方的第一個去付錢，付錢這種事，蘇致朗亓官翰他們當然是表面上掙搶一番。

啪，一袋子金子灑落，店家快樂的眼珠子都快凸出去了。

卓佳錦心裏越發堅定，顧文瑞這樣的敗家子，誰嫁誰倒黴，也不知道侯爺相中自己什麽了。

這點，差不多是太陽下山了，天邊一片血紅燦爛的火燒雲，晚霞白色黃色紅色交織在一起，漸漸變化。

美不勝收。

街道上 ，成群結隊的人便出來了。

花燈節，最流行戴面具，為了玩的盡興，而又怕玩的太瘋被家人發現，不少年輕男女都喜歡戴面具。

而且，花燈節習俗流傳下來時，便是有戴面具這規矩，各色各樣、漂亮的面具，配着街邊一個個流光溢彩、巧奪天工的燈籠，十分應景。

賀晴為人開朗 ，性子活潑，挑了個最誇張、豔紅色牡丹形面具，露出一雙杏眸，倒也可愛的緊。

“你也選個吧，賀佳錦。”賀晴喊她，動手給她挑了個同樣五花十色的芍藥面具，頗有見地，“你長得比我好看，面具總不能比我也漂亮吧，帶個醜的，讓我找下優越感。”

“……”

卓佳錦略略揚眉，素白纖手在面具堆裏，東挑挑西撿下，最後挑了個大紅色簡單小貓面具，露出水漾大眼，還有卷翹的長睫，撲閃撲閃着，遮住了鼻尖 ，只露出個不點而赤的櫻唇。

碰上她今日層層疊疊的淡紫色長裙，煞是可愛。

淑女窈窕，亭亭玉立，蓮步輕移，婀娜多姿，她順着這長長的街道和賀晴畫玫幾人逛街。

蘇致朗剛剛還在身後給卓佳錦挑面具，耐心地挑着，修長好看的手指，翻動小山堆似的面具：“把你們這兒最貴的拿出來。”

商販谄媚一笑，應諾一聲，變花樣似的，打開上鑰的寶箱，撐了一盞燈，放到寶箱面前，斬釘截鐵地說道。

“貴公子，您看！這裏絕對是整個街最好看的了，十分精致，一個面具得十多兩呢。”

只見裏面各個面具都是一層層的小心擺放，最裏面的雪白色百靈鳥模樣，右上角的額頭一朵聖潔栩栩如生的栀子花，清醒與優雅氣息撲面而來。

蘇致朗點頭，又為自己挑個銀狐面具，将百靈鳥面具收入囊中，付了錢。

他小心翼翼地擡袖，擦了擦面具 轉身，只見亓官翰和顧文瑞不知道去哪兒了，連卓佳錦她們也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沖散了。

他将面具放入袖中，護着，不讓來往的人撞到。

“賀小姐？”他轉身找卓佳錦，卻找不到了。

此時，卓佳錦正沉浸在長安城的繁華與熱鬧中，南莫的都城鮮少有這般熱鬧如潮的時候，長安城，終究是比京都發展好些。

一想到京都。

卓佳錦神色有不可察覺的落寞，低頭，眼中流轉過悲痛與哀憤，太子哥哥，你在哪裏……

母後，你還好嗎？

恭親王，你帶着虎符，現在一切還平安嗎？

一瞬間，思緒翻飛，卓佳錦只覺心頭堵着塊巨大的石頭，月是天上明，她伸手，顫巍巍地接那一束樹葉罅隙間落下的雪白，喃喃。

“哥哥，你那邊，也肯定能看到月光吧……”

她坐在人來人往的矮橋底下，這裏人也很多，衆人在此放花燈，她挑了個偏僻處，雙腳耷拉在石階邊，赤足蕩入河水，幽涼浸骨。

在這冬末初春、乍暖還寒的季節，讓她這般赤足的人，委實少。

一群十歲左右的小孩，挑着花燈，興奮的藏貓貓、來往跳着跑着，有一個小男孩走來，手中拎了個精致的海棠粉彩花燈，上面還畫了個一個可愛美麗的女子，站在樹下望着望天飛舞的海棠花，溫婉笑着。

“姐姐，送給你。”八歲的男孩子，聲音糯糯的，帶着稚氣清爽。

“我？誰讓你送的？”

花燈工藝繁瑣、何況這燈雕刻精湛、價格昂貴，不會是小男孩自掏腰包送她的 。

小男孩如是答道，像在回憶：“一個大哥哥叮囑我送給你的，長得好看但不愛的，還讓我對你說：天涼，莫要泡腳着涼，風凍，莫在河邊久待。”

大哥哥？

卓佳錦認識的大哥哥有點多啊，哪位好心人不說姓名光送禮？

不像是蘇致朗的作風，亦不像直腸子的顧文瑞，賀知海公務繁忙估計還在伏案，那，亓官翰？亓官翰有些不解風情，也不會送這般浪漫好看的花燈。

猜測一圈，卓佳錦婉拒，摸摸小男孩的頭。

“姐姐告訴你哦 ，不認識的人送禮物，不能要 。因為你都不認識他，他送你禮物幹嘛？八成是想騙你！”

小男孩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是呀，那大哥哥給我娘親十兩白銀，我母親都同意我給你送啦，您就收着吧。”

“小晨兒！你在這兒呢！”“快抓小陳，躲貓貓他輸啦，找到他啦！”

卓佳錦正欲說話，只見左邊，一群小孩兒蜂擁而至，全跑來瘋鬧着抓小男孩，小男孩手中的花燈噠一下落地，扭頭就跑。

那群小男孩，有幾個沒注意的，玩瘋了，不知是誰，朝卓佳錦一擠，不小心倒，竟然掉入水中了。

“撲通！”

這護城河的水，很深，因每年冬季暴雨，這裏比夏季還要深許多，破涼，今晚還有些風，所以水流稍顯湍急。

八歲的小男孩迅速淹沒進河中，其餘的小孩子一陣尖叫：“啊，救命啊 ！小晨兒掉下去了！”

若嗆水入肺，溺水死亡，也就是半刻的事情。

容不得卓佳錦思考，她終身一躍，栽入水中，哇涼哇涼的寒意浸入四肢百骸，凍的她有些活動不開。

“小晨兒，你別亂撲，這樣只會往下沉的更厲害!”卓佳錦深吸口氣，打個冷顫，潛入水中，眼睛也有些睜不開。

男孩子已經有些失去意識了，身子一動不動地沉。

卓佳錦如水得水，拉住小晨兒的手臂，往水面帶，掐他人中，小晨兒稍微有點意識，但求生的本能幾乎使他立馬如蛇一般狠狠纏住卓佳錦。

他拼命亂抓，像抓住救命稻草，哇哇哇地哭，卓佳錦消耗了不少能力，此時被他大力糾纏，二人在水面起起伏伏着，看的街邊人心裏緊張，不少人伸出長杆子去救。

“抓住杆子！小晨兒！”卓佳錦大喊，拼命把他搖清醒，“別抓我，別纏我，除非你想我們兩個都去死！”

小晨兒恢複一點理智，立馬抱住竹竿，岸上人合力拉住他，往上救。

卓佳錦也漸漸游上岸，突然，她一摸脖頸上的玉墜，不見！那是父皇在她及笄時，送她的禮物，僅此一枚，天下無二。

傳世祖玉雕刻而成，雕了鳳凰翺翔于天的小圖，刻了佳錦二字，她一狠心，撐着最後一點餘力，再次潛入水下。

這偌大的護城河，水流湍急，若今天找不到，以後也不可能找到玉佩了！

那是父皇給自己最後的念想啊……想至此，卓佳錦紅着眼，鼻子發酸，幾乎快哭了，潛到剛剛救小晨兒的位置，只見密密麻麻的水草交織，魚群結隊游開。

許是她運氣好，一眼便見水草上的挂着的玉墜。

卓佳錦欣喜若狂，啓顏一笑，抓住玉墜，剛要游出水面，一條半人高的水蛇，呲溜迅速游來……

小拇指大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滿是危險，手臂粗的蛇身，吐着蛇信子，對着她，猛地腰過來，死死纏住卓佳錦天鵝頸般纖細雪白的脖子，将她往水下猛地拖走。

不能着急！不能自亂陣腳！要冷靜！

卓佳錦腦中百轉千回、瘋狂閃過無數方法，她先穩定情緒，憋氣，死死抓住蛇的頭，不讓它咬到自己，蛇的腰身，纏住她的脖子上半身，越纏越緊，勒的她呼吸不過來。

衆人見她沒浮上來，察覺出事了，紛紛交頭接耳，奈何大家都不會游泳，只能幹着急。

衆人紛紛朝水裏扔石頭，砸水蛇，又怕砸到卓佳錦，一來二去，急的跺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卓佳錦快堅持不住了，眼睛無力地閉上。

煞時！

三支不同方位穿破雲空的長箭，咻咻咻，越過人們頭頂，強勁有力地射入水中。

驚起幾朵巨大的水花！

頃刻。

水面一片血紅，慢慢洇開，觸目驚心。

忽地，一抹玄黑錦袍閃現而過，他毫不猶豫地縱身河中，斧鑿刀砍的臉上冷硬，充滿凝重與戾氣，迅猛紮進河底，劍眉狠狠擰緊，朝着那抹淡紫色游過去。

“王爺！！您……您不能下河！”

沈負瘋狂趕來，望着河底捏緊手中劍柄，咬牙，王爺本就身染重疾，最忌受寒、浸涼水…為了救賀小姐，連自個兒的命，都不顧了嗎？

他一陣捶胸頓足，抽了幾口涼氣，為夏弈恒擔心。

而水中，夏弈恒目若朗星的眸子，灼燒着濃濃的焦慮，游過去，寒水刺骨，抱住幾欲昏迷的卓佳錦，薄涼性感的唇壓下去，渡氣。

煞時，四目相對。

卓佳錦撲閃着桃花眼，那美麗的桃花眼缱绻柔意，夏弈恒不酒而醉，渡氣完，他也沒有放開卓佳錦。

水下，翻湧的水花，游過的魚群、水草動搖，月光投射在河面……

卓佳錦狠狠推開夏弈恒，捂着嘴巴，在水下打他一巴掌，游出水面，頭也不回地朝岸邊走去。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