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大膽子
好大膽子
卓佳錦渾身僵硬,氣的有些發抖,她向來柔和多情的桃花眼,此時挾滿冰霜寒渣,怒極反笑:“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你管!我的婚事,我的人生,和你沒有一丁點關系。”
嘶。
疼,心痛的仿佛裂開。
夏弈恒眉宇蹙成川字,表面風平浪靜,克制之際,死死壓着心底的狂風暴雨、山河坍塌,閉上眼:“為什麽?”
為什麽他一心一意對她好,她不懂?!
為什麽要這麽厭惡他?!
卓佳錦的笑像結冰的湖面,堅不可摧,“你那日挑逗我在前,侮辱我在後,此時倒是假情假意關心我的婚事來了。此事不必再提,你我也無話可說,往後不必再見。父皇的恩情,從你在邊境救我開始,就已經還清了,你也無需介懷 。”
于是,那一抹倩影,背挺得筆直,緩緩轉身,只留給他一眼冷記,他咬牙,吞了口口水:“本王……”娶你,二字沒說出口。
他不敢說,他活不過今年冬天,娶?怎麽娶?娶了之後,過不了多久讓她做寡婦?
那日後,她一個寡婦如何嫁人?旁人如何看她?她如何過下去
下輩子,他什麽國家大事、什麽敵戎也不會管了,那樣他就不會身中劇毒,早死了。
可,人有沒有下輩子,誰知道?眼前的能把握的,才是實際的 。
卓佳錦耳朵微動,腳也只停了一瞬間,沒聽到後文,也便走了,這個男人到底當她是什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是玩物?
她一步步走遠,消失在湖邊,挂在腰間的栀子花突然掉了,叮當滾了幾圈,她彎腰去撿,卻發現,一只大掌提前撿了起來。
顧文瑞拾在懷中,遞給她:“摔壞了也不要緊,明日本世子給你做新的。”
“一個就夠了。”而且這東西歸于貴重,她不想多要,她眼圈微紅,顧文瑞一看便知她哭過,當即皺眉,撸起袖子,一副打架的架勢,又怕吓到卓佳錦,故而壓低聲音,問。
“告訴本世子,佳錦,誰欺負你了?今日我非打死他不可,什麽玩意兒,你這麽好的脾氣也被氣哭。”
卓佳錦一愣,趕緊拉住他,他這暴脾氣也不是做不出來,咬牙:“我自己摔了一跤,疼哭的。”
顧文瑞長長地哦了一聲,有些半信半疑,左瞧瞧右瞧瞧,将她看了一圈:“哪裏傷着了,本世子看看?”
“倒也,無礙。”卓佳錦退後兩步,今日宮宴人多眼雜,她可不想和顧文瑞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上次侯爺在酒樓的那一遭,就有些人嚼舌根了,包括賀夫人都問過她,不會是真的看上顧文瑞了吧。
她近日對顧文瑞有了改觀,顧文瑞确實纨绔,但武藝超群,這一點上還是值得肯定的,主要是他不像蘇致朗那般精打細算步步為營,為人更要赤誠,真心待人一些。
“上次你中毒那事兒,我知道是何沁媛幹的了。”
“你怎麽得知的?”卓佳錦眼睛微愣,蘇致朗是不可能告訴他的。
只聽顧文瑞摸摸後腦勺,随口說的:“很簡單啊,大家都喝了一壺酒卻只有你中毒,而且,何沁媛與蘇蔓那天對你不是很友善。哎,反正我推斷出來的,十有八九是她。”
說曹操,曹操就到,遠處何沁媛陰郁着一張臉,身後蘇蔓讪笑着讨好她,二人本身是路過,卻沒想到顧文瑞嘴裏叼根草,撿起地上的石子,噔地一聲,朝那邊彈去。
只聽哎喲一聲,蘇蔓膝蓋吃痛彎下,整個人撲倒,慌亂之中,撞了何沁媛,這下兩個人一一摔倒地上。
臉朝地,卓佳錦聽着都疼。
果然,丫鬟們手忙腳亂地扶起二人,一人亂了發髻,一人磕出了鼻血。
蘇蔓伸手一摸鼻尖,指腹上都是血,她哭喪着臉,剛要說話。
“啪!”何沁媛發髻散亂,精心打扮的裙子也有不少髒污,一巴掌打過去,問:“你在什麽?你為什麽要撲我?”
“我……我不知道啊,就感覺什麽東西打到我的膝蓋,我就沒力氣,疼得很,方才不小心撲倒了你。暖暖姐,你別生氣,我帶你去尚衣局換衣服。”
“尚衣局那些醜衣服,也配我穿?”
何沁媛冷冷掃她一眼,轉而帶着丫鬟直奔太後宮中換衣服,也順便彙報卓佳錦與攝政王之事,攝政王那麽維護卓佳錦,只怕自己是沒戲了。
等何沁媛前腳剛走,蘇蔓在原地啊啊啊尖叫,狠狠跺地,朝四周看,罵道:“給我找!看看是哪個賤人混賬東西,敢對我使暗器!”
她撿起地上那顆小石頭,先前這裏是沒有石頭的,突然被扔到這裏來,她微定神,朝這邊茂密的樹叢走去。
卓佳錦蹙眉,沒好氣地看了眼顧文瑞:“你是世子,惹了麻煩有侯爺兜着,我呢難道每件事都要讓我哥幫我擦屁股?這下好啦,她找過來了。”
她敢說完,顧文瑞居然走了出去,直接與迎面而來的蘇蔓碰到了一起,他笑容肆意,居高臨下看她:“這一跤,沒把鼻子摔毀容吧?”
“是你!”一聽他陰陽怪氣,蘇蔓便氣炸了,将石頭狠狠砸過去,“顧文瑞,我和太後表妹可是好朋友,我爹是禦史,你居然敢對我耍陰招?”
“啧,你那太後表妹的好朋友,還打你一巴掌呢,我看着臉都快被打腫了!”
顧文瑞捧腹大笑。
卓佳錦可不想趟這渾水,剛起身打算離開,蘇蔓眼尖地走來,揪着她衣領。
“站住!哦!我知道你了,你們就是同夥!今兒把我鼻子給打傷了,我非要拉你們去太後那裏,跪下認錯不可!我要讓太後為我主持公道,我好好地走在路上就被狗咬了!”
“蘇小姐。”卓佳錦拍掉她的手,微笑,“說話要負責,我且問你,你看到世子打你了嗎?”
蘇蔓冷笑:“這倒是沒有,但周圍,習武的人就他一個,與我結仇的也是你們倆個,不是你們還是誰?”
“這樣啊,就算是我們做的,但就是不認呢?”卓佳錦笑容無害,她步步走進蘇蔓,有點賤兮兮的。
蘇蔓微攥拳頭:“好啊,你現在就和我去見太後!”
“你別拉她。”顧文瑞橫在中間,眸光淩厲,語氣十分硬:“小心我收拾你,本世子可不因為你是個女人就不打你,在老子眼裏你就是個混球,不是女人。”
要不是顧忌卓佳錦的面子,真想罵死蘇蔓,這真是一個小懲罰而已,誰讓她們之前居然下毒給卓佳錦。
“好啊,我今天就要打她!”蘇蔓越被攔着越不服氣,一巴掌給卓佳錦呼過去。
顧文瑞要攔着,被卓佳錦推開,她硬生生接了這巴掌。
蘇蔓皺眉,看着她臉色的巴掌印,微愣:“你為什麽要迎上來?不是該躲開嗎?”
卓佳錦斜睨她一眼,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但卻對顧文瑞說道:“晚宴要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此時,确實有病不少人朝晚宴過去。
顧文瑞瞠目結舌,又火又怒,指着蘇蔓想說啥,卻被卓佳錦拉着袖子走了。
他惴惴不安,思索了一番,從袖中拿出一方絲帕:“佳錦,你把這蒙在臉上吧,我怕有人會議論你。但是誰要敢議論你,我就罵死他。”
二人剛剛走到觥籌交錯的宴會,天色漸漸灰下來,猝不及防的,身後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誰敢議論佳錦啊?”
顧侯爺的嗓門洪亮,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僅是一眯,便讓不少人縮縮脖子膽寒。
顧文瑞心中詫異,卻沒表現出來,嘴巴微張,錯愕的仿佛能吞下半顆雞蛋,他反應過來後:“是禦史家的蘇蔓,說自家爹爹位高權重,所以看賀小姐不順眼,想打就打了。”
他添油加醋的同時,卻也沒忘記尊重賀佳錦,從私底下的佳錦變成了賀小姐。
考慮的倒是周到,顧侯爺思忖了下,目光一轉,看向卓佳錦,問道:“可有此事?佳錦你盡管說出來,你爹生前與我是頂頂好的關系,本侯為你做主。”
随着這邊的聲音越大,不少人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喝着東西,其實都都偷偷往這邊瞥,看熱鬧,心想這蘇蔓雖然刁蠻,但也不至于說打人就打人?
只見卓佳錦擰着絲帕,微紅了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樣,支支吾吾:“顧伯伯,您不用為我操心,許是蘇小姐心情不好,我與她起了幾句龃龉,她才動手打我的。”
“幾句争議就敢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只聽顧侯爺一聲冷呵,衆人紛紛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顧侯爺年少貧寒,硬是憑着一身本事,一步步在戰場殺敵,混到了如今的地位,那一身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質,誰見了,都是有些懼意的 。
遠處,還不知道發生何事的蘇蔓,臉上剛消腫,蓮步輕移走來,想到自己打卓佳錦,但她卻不還手的舉動,就越想奇怪,琢磨問道:“你說有人,上趕着來挨打的嗎?”
丫鬟還沒開口,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吓得她渾身發麻。
“蘇家小姐,還真是你來了!本侯剛剛才提到你!”
顧侯爺?蘇蔓看到他,在看到顧文瑞,就想往後躲,就想逃,畢竟她爹爹又不在,顧侯爺這護犢子的樣子,一看就是找自己算賬。
衆人一看,蘇蔓走來,再看下意識朝後後退一步害怕的卓佳錦,捂着發腫的臉蛋,欲哭未哭,很是委屈的樣子。
有不少謙謙公子,捂住胸口,立馬低聲讨論:“看看賀大小姐這委屈的樣子,再看看蘇蔓那張嘴臉,一看就知道是蘇蔓欺負她!”
“我沒有!”蘇蔓辯解,跨步走來,過去推卓佳錦,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賤人怎麽那麽會裝!”
顧侯爺護犢子,但是蘇蔓往往沒想到他會護周拍佳錦,只見他厚繭的大掌,擋住那推過來的,衆人紛紛一驚。
不少人從背後,只看到,蘇蔓居然敢推侯爺!
“啊,蘇蔓你敢推我爹!”顧文瑞見勢,冷冷大喝,他本就随了顧侯爺的長相,平時吊兒郎當的,但正經起來,那雙眸子微凸,竟讓人害怕,他罵道,“我是個混人,我爹都六十多了,你居然推他!”
蘇蔓退後,又氣又急,口不擇言:“我沒有!你們都在誣陷我都在欺負我,我要告訴我爹!”
卓佳錦真怕在顧文瑞打蘇蔓,趕緊拉住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勸:“世子,人多,莫要沖動,沖動害了自己和侯爺。”
顧文瑞一聽,猶如狂風暴雨中的一絲清明,愣了下,撸起袖子的動作停了。
顧侯爺在旁,不知怎地,養了二十多年的混不吝維護他,但有些心裏發澀,而且他真的沒有預測錯,他兒子真的很聽卓佳錦的話。
此時,人群有騷動,一抹明黃七龍戲珠的龍袍緩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