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拔舌地獄

第8章 拔舌地獄

世間本就渾濁。愛罪同歌。

“察都找不到人的蹤影,你來找我有什麽意義?”

天邊最後一絲光線消失殆盡,夜幕徹底降臨。桌上那杯熱茶始終熱氣不減,在蒸騰熱氣中趙渡神色顯得晦暗不清。

陳歲安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尴尬地笑了:“給我判個刑呗?”

聞言,趙渡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半晌才道:“你精神正常嗎?”

“啧......可能你不清楚我這兩年光榮的作死事跡,一開始我覺得執行部部長也就那樣,當也行不當也行.直到後來發現失蹤人口,又覺得是在為虎作伥,再一想要是我都不以為然,誰來替失蹤的人找回公道呢?”陳歲安無比認真且鎮定:“我只想前往某個星球監獄調查事情真相,但奈何……”他露出一個你懂的眼神繼續說:“宇宙島裏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唯一辦法就是判刑……陳邈還未成年無法代替我當部長,家族不會讓權柄外流,更不會讓我的所作所為走漏半點風聲,所以在家族的“幫襯”下,成就了如今的好名聲。”

“失蹤的人裏有你什麽人?”話音剛落,趙渡居高臨下地站起身,眸光深入寒潭。

不得不說他相當敏銳,頃刻間就在陳歲安欲蓋彌彰的含糊話裏找到漏洞。

陳歲安罕見地沉默了。

幾秒後,“我理解你有顧慮,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他試探問:“說實話你會幫我判往指定星球監獄不?”

“你的話能說服你自己嗎?”趙渡不答反問。

“……”

“找誰?你男朋友?”

“……”

“哪有什麽男朋友,都是以前玩的好的朋友。不抽煙不喝酒,開口唐詩三百首,從沒摸過男孩手。”陳歲安捏了捏眉心頓了頓,電光火石之間突然領悟到什麽,惡劣勾勾唇:“啊——不會吧?你不會吃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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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渡陡然沉下臉,一字一句蹦出:“你再多說一個字——”

“okokok,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生氣,在源老提審我們之前,我們必須對好口供。”陳歲安簡直是将能屈能伸發揮到極致:“待會兒只要我對你一往情深無法自拔徹底激怒家族和源老們,把犯罪事實升華到無可挽救的地步我不就能判刑了嗎?同性罪判什麽來着……唉不管了反正不管多少年,只要你在判決書上把我判往地球就行。”

古往今來主動服刑第一人。

趙渡淡漠的視線微微下移,靜靜看着陳歲安脖頸的紅紫指印,因為皮膚異常白皙所以稍微丁點痕跡都顯得格外清晰,那是幾乎在成年男子身上不曾體現出來的——極易破碎的脆弱感,讓人無端生出種想□□的陰暗心。

陳歲安實在無法忽略對面這道視線,若有所思問道“你盯着我脖子看什麽?”

“幹什麽?”趙渡擡起眼眸意味深長的重複了遍,硬朗筆挺眉骨劃出短暫卻又流暢的弧度,眼神譏诮:“陳邈是最合适人的人選。”

“什麽?”陳歲安一愣。

“同性怎麽比得上亂/倫呢?”這句十分颠覆道德倫理觀的話配上趙渡面無表情的臉,再配上他雲淡風輕的嗓音。

殺傷力不僅高侮辱性還賊強,但凡換個人被這樣冷嘲熱諷都要拔刀而起當場血濺關押室。

有那麽幾秒,周圍空氣似乎都滞住了。

然而,陳歲安倏地笑了,眉眼彎彎風光霁明般的笑開。胸膛都在微微震動,反複擴散在整個關押室。

他好像毫不在意,卻在下一秒用監控都捕捉不到的速度将趙渡狠狠慣在牆上。

——咚,沉悶地聲響撞擊在兩人耳膜。

天花板的射燈撲閃幾下,整面牆好似都在剎那震顫。

兩人姿勢瞬間轉換,本來趙渡站的筆直,突然被陳歲安猛地推倒在床,他背脊緊貼着雪白的隔音棉牆壁。

陳歲安一條腿半跪在他身側手肘重重抵着他的胸膛,白淨微紅的手掌微微分開,只見修長清瘦的手指燃起一團焰色火花。

這東西要是放在人身上,燒的連渣都不剩。

他俯在趙渡耳邊,咬着犬牙輕聲說:“裁決官大人,是不是我在你面前低聲下氣慣了,所以給你造成了一種我脾氣很好的錯覺。還是說傳聞你是亂/倫的産物,所以也已同樣的心思揣度他人?”

兩人近在咫尺溫熱氣息互相交錯。

外人來看,這個角度不是打架就是接吻。

其實被慣上牆那一刻趙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面無表情地垂着眸子,視野裏全是陳歲安鴉翅般的眼睫和微紅的嘴唇。

趙渡這人具有極強的上位者的威勢,眸光所及之處,那種淡淡的俯視感像X光機能把人看穿看透。但當他稍微有那麽點細微表情時,面部五官被帶動那股子克制嚴肅就被打破。

特別是當他現在穿着象征裁決官無上地位的黑色制式服,考究的黑色西裝裹着幹練精瘦的身軀卻被人壓在身下時——那種微妙的沖擊感實在是難以形容。

那裁剪合身的白襯衣螢石紐扣在天花板明亮的射燈下散發着幽光,一路扣到修長的脖頸,端的是一副冷淡禁欲不容侵犯的矜貴模樣。

“世間本就渾濁。”趙渡對那團焰火視若無睹,凝視着陳歲安,眼底盡是戲谑:“罪與愛同歌。”

陳歲安瞳孔驟然壓緊,還沒來得及細想。突然整間關押室開始震顫,不,是趙渡構建的臨時世界在震顫。

那種大廈将傾的搖墜感猛地襲來!

“把門打開。”此刻關押室門外傳來清晰的人聲,是程逸的聲音,另一道嚴厲的中年男聲接上:“他竟然犯下這樣大錯,我帶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怎麽還不動手?”趙渡冷冰一笑,像是深淵裏開出邪惡的花。

門鎖哐當響起來,咔噠一聲。

“你誤會了,我怎麽會對你動手呢。”陳歲安眉眼輕斂,不動聲色的收回指尖焰色。将雙手撐在趙渡腿邊雪白的床單上,定定地看着他,輕聲細語卻帶着狠意:“你可是我的摯愛啊。”

說完他閉眼仰起頭,整個人沐浴在熾亮的光線裏,仿佛在懷緬又或者在下決心,倏爾輕輕呼出一口氣。複地睜開眼燦爛一笑,整個世界剎那淪為背景板,随之黯然失色。

——在關押室大門打開的瞬間,他緩緩俯下身輕輕吻住趙渡。

是冰涼柔軟的觸感。

“天!!!”關押室門口有人在尖叫,還有明晃晃的抽氣夾雜其中,接着此起彼伏的腳步響徹整棟執行部大樓,然後是鋪天蓋地的刺耳警報聲。

單人床空間狹小緊促,令人難以忽視的體溫相貼。

時間仿佛都被拉長,外界所有嘈雜混亂的聲響都離他們遠去。

少頃,陳歲安松開嘴唇慢慢站直,眼底帶着似笑非笑的得逞,轉頭看向門口臉色鐵青五位源老,還有他神色複雜的父親——陳正。

在衆目睽睽下用手背潇灑一揩濕潤殷紅的嘴唇,扭頭看向仍然靠在牆上若有所思的趙渡,微微一笑:“裁決官大人,我是罪還是愛啊?”

*

執行部衆人今天受到前所未有的降維打擊!先是被監控擺了一道,還沒來得及查明原因又被關押室兩人緊緊相貼的剪影所震驚。又眼睜睜看着自家老大春風滿面的出來,雲淡風輕地被五位源老們帶進了審訊室,并且嚴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留下一走廊執行部部員目瞪狗呆。

不是仇敵嗎?怎麽掐着脖子親?

老大脖子上的烏青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裁決官為什麽還在床上長坐不起?!

“這這這……就是愛恨只在一瞬間嗎……”年輕部員迷茫了。

關押室裏,趙渡起身慢條斯理整理衣襟,随後踱步而出,淡漠的目光梭巡走廊上執行部一幹人等後,挑眉問:“哪間審訊室?”

這架勢,擺明了是要去找茬的。

“您……您想……幹什麽?”陳歲安進審訊室執行部二把手吳克只好硬着頭皮站出來,卻本能的回避趙渡的目光,他其實有點發怵,小心翼翼咽了口吐沫,強調道:“親就親了,您也不虧!這裏可是執行部的大本營,源老們也在,您要是想要算……帳……不如……”

不如什麽,吳克也不知道,剩下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了……

趙渡懶得廢話,加重語氣:“哪間審訊室?”

源老們都在應該不會有大事發生,不過吳克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麽趙渡沒被帶進審訊室,他沉默幾秒後幹脆說了。心想道親嘴兒又不是一個人親的,怎麽說也是兩張嘴對吧,責任大家承擔!

“20層A01。”

趙渡擡腳便走,身後執行部部員對着吳克一頓龇牙咧嘴,意思是科長你怎麽能暴露老大的行蹤!萬一裁決官真要找老大的麻煩怎麽辦,我們用脈沖槍打還是用激光槍打啊……就在一群人拉拉扯扯時,已經走到懸浮電梯口的趙渡倏地停住腳步轉身回望而來,一群人瞬間噤聲保持原有姿勢僵在原地。

“聽說執行部有禁閉室?”清冷的嗓音遙遙傳來。

吳·二把手·克再次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是。”

本來以為還有下文,沒想到趙渡什麽都沒說,擡腳進電梯上20層去了。

“卧槽,他該不會是想把我們老大弄進禁閉室吧!”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先不說禁閉室從未啓用,而且這是咱們的地盤啊!用不用不是老大一句話的事?”

突然一個腦回路清奇的部員插嘴:“你們說裁決官沒被帶進審訊室,是不是就以為自己要進禁閉室了,所以暗示我們放水啊,他那個眼神好意味深長啊!”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表示言之有理:“兄弟,你是懂暗示的!”立馬給管理禁閉室的同事去電:“把禁閉室那些烏七八糟的功率給我開到最大,大人物要來入住了!”

對方在電話裏問:“誰啊,我他媽天天都快閑出屁了。”

“裁決官。”部員一字一句的說。

“嚯,好家夥。”電話那頭興奮起來,“那必須得上全套啊!”

作者有話說: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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