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剪刀地獄
第10章 剪刀地獄
我亵渎的是趙渡
“陳歲安,曙光12年,出言不遜诋毀神明,論罪堕入拔舌地獄,受拔舌刑罰一萬年。”光就居神色淡漠,再次拉開卷宗沉聲問道:“陳歲安你可認罪?”
“不,我不認罪。”陳歲安表情如堅冰般冷峻,五官每一個毛孔都在訴說他的......胡說八道,“以上罪名統統不成立。”
“還是那句話,神明是誰?機制嗎?宇宙島不是奉行無神論人人平等自由都是唯物主義者嗎?”陳歲安一瞥白鶴忍笑的臉,又偷偷打量了下趙渡,神色自若道:“如果要用這樣蹩腳的理由來定罪,我絕不可能認,除非你讓機制親口告訴我它是不是神明,如果說是那我馬上認罪伏誅。或者判官大人你能不能告訴我,機制到底是人......還是......”
他輕笑着:“還是鬼啊?”
光就居驚愕:“你.......”
“哦對了,還有,出言不遜是有點的,不過到底我對誰出言不遜了?”他話鋒一轉,光明正大耍起賴皮:“卷宗不是沒寫清楚出言不遜的對象嗎?如果是裁決官,也請他親口證明,我是否對他出言不遜。”
不知道為什麽,陳歲安就是篤定趙渡不會有任何表示。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時而起,就像深深刻進骨子裏那樣油然而生。
“你還想讓裁決官幫你作證?”光就居可算是刷新了三觀,顫巍巍指着他:“你以為他是什麽人,也是你——”
“光就居判官。”白鶴出聲打斷,不急不緩道:“陳歲安說的并不無道理,機制并不是神明,更可況陳歲安亵渎的也不是......神明。”
陳歲安怔忪片刻,好像是啊,我亵渎的是趙渡。
是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裁決官。
白鶴這話一出,詭異的沉默如同流水在這層空虛無邊的拔舌地獄蔓延流淌。
“我只認卷宗罪狀,至于現在卷宗存在争議。”光就居斟字酌句,良久後說:“也無法執行,況且白鶴童子開口了,那就過了吧。”
話落,站在不同維度裏手持銀鈎的游魄齊齊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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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歲安瞪:!!
游魄悻悻地縮了回去。
還沒等他對白鶴說句感謝,空間猝然撕裂腳底一空,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筝直往下掉!
失重感剎那襲來,人會本能地抓住什麽。
比如一個溫熱幹燥的東西,堅硬的指骨,溫熱的皮膚,還有指尖柔軟冰涼的觸感。
“恐高?”趙渡反手穩穩握住陳歲安,在急速的下墜中聲線有些失真。
也正是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失重帶來的不适頃刻消失,心底的酥癢感絲絲袅袅湧向四肢百骸。
與此同時耳畔擦過呼嘯的風聲仿若從心頭吹出,陳歲安視線緩緩停留在相握的兩只手上,那包裹着溫度和指縫無比契合,似乎交握過千百次,熟稔的錯覺讓時間無限拉長——他忘記了呼吸。
忘記了将手抽出來,繼而不由自主地擡眸看向趙渡。
他額發被獵獵風吹的稍許淩亂,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還有面沉如水的臉,深邃的眼窩,銳利的眼神,冷淡的眉眼,薄薄的嘴唇。
這一切,是那麽清晰,清晰的印刻在彼此眼底。
“你怎麽會恐高呢?!”白鶴墜得更快,但他幾乎是站這下墜的,擡頭恰好瞅見這一幕,瞳孔微縮,片刻後才催促提醒:“剪刀地獄到了!”
陳歲安猛然驚醒突兀抽回手,殘留在掌心的溫度經風一吹轉瞬即逝,下一秒他穩穩落地。
十八層地獄第二層——剪刀地獄。
剪刀地獄是指佛口蛇心或者巧言令色,死後打入剪刀地獄,十個手指一根一根被硬生生剪掉。
剪刀地獄的判官名為居虛倅略,他看起來四五十歲中年男人模樣,穿着寬松飄渺的黑袍子,手上握着與光就居同款卷宗站在如同演唱會單人光圈的光影裏。
他身側僅站一名游魄,不過令人難以忽視的是游魄手上那把剪刀——刃邊泛着無比冷冽鋒利的光。
不用思考這一剪子下去,別提十根手指,就是命也要剪沒。
“陳歲安,曙光12年佛口蛇心或者巧言令色。”居虛倅略緩緩拉開卷宗,突然頓了下,因為他這才清陳歲安身後的人,“您......怎麽了來?”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白鶴還是趙渡說,總之兩人誰都沒接話。
“論罪堕入剪刀地獄,受剪指刑罰兩萬年。”居虛倅略也不尴尬,繼續朗聲說:“你是否認罪?”
陳歲安鎮定點點頭:“不認罪,我要求啓用回溯。”說完看向白鶴,那眼神意思是征詢,白鶴無奈扶額,苦笑了下,“是的,啓用回溯。”
居虛倅略明顯比光就居爽快,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
空間陡然變換,時間回溯來到審訊室靜止那一刻。
包邊靜音門從外打開,一群執行部部員湧了進來,他們明顯與之前叫嚣趙渡您敢在關押室造次我們就廢了你的那群人不同,他們也是身着黑色執行部統一服裝,不同的是他們衣襟都繡了銀邊,這是執行部的精銳中的精銳,或者說是上一任部長陳正遺留的心腹。
“請吧部長。”為首的大步踏進審訊室裏間,禮貌且恭敬地半鞠躬,不得陳歲安表态招手示意兩名部員進來,一句廢話也不多說架着他轉身就走。
陳歲安像個醉漢似的拖着走也不反抗,腳尖擦挂過幹淨的地面發出沉悶的簇響,等到路過端坐在外間扶手椅裏的趙渡時,他突然站直斜睨了兩眼架着他的部員,部員一愣随即放開,接着他俯身靠近趙渡說了一句什麽。
幾秒後,趙渡撩起薄薄的眼皮,擡眼輕聲說了句好。
音量太低,沒人聽見他們短暫交談了什麽。
“源老們讓你們見笑了,先把這小子關進禁閉室冷靜冷靜。”陳正挂上勉強的笑站起身紛紛致歉,撿起一塊因為走動被踢出來的桌椅碎片端詳了了會兒,旋即對着趙渡正色道:“裁決官,咱們談談?”
如果要說執行部哪個職位最閑,禁閉室稱第二沒誰稱第一,就是這麽個千百年來從不啓用但是又必須要配備閑出屁的部門今天忙的是熱火朝天。
“冷暖風機功率已經調到最大!真空狀态已經開啓,屏蔽赫茲全力推進。”部員風風火火從調控室出來,“報告吳科長,只要今天趙渡進了這個門,不死也要脫層皮!”
吳克看着忙前忙後管理禁閉室部員們,贊賞似的拍了拍部員肩頭,語重心長道:“你們也知道,裁決團那群眼睛長在腦袋上趾高氣昂的家夥與我們執行部面和心不和的狀态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今天啊!他們老大終于落在我們手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一定要把握住!”
“您放心,這些玩意兒一旦開啓人比死了還難受,以前模拟演練功率只開了一半,與外界環境高度隔絕沒有光源、生源和觸覺感官剝奪的狀态下,有個同事只堅持了10分鐘不到人就差點瘋了,就他這樣的還是咱們執行部身體素質最好的。”
“你們也要适可而止。”吳克假惺惺,“弄得差不多就行了,雖然咱們宇宙島人不會死,俗話說得好嘛,凡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對不?”
“是是是。”部員豎起大拇指,不留餘力拍馬屁,“高瞻遠矚。”
“那你們先忙着,我去看看審訊室的過場走完了沒。”吳克滿意點點頭跨出門,倏爾又調轉回來,“對了,你們的功勞我一定向部長彙報。”
衆部員一臉喜色連聲道謝。
半小時後,吳克追風逐電般地折返沖進禁閉管理處,一路驚駭了所有人。
“吳科長,您怎麽......又來了??“
吳克扶着門框上氣不接下氣,脫力揮手:“快......關掉......”
“關掉什麽?”衆人不明所以齊齊愣在原地。
“我他媽......快關掉,禁閉室裏面……的人是部......長!!”
“————啊?”
“不是裁決官嗎?怎麽是部長!!”密密麻麻的操作按鈕閃爍一片紅光,如同幽幽灼熱的烈火,劈裏啪啦一頓關閉操作後,衆人仰天長飙淚,“完了,我們要完了,怎麽辦,部長他還好嗎......門現在打不開啊,守在禁閉室門口的是老部長的人啊!”
與此同時,操作間窗戶外邊劃過一架低調內斂的昆機,呼嘯着飛向天際,兩側機翼上象征着公正、裁決團獨有的天枰标志正在繁星點點的天幕上熠熠發光。
一名出外勤剛回來的部
員正好來串門摸魚,剛走到禁閉管理處外面走廊,大驚之餘扶起吳克,“科長您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吳克抹了一把辛酸淚,艱難地擺擺手。
“同志們!你們猜我剛剛在樓下停機坪看到了什麽?!裁決團的狗腿子們居然到我們執行部來接人,接的還是裁決官——那氣派可不得了,我看那幾個狗腿子恨不得把步梯都舔幹淨高呼萬歲才讓裁決官登機,話說裁決官怎麽會來我們執行部,哦,我知道了!估計多半是因為今天上午監獄出問題來尋求幫助的哦?依我看他肯定吃了個閉門羹不然走的時候臉色怎麽那麽難看,部長呢?部長應該沒搭理他現在還在辦公室睡覺吧——”他話音一頓又趕緊扶助欲倒的吳克,疾聲關切:“科長!!您別暈啊!!”
整個房間一片死寂。
出外勤的部員茫然地看着屋內所有人越來越痛苦、懊悔的臉,急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論趙渡這輩子最後悔的兩件事:
1,掐了陳歲安,不過為後來的車添加了點qingqu。
2,問了有關禁閉室那句話,不是出于報複,是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