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chapter 2
紀堯前一晚上折騰到淩晨才睡,這一覺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好在他的本職工作是個輔導學校的英語教師,彈性工作制,有課上課沒課休息,不用擔心上班遲到的問題。
紀堯的媽每每跟他打電話,都說他選這個工作是因為懶——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來的作息時間,在家長眼裏絕對不是什麽好習慣。
紀堯每次放下手機,都要感嘆一聲:“真不愧是親媽,說話比毒舌還狠。”
對于很多上班族學生黨來說,周四已經進入了一周的疲憊期,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來,工作沒力氣聽課想睡覺,但是對紀堯來說卻不然。
按慣例,周四是個不需要上課的休息日,也是他難得的能在下午直播的日子。
紀堯半夜直播久了,總覺得自己像個不能見太陽的吸血鬼,不過要擔心的不是會被太陽曬化,而是時間長了怕是要禿頭。
也許以後有那麽一天,他會對着攝像頭,沖着直播間裏的粉絲們說:“我變禿了,也變強了,玩游戲再也不會卡關了。”
想想一點也不激動,誰他媽要做地中海。
紀堯用手理着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從床上爬起來的動作慢的像一只小烏龜。
這北方的秋天跟冬天似的,沒來暖氣的屋子裏涼飕飕的,呼吸都覺得風太大,把手伸出被窩絕對是一種挑戰,誰能在五秒內脫離被窩,紀堯都佩服他是個真正的勇士。
紀堯一個人獨居,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居室。租金便宜的房子面積都小,卧室裏是擠擠挨挨的,電腦桌就擺在床邊,平時紀堯直播,觀衆們還能看見他那帶着小碎花的床鋪。
這幾天天涼,他有時候也會在熬夜的時候把被子披在身上,嘴裏還跟粉絲開玩笑:“披着我的小花被子跟你們深夜陪聊,說吧,聊幾塊錢的,哎哎哎可別舉報,我是正經主播!”
他穿好衣服,特意套上一雙襪子才下了床,這沒來暖氣之前冰涼無情的木地板,誰踩誰知道厲害。
紀堯彎腰按下電腦機箱上的開關,順便拿出手機看了看直播群與同人粉絲群內的消息,大部分人都在讨論二貓先生今天直不直播更不更新,只有一小部分□□黨,趁着他不在,偷偷傳播某個與他相關的扒一扒。
其實也沒什麽好扒的,并不如那些熱度極高的讨論帖勁爆。
紀堯剛玩游戲的時候,跟大多數的新手玩家一樣,不知道自己的門派是可奶可輸出,只認得新手入門時教的那麽幾個奶媽技能,打怪純靠平A,一個小怪也要磨上半天,精英級的就更不用說了,矽膠墊都甩飛了也打不死,一天下來玩得他腦殼痛。
這倒也要怪游戲策劃,哪有游戲一上來就教人治療技能不教人打架的,還美名其曰和平發展,這不明顯是坑人呢嗎?
在這坎坷的打怪升級途中,紀堯遇到了一個犀利輸出玩家,好心地教他如何打怪,并且帶着他做任務直到滿級,把紀堯原本可能需要兩個月才能滿級的時間直接縮短成了兩個星期。
這個玩家的名字叫兩只小白貓,是個成男。
紀堯玩這個游戲不開語音,便想當然地以為對方是個男的。
一個基佬碰上一個熱心腸的男性玩家,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那段時間裏一只小黑貓跟兩只小白貓每天都同時出現,上線組隊下線聊天,感情甚好,紀堯連自己愛吃什麽口味的麻辣燙都告訴他了,甚至他的粉絲們都覺得這關系實在是太虐狗,整天都叫着二貓先生名花有主了。
一個星期以後,倆人就在紀堯的師父二沫的撮合下成了傳說中的“網游情緣”,實際上就是游戲裏的“老公老婆”。
紀堯萬萬沒想到,情緣之後兩只小白貓就不怎麽愛上線了,漸漸地連私下的聊天都不回了,二貓先生被單方面分了手,心情還挺低落,向來日更的他足足有三天都沒有打開自己的博客。
後來他在游戲裏的親友扒出兩只小白貓還有個大號,叫做不哭不鬧不上吊,本人是個說話可愛得讓人懷疑是不是用了變聲器的萌妹子,踹了紀堯後正在撩一個穿着滿身限量外觀,跟穿了一身人民幣似的,特別帥氣的成男玩家。
紀堯一聽對方是個妹子,便立刻沒了興趣,低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畢竟他的“正牌老公”是自己的同人成名作裏那個有八塊腹肌的男人,失去一個女性老公,是不可能把他打倒的。
他甚至還把這事寫了個小段子,算作一次馬馬虎虎地更新。
這會兒看着粉絲們在聊這事,有些甚至還義憤填膺地嚷嚷“要為二貓先生報仇”,紀堯突然覺得特別好笑。
這幫孩子,上學也不知道好好聽課,看來以後為了祖國的花朵,自己得多當一當權限狗——在群裏禁言一下上課走神的學生黨們。
他關上群,一邊刷牙一邊翻着自己的更新下邊的評論,看見有趣的還要點個贊,回複的時候還加上一些顏文字,顯得可愛極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個萌萌的小姐姐呢。
其實紀堯以前說話直接又冷淡的,“嗯”,“好”,“哦”,“多喝熱水”等等都是常用語,要多直男有多直男,絕對不讨人喜歡。
這種幹脆直接的說話方式有所改變,還是因為他大四的時候學校要求實習。
紀堯當時去了一個學長的電商工作室當客服混了一陣子,每天跟着幾位美女客服一起接待,久而久之,說話就變成了“親親”,“麽麽噠”等等軟萌的風格,時間久了,可愛程度連客服姐姐都甘拜下風。
當然了,也不是對誰都這麽可愛的,紀堯的麽麽噠只限于誇他的人。
所謂人紅是非多,由捧必有黑,紀二貓先生有多紅,黑他的人就有多多。微博上,博客上,甚至貼吧和某乎,都有人在議論他,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直播間炒作,一心想紅,長着一副網紅臉還沒有自知之明,文筆差沒內涵,寫的東西純屬意淫等等。
更有甚者,罵他“死基佬”。
對于這種人,紀堯就一個想法:“你要是敢到我面前來說,我肯定一個拖鞋底子蓋在你臉上,絕不手軟。”
別看紀堯在工作場合表現得挺謙虛有禮貌的,每次去上課都穿着個黑西褲白襯衫,頭發梳得整齊,黑框小眼鏡往耳朵上一架,活脫脫一個小帥哥,收獲了不少女學生的喜愛和男學生的表白。
但一旦他離開工作場合,或者打開直播,點進自己的博客粉絲群等等,紀二貓先生的另一個屬性立刻就體現出來了。
又宅,又懶,好吃,還愛吐槽。
就比如他曾經向大學時期睡在他上鋪的兄弟周建國抱怨:“你說我們一個當補課老師的,穿的平易近人點多好啊,非得穿着個西裝,還要穿黑色的,跟賣保險的似的。”
“賣保險的怎麽啦,賣保險的跟你什麽仇什麽怨,你這麽看不起賣保險的?”
這個周建國,畢業之後還就真的去賣保險了。
紀堯看着氣氛不對,又趕緊解釋:“沒有那個意思,兄弟你還不知道我嗎,哪天請你吃火鍋去。”
火鍋是個好東西,可以增進兄弟情誼的。
他們以前在宿舍最愛偷摸煮火鍋。每天跟樓管大媽打地道戰,酒精燈與宿舍神器今天藏在被窩裏明天藏在衣櫃裏,到了周末拿出來,你買魚丸我買肥牛,吃香喝辣,過得潇灑。
誰要是不買原料,出去把門望風去吧。
一提火鍋,頗為懷念,周建國也就不跟紀堯計較了。
紀堯叼着牙刷,從洗手間拐到卧室,看着電腦運行的差不多了,左手遵從上下左右裏裏外外的順序刷着牙,右手握着鼠标,登錄了一連串的聊天軟件。然後又點了游戲加速器,還順便把直播間的信息改成了“下午四點直播國內最新發行文字向單機游戲”。
就是單手打字有點不方便,中間好幾次都打錯了字,還錯的很離譜,把紀堯自己都給逗笑了,噴出一點點牙膏沫,在外套上留下了幾個不大顯眼的小白點。
叮咚。
既然開了加速器,是肯定要登游戲的,本着任務每天都要做,趕早不趕晚的原則,紀堯每次都是一起床就先去把日常給做了。
沒想到今天游戲剛一登上,就看見個好友申請。
玩家東皇邪殇請求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
是。
這個游戲名字看着是有點眼熟,但紀堯也沒多想,只當是自己哪個游戲裏邊親友的小號,就直接給加上了。
等到紀堯刷完牙洗完臉,把牛奶和從超市買來的三明治面包放進微波爐裏熱着,再來看游戲時,卻傻了眼。
聊天框裏多了兩條密聊,游戲界面上還多了個組隊申請。
東皇邪殇:“我是一斤菠蘿不要錢,這是我小號。”
東皇邪殇:“你的外觀不錯,我很欣賞你,跟我情緣吧?”
紀要覺得自己差點就要一口老血噴在屏幕上了。
這個一斤菠蘿不要錢,正是那個毒舌指揮。
再說這毒舌指揮的審美,也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一斤菠蘿不要錢,是個跟一只小黑貓同一個門派的禦姐號,腿長腰細的,今天露背明天露腿,三天兩頭換衣飾挂件,每場指揮的時候外觀都不一樣。
這倒也沒什麽,重要的是,毒舌指揮特別喜歡戴各種昆蟲的翅膀,什麽幺蛾子的,花蝴蝶的,配個頭上支棱起兩塊紗的發型,每次出現都要在近聊頻道問:“我美嗎?”問完還要自問自答一遍:“美,美極了。”
然後在指揮YY裏號召大家複制他剛剛說過的話。
對面陣營的指揮每每見到這幅場景,總會痛心疾首地吐出一口煙,在他們的頻道幽幽地說道:“世風日下,遲早要完。”
紀堯如果在對面陣營,估計會說:“臭不要臉。”
玩家們倒都是不嫌事大,兩個陣營的人都一起起哄湊熱鬧,紛紛在近聊頻道刷起:“一斤菠蘿不要錢可美了!”後邊還要配上一堆五花八門的游戲自帶像素表情,有鄙視的,有賣萌的,還有親親的,最後一種可以說是真的非常勇敢了。
紀堯撇了撇嘴,噼裏啪啦敲上鍵盤,堅定地發過去兩個字:“我不!”
毒舌指揮很快又回複道:“你拒絕我了,很好。”
瞧瞧,多麽自以為是的霸道總裁嘴臉,也就騙騙小姑娘好使,想泡我?沒門!
紀堯嘴角抽了兩下,撇下毒舌指揮,去微波爐裏拿自己的早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