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 14

王思宇到底還是只抄了半節課的單詞就不肯再動筆了，趴在桌子上耍賴皮，說什麽都不肯多寫一個字母。

紀堯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莫名地覺得秦先生跟他有點兒像，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做派，像個寵壞了的小公主似的。

他們這個教育機構跟商場似的，顧客就是上帝。王思宇不聽話，紀堯是既不能打也不能罵，只好自己扯了兩頁筆記本上的紙，拿着英語書講起了新課。

還沒講兩句呢，王思宇又舉起手來：“老師，手累，這節課能不能不抄筆記了？”

紀堯正要寫板書的手頓了頓，掰下來半截粉筆頭扔在講臺上，眉毛一擰回頭問道：“這節課還能不能上了？”

王思宇看見老師生氣，立刻變成了好學生：“能上能上，老師你快寫，我等着抄呢！”

紀堯回過頭，活動了一下有點酸的肩膀，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麽這年頭的學生，好好學習怎麽就這麽難呢？

真是讓人頭大。

前半節課教室裏一片安靜，後半節課則上得像是說相聲似的。王思宇消停了沒兩分鐘，又不安分起來，筆記抄了兩行，又趁着紀堯背過身子寫板書的功夫掏出了一堆卡片來。

是他們玩的那個手游的盜版游戲卡，五毛錢一袋，一袋十張，絕對是哄小孩的利器。

紀堯寫完的時候他正得意洋洋地把卡片一張一張的擺在桌子上。

紀堯只好又點了名：“王思宇！”

王思宇擡起頭，一點也不怕他，反而沖着紀堯晃了晃手裏一張金閃閃的“閃卡”，說道：“老師，你最喜歡的皮膚，送你了。”

“……”

紀堯覺得自己可以跟王思宇搞個相聲組合出道了，名字就叫“為什麽賣白菜的錢比賣□□還難掙”，內容就講學生上課的各種現象，絕對能引發廣大教職工的共鳴，不火他都不姓紀。

趙西西這幾天都不在，負責排課的是個新來的實習小姑娘，小姑娘沒什麽經驗也沒什麽脾氣，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看着還挺可愛的。她的名字也很可愛，叫做喬思思。

紀堯上完王思宇的課，才發現自己接下來都是連上的，午休時間只有十分鐘。好在下午兩點就能下班回家，他也懶得去找喬思思改時間了。

萬一被分區校長知道了，又要扣工資的，小姑娘幹的也不容易，紀要還真有點不忍心。

但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紀堯下班的時候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要不是衣服穿得厚，恐怕在教室裏都能聽見他的胃在叫了。

紀堯嘆了口氣，心道：“本來還想買菜自己做飯呢，還是先找個飯店吃一頓再說吧，錢也省不成了。”

他工作的校區附近有一所中學，有學校的地方總是能帶動周邊的餐飲行業，因此有不少裝修不錯味道也好的小店。

紀堯打了卡，把小紙片随随便便塞進自己的書裏，推着轉門走出了學校。

早上還是個陰天，到了中午就已經晴了起來，午後兩點正是最溫暖的時候，金色的陽光灑在紀堯身上，帶來幾分暖意。

紀堯站在臺階上看了看天空，是北方特有的一片蔚藍，絕對符合小學課本裏的秋高氣爽四個字。

天空中間飄着一片雲，看着像軟綿綿的棉花糖似的。

紀堯掏出手機，本想把它拍下來，卻看見屏幕上顯示着三十二條未讀消息，都是秦先生發的。

他沒來由地笑了一下，點開消息看了下去。

秦先生發了辦公室的各種綠植，跟常見的植物不太一樣，都是整整齊齊地擺在窗臺上的多肉植物，像綻開的花苞一樣，映着陽光還真挺好看。

最後一行字則暴露了秦先生的本性：“紀老師，好看嗎，誇我。”

紀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多肉好看為什麽要誇你，自戀狂。”

但他還是回了消息：“好看，誇你。”

秦先生很快也回了一條：“你得誇我好看才行，你不是老師嗎，用好聽的成語誇我。”

“……”紀堯突然後悔了，“多肉好看，你不好看。”

“紀老師，你怎麽能說我不好看呢，你知道嗎，我媽都沒這樣說過我。”

紀堯繼續拆臺道：“我不知道。”

“紀老師，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天都被你聊死了。”

紀堯笑了笑，突然想到兩個人在游戲裏都玩治療職業，開玩笑地回了一句：“那就複活一下呗。”

這次輪到秦先生發省略號了。

紀堯一邊跟秦先生發消息一邊走路，短短的一小段路走了足足二十分鐘才到。

好在這個時間沒有什麽人來吃飯了，不用占座不用排隊，要不然秦先生的罪過就又多了一條。

紀堯找了家面館，名字叫“程師傅”，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姓程。屋裏邊的裝修一概是黃色系，橘色的牆面金黃的桌椅，配色給人一種在翻網紅微博的感覺。

他脫掉外套，随便點了碗牛肉面，菜單上明碼标價二十六塊，讓紀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學生黨可真有錢。

他付了錢，悠閑地窩在椅子裏，跟秦先生吐槽今天吃的牛肉面真貴，夠他自己在家做三頓飯了。

秦先生發了一句“好吃嗎”，關注點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

“不知道，我還沒吃上呢。”紀堯回道，從包裏翻出一顆糖，剝開糖紙放進了嘴裏。

他吃着糖，又随手打了一句：“今天有個學生給我帶了糖。”全然忘了上一次秦先生還吃了學生的醋。

果然，秦先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學生吸引了：“哪個學生送的？”

“就是之前跟我一起打游戲的那個，你知道的。”紀堯努力解釋道，對即将面臨的危急毫不知情。

“所以你不僅跟他用情侶皮膚，還吃他的糖？紀老師，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哪裏比不上他？”

紀堯看着這句話，覺得秦先生真是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無理取鬧，正想發一句“你哪裏都比不上他”的時候，服務員把面端了上來。

白色厚底碗公裏盛滿了熱騰騰的湯面，上邊鋪着大塊的牛肉，香氣四溢。

紀堯抽出一雙筷子，覺得自己這二十六塊錢花的真值，一點兒也不心疼錢了。

可憐秦先生繼與烤冷面的争寵之戰後，再次敗給了牛肉面，等了足足五分鐘都沒有回信，已經快要穿過屏幕來打人了：“紀老師，你為什麽不理我！”

紀堯嘗了面，嘗了湯，又吹着熱氣吃下一塊牛肉，才又繼續跟秦先生閑聊。

他拿出哄托管班小朋友的耐心來哄道：“秦先生，不要鬧。”

秦先生自然不肯聽話：“紀老師，你只能吃我買的糖，知道嗎？”

紀堯喝下一口熱湯，哭笑不得地解釋道：“人家家長出差，在國外買的，所以拿來給老師分，秦先生，你不要這麽計較好不好。”

秦先生回道：“紀老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也有國外的糖，回家就寄給你，肯定比他的好。”

“好好好，”紀堯放棄了哄勸這個大齡幼兒，“我等着。”

消息發送出去，紀堯才發覺有哪裏不對。

“秦先生，你為什麽有我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