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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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進去了有小半會兒了，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在邵剛他們剛把湯喝完的時候，屋子裏就傳來了碗摔到地上的聲音。邵剛立馬站了起來，蘇淺淺卻按住了他，說:“邵政委，今天麻煩你們了，以後我們家再專程請你們幾個同事吃飯。”
這意思就是要趕人走了。
邵剛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他說:“好，那我們就先走了。你有什麽麻煩就打電話給我。”
蘇淺淺搖頭笑着說:“不會有什麽麻煩的。”
話是這麽說，但剛才那個聲音還是不免讓蘇淺淺擔心。現在屋子裏還是沒有聲音，連說話聲也聽不到，究竟發展成什麽樣了呢？
邵剛點頭，他把凳子放回原處，然後就跟另外那個同事出門了。臨走前，他們也叫走了黃文逸。
黃文逸有些不情願，但她也不敢說什麽，只能跟着離開了。
她噘着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邵剛對她說:“文逸，我們團這麽多人難道沒有讓你看上眼的？”
黃文逸沒看他，說:“邵政委，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邵剛說:“你幹哥哥，徐參謀長一直和我念叨要我給你找個好對象，他可記挂你了。你和我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
黃文逸說:“我不要你們管。”
邵剛說:“不要我們管怎麽行，你哥哥說要徐參謀長照顧你，徐參謀長又是我的朋友，我們都算你的哥哥吧。我們不管，誰來管？”他一直強調着徐大力是她哥哥這個身份，就是希望她不要再有別的什麽想法。
黃文逸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麽多年，徐大力明裏暗裏說得還少嗎？要是徐大力是個普通人也就算了，她估計早就不當回事了。可是這麽多年，徐大力越來越出衆，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而黃文逸的朋友圈裏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徐大力的，她還能看上誰？
在她的意識裏，要想再喜歡上別人就一定得比徐大力厲害。在部隊，軍銜高的，地位高的都是年過半百的人，要不就是大塊頭大老粗，當然也有文質彬彬的，可惜很多都是在參軍前就結婚了，黃文逸連想的機會都沒有。只有這個徐大力，年根正紅，年輕有為，而且長得很好，簡直是作為丈夫的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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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時候不是她不想放下，而是根本就沒法放下。
只要徐大力一天不結婚，她是打死也不會放棄的。
黃文逸抿嘴說:“邵政委，你要是再拿這個取笑我我可要生氣了。我回去了。”
她匆忙跑開，唯恐邵剛又對她連連發問。
蘇淺淺見他們三人離開，就趕緊把房門關好，然後就坐在客廳等裏面的情況。
徐大力會怎麽和公公婆婆說呢？公公婆婆又能不能接受，會不會一氣之下就把婆婆給氣病了？
她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怕出什麽事。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屋子的門被打開，徐大力從裏面沖出來，很生氣的樣子，不過因為喝醉酒的緣故，在經過客廳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徐大力微微皺眉，暗罵了一句之後還是把桌子旁邊的凳子擺好，蘇淺淺在心裏想，她剛才怎麽忘了把邵剛他們坐的凳子放好呢。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她趕緊走上前去問徐大力的情況:“怎麽樣了？”
但徐大力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你去哪裏？”蘇淺淺想也沒想就跑出去了，她跟在徐大力身後說，“你也知道要接受一個現實是需要時間的，我那時候也是安慰了自己很久。徐大力，你就不能耐心點？”
他們走到院子裏，徐大力就想拿根煙來抽，後來可能是想到蘇淺淺在旁邊就把煙放了回去，他說:“你回去陪他們，我一個人在這裏吹吹風。”
這天哪來的風，根本就是郁悶想出來透透氣吧。
唉，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談的怎麽樣。蘇淺淺是關心那邊又擔心徐大力，生怕他有什麽想不通的。
蘇淺淺說:“真不需要我陪？”
徐大力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的說:“嫂子，這不合适吧？你不是應該看到我這樣非常高興才對嗎？對了，你是在等着看我笑話吧？”
他腦子是不是有病？蘇淺淺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嗎？
要不是看在現在是特殊時期，蘇淺淺還真不想管他呢。再說她也不是真要管他，是看在公公婆婆還有他死去的大哥面子上才管的好不好。
“徐大力，你和婆婆她們到底怎麽說的，我也好想法子去幫你。”蘇淺淺說。
徐大力說:“用不着。”
他竟然無情的拒絕了她。
蘇淺淺真的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追出來，她說:“好，那你就在這裏吹風吧，看看什麽時候能把你吹聰明點了。”
她說完就轉身要走。
徐大力在後面叫住了她:“那個，你能不能幫我端碗醒酒湯。”
醒酒湯？他這個樣子還需要嗎？而且某人不是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千杯不醉的嗎？怎麽還要喝醒酒湯？是不是太掉價了？
徐大力看出了她的想法，就笑着說:“好吧，我承認我醉了，心裏慌得很，你幫我去拿一下吧。”
終于肯服軟了，這才像話嘛，蘇淺淺看在他态度這麽好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去廚房給他盛了一碗。
徐大力拿過去之後一口氣就喝光了，他說:“我沒事了，你去房間看看二老吧。”
蘇淺淺問:“真沒事了？”
她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徐大力剛才還吐了那麽多，都快把膽汁吐出來了，現在肚子裏應該很空吧，要不要吃點東西呢？
徐大力說:“剛才我和爸媽交代了之後你猜怎麽着？”
蘇淺淺說:“怎麽了？”
徐大力把氣氛說得那麽恐怖，蘇淺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好嗎？
徐大力說:“我還以為他們要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我把大哥還給他們呢。結果他們竟然什麽表情也沒有，連詫異的樣子都沒有做出來。”
這家夥，難道還真想要家裏鬧的天翻地覆才開心啊？
不過這麽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再怎麽樣也應該有點反應啊，為什麽他們會顯得這麽淡定？
等等。
不會是……
“是的，他們早就猜到我不是大澤了。”徐大力說。
天吶！
什麽時候知道的？
蘇淺淺說:“我和她們住了這麽久，都沒發現他們已經察覺到了。不過既然他們都知道了，為什麽不拆穿呢？”
徐大力說:“因為你。”
蘇淺淺再次詫異。
徐大力說:“他們擔心你一時接受不了會想不開，畢竟你和我哥情比金堅，誰也拆散不了你。還有你等了我哥這麽多年，要是發現是假的，萬一跳河了怎麽辦？這是老太太的原話。你知道的，老人家思想陳舊，她不想這麽做會不會不合适，就想着幹脆這樣假戲真做就好。讓我倆在一起，這樣你還是她的媳婦，也不會離開這裏。”
徐大力一口氣說出來，估計是也覺得這樣有些荒唐，就把煙重新拿出來，走出幾米之後就開始背對着蘇淺淺抽起來。
蘇淺淺聽到這話完全是蒙的。她萬萬沒想到現在演變成全家都在演戲。她知道婆婆公公是好心，可是一個人怎麽能永遠當別人的替身呢？
徐大力抽完煙回來，蘇淺淺還在沉思，他就說:“對不起，我們一家都做的太不地道了。”
蘇淺淺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應該罵他的。
徐大力說:“蘇淺淺，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蘇淺淺說:“你認為呢？”
徐大力說:“惡心大了！我都讨厭我自己。你以後見着我都躲着走吧，不，是我應該躲着你走。你放心，等你調走之後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沒人知道他做了一個多麽難過的決定。他笑着說，“我這種惡心的人不配出現，我也和我爸媽說了，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們拖累你這麽多年，早就該放你離開了。媽媽想了很久，甚至還把碗打破了，可最後還是同意了我的話。我們都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
原來那聲碗碎的聲音是這麽回事？
蘇淺淺覺得胸悶得慌，今天本該是徐大力的生日，他還剛當上參謀長，好好的日子硬是變成這樣？
可是如果現在讓她強顏歡笑再去給他辦生日，她又做不到。
她還是生氣的，她也有權利生氣。
她恨徐大力整了這一出鬧劇，如果沒有他今天站出來說清楚，那以後會怎麽樣呢？蘇淺淺真的無法想象。她突然覺得害怕，是的，從未有過的害怕。
蘇淺淺說:“好，那你盡快安排吧。”
徐大力說:“好。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
蘇淺淺終于忍不住哭出來，她說:“別說了，我先回房了。”
說完她就跑進了自己房間。
那一晚，蘇淺淺失眠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她矛盾，她痛苦，想不通為什麽她真心對待的爸媽會這麽對她。
她是徐大力的嫂子啊！怎麽可能會和徐大力有什麽事？
他們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會不會比現在更嚴重？大抵是會瘋掉吧！
這個家是不能待了。
大澤，對不起了，我真的要走了。
徐大力的兩次生日都是讓他永生難忘，17歲那年，他喜歡上蘇淺淺，26歲這年，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蘇淺淺。
他遠遠的看着蘇淺淺在臺上盡情的表演，他怎麽也看不夠。多想以後每天都能看到她跳舞，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蘇淺淺在後臺不經意間也看到徐大力，借着沒人，她偷偷看了他幾眼，剛才他去臺上說話的樣子真的讓她刮目相看，參謀長，引來了無數人的掌聲。
加油吧。
兩年後。
蘇淺淺在她的單位收到了段虹的信，她說肖慧茹要結婚了，如果蘇淺淺有空，一定要趕回去參加她的喜事。
蘇淺淺這時候正忙得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之前徐大力說沒法給她安排一個文工團的工作，蘇淺淺當時也就沒指望，畢竟只要能分開就好。可是後來一到那裏才知道，她不僅分到了文工團裏，而且這文工團比原來那個還要好上很多倍。蘇淺淺壓力倍增啊，就怕團裏的人對她有什麽看法，所以這兩年她是白天練舞晚上練舞，一點休息時間也沒給自己留，按照她同事的話說，她差不多就是一舞癡了。
舞癡就舞癡呗，能找到一個這麽喜愛的不容易。
她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唯恐錯過了什麽。這兩年也就段虹還能跟她堅持聯系。倒也不是因為她那時臨時說要離開大家生氣，她們哭得稀裏嘩啦，除了舍不得淺淺，別的一點情緒也沒有。只是肖慧茹有了對象，每天下班後和邵政委柔情蜜意還來不及呢，又哪裏有時間給蘇淺淺寫信？而李蓉蓉呢，本身就很冷漠，不在她跟前是別想得到她的好言好語的，自然等到蘇淺淺一走，李蓉蓉也和她淡了。想想也是，李蓉蓉心裏還有根刺呢，又怎麽會主動和蘇淺淺聯系。所以到最後就只有段虹一直和她保持聯系了。
段虹每次給她寫信都很簡短，因為她本身文化程度不高，認識的字當然也沒幾個，就光是這些都還是蘇淺淺在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她寫的呢，現在能把信的內容寫全已經很不容易了。不過段虹有時候還是會改不了八卦的習慣。比如她會偶爾說一些團裏誰誰誰戀愛了，誰誰吵架了，特別是黃文逸，是段虹經常提起的，她總是時不時的提兩嘴，有時候還會說到徐大力。
蘇淺淺把兩年裏段虹寄來的信都收藏得很好，她給它們都放在一個盒子裏，然後用鎖把它鎖起來，就跟個秘密花園一樣。只要想起來她都會打開看看，回憶她們在一起的美好記憶。而看得最多的就是有徐大力的那幾封，蘇淺淺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給自己的解釋就是想看看徐家爸媽怎麽樣了才去看得。但其實段虹的信裏面攏共就提了三次徐大力，也沒說什麽，就說黃文逸又告白失敗了，徐參謀長強制黃文逸去相親了，還有一次是她們碰巧又看到徐參謀長他們打籃球，徐參謀長最後力挽狂瀾，為他們隊贏得了勝利，吸引了很多女兵的矚目呢。連徐家父母半個字也沒提過。
這一次段虹還是沒有提到徐大力，蘇淺淺發呆發了很久，她想這不是很正常嗎？不寫才正常啊。
她又沒讓段虹專門盯着徐大力。
蘇淺淺把信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後就拿出信紙給段虹回信，她說她會盡量趕回來，但如果那時候實在沒空，也會給新娘子準備禮物。
信寫好之後，蘇淺淺不自覺的提起手腕，把鼻子湊近那個帶着香氣的手镯，心情就變得特別好。
趁着今天放假，她打算就把信寄出去，順便去街上給肖慧茹買禮物。她在街上逛了好幾家，這才買到合心意的衣服。是一件特別時髦的紅色外套，配慧茹正好。而且這件衣服要是在結婚的時候穿會非常好看。
等把一切準備好了，蘇淺淺就打算帶着信和衣服往郵局走，就在她即将轉彎過馬路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面前經過，蘇淺淺當時就心跳加速了，她納悶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到他，他不是在部隊嗎？
但是蘇淺淺還是下意識的就跟着他，這個背影這個身高蘇淺淺就是化成灰也認得。
不會是在偷偷跟蹤她吧？
這人！
她一定抓着他要好好說他一頓。
“徐大力！”蘇淺淺跑到那人背後拍了那個人的肩膀一下。
“被我發現了吧？你啊你，還以為我這麽好騙嗎？”她還特別得意自己識破了徐大力。
可是等那人回頭，蘇淺淺就發現自己認錯人了。
完全不同的一張臉。
天吶！蘇淺淺，你竟然認錯人了！
剛才的信誓旦旦呢？
“你好，我們認識嗎？”這人和徐大力一樣的身高，身形也一樣，不過頭發要比徐大力長一點。蘇淺淺暗罵自己，她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徐大力這種當兵的是只能留板寸的，怎麽可能留這麽長的頭發。
“不……不好意思。”她都慌張的結巴了，“我以為你是我的親戚。”
他笑了，笑得特別溫暖，說:“沒關系，我們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就是緣分。我叫陳楊，你呢？”
蘇淺淺心想這什麽人啊，大庭廣衆下就問人名字？雖然是客套吧，但總覺得對方有些輕浮。
她說:“打擾了，我還有事。”說完就倉皇逃走。
陳楊看着蘇淺淺離去的背影嘴角上揚，他說:“衆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陳老師，你在看什麽，再晚點就要遲到了。”不遠處，陳楊的朋友在叫他。
陳楊說:“我就來。”
他回答後還是忍不住看了那個跑走的身影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