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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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淺今天遇到了一個外國友人後心态就崩了,因為不會英文,在原地像個傻子一樣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要是這個人就是一個路人就算了,可關鍵是他不是別人,而是一位蘇聯專家,估計是剛來還不認識路,他連續用俄語和英文嘗試着和蘇淺淺交流,均以失敗告終。蘇淺淺的臉紅得跟個什麽似的,她覺得她給祖國丢臉了。為此那一天蘇淺淺硬是餓了自己一天一夜,第二天就跑到圖書館借書,她發誓,她一定要學會英語,這樣如果下次還要遇到那個人,她就能用流利的話和他交流。

帶着這個心理,蘇淺淺借來了很多書想要自學。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學知識啊,有些人是有天賦,有些就是沒天賦,蘇淺淺家還是有個老師,她也是讀到中學的,就差考大學的。可是面對英語,蘇淺淺犯難了,這26個字母就跟耍着她玩一樣。

看着蘇淺淺這麽刻苦,同宿舍的同事何俞建議她說:“你實在想學,要不就抽空去我們這裏的大學聽幾堂課,保證比你一個人學得要快。”

蘇淺淺想想也是,她說:“我倒是想去,不過人家學校也不是說去就能去的。”

何俞說:“只要你想學,還能沒有辦法?等他們上課,你就在窗外聽課,你老老實實的,不打擾他們,誰會趕走一個愛學習的人?”

是啊,誰會拒絕一個求知欲很強的人呢?就是不喜歡,應該也不會趕他走吧?

這麽想着,蘇淺淺就在一個休息日拿着小本本去大學了。

老實說她以前還真的有做過大學夢。小時候家裏突遭變故,她那個老爹養着後媽一家子已經無力管她,為了省錢,就表示第二年将不再送她去讀書。這也是蘇淺淺當年崩潰尋死的原因之一。

好在後來她被徐大澤救起之後就想着法子去給人賺錢,比如去撿煤渣,比如去給人理發,比如去河裏捉魚。蘇淺淺發現她那時候就跟個女漢子一樣,一點也不比男孩子差。

她可以自己賺錢,給自己賺學費。她不會因為別人而放棄讀書,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然後離開她厭惡的家。

為此,她做過很多事,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幫她,她在鎮上撿煤渣,是要等着那群混混撿完後才能去撿,本來煤渣就是廢渣,想要發現好的那都得碰運氣,更何況前面已經被別人撿過一輪,她都不報什麽希望。但神奇的是每次都能在角落裏發現很多的好煤渣,這可把蘇淺淺高興壞了。

後來冬天過了到了夏天,她開始去給別人理發。起初別人是不理她的,因為大家都喜歡老師傅,像她這樣的丫頭片子肯定不會有人來。蘇淺淺記得那時候好像特別郁悶吧,還和大澤抱怨了一會兒,然後就聽到大力回來,很不客氣的把她怼了幾句,好像就是嘲諷她一個女孩學什麽理發。蘇淺淺很生氣,畢竟也是沒成年的孩子,稚氣的很,她就追着大力到處跑,最後在大澤的要求下,大力成了蘇淺淺第一個開刀的人。當時徐大力在她理發時候瑟瑟發抖的樣子,蘇淺淺現在想起來都想笑。後來是怎麽回事呢。因為徐大力在他們那塊頗有名氣,就跟花果山的猴大王一樣,他們那些人看到徐大力理了一個這樣的發型,大家夥就跟風啊,你懂的,在任何時代都有這樣的心理。于是乎,很多人都來找蘇淺淺理發,她那段時間吃飯手都差點擡不起了。

就這樣蘇淺淺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的小學畢業,然後中學,再然後讀了高中。

徐大澤心疼她,總是會給她塞錢要她不要這麽辛苦。可蘇淺淺知道,徐大澤因為心髒的問題,沒法出去幹活,他的錢都是爹娘留給他治病的,她又怎麽可能要這個錢?

17歲那年,徐大澤生了一場大病,蘇淺淺看到徐大力從外面提了兩條魚回來給大澤做魚湯,她就請求徐大力也要帶她去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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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力那時候真的毒舌啊,蘇淺淺懷疑她還在為幾年前她給他理發的事而記仇,他對蘇淺淺說:“就你這小身板,別下河就被沖走了。還抓魚,我看是魚抓你吧?”

他無情嘲諷,一點面子也不留。結果就可想而知啦,徐大力被哥哥徐大澤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說不能這麽說她,因為蘇淺淺以後是他的嫂嫂,他要尊重她。

徐大力別說尊重她了,後面幹脆理都不理她了。蘇淺淺也愛逞強,自己一個人就去河邊抓魚,曬得都跟個非洲人了,楞是一條魚也沒抓上。她不服氣啊,天黑了也沒不願意回去。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水裏的魚忽然多了起來,蘇淺淺樂開了花,她提了裝着滿滿一筐的魚回家,還特意在徐大力面前炫耀。因為徐家爸媽覺得蘇淺淺也不容易,就只做了一條魚,其他的就讓她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賣了。後來這些錢蘇淺淺還給徐大澤徐大力兩兄弟照了照片,為他們的17歲生日留作紀念。

想想還真是感慨啊,過去原來她也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呢。

可能真是緣分,陳楊正好就是這所大學的一名數學老師,那天,他拿着教材從樓上下來,轉角那麽一瞥,就看到蘇淺淺乖乖的在窗戶外在那兒抄着裏面老師的板書,一會兒思考,一會兒默讀什麽的,特別認真,連帶着陳楊走到她身邊都不知道。

蘇淺淺真的是吓了一跳,因為她剛才太聚精會神了,根本沒發現陳楊,等到陳楊拍她肩膀的時候她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她用手捂住了嘴,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陳楊看了一眼她做的筆記,字好看,還挺工整,他就問:“你是這裏的學生嗎?”

蘇淺淺搖頭,她心想她要真是這裏的學生怎麽可能還在外面。

陳楊說:“你想學英語?”

蘇淺淺說:“我只想學點口語,能和人正常交流就行。”

陳楊上下打量着她。還記得十幾天前他就對眼前的這個姑娘念念不忘,沒想到這次她竟然主動跑到自己學校來了,而且還是來學英語的。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剛回國沒多久的博士?

“我可以教你。”陳楊說。

蘇淺淺有些不相信,她也打量了一下陳楊,發現他手裏是數學課本,就問:“你也是這裏的老師嗎?還是數學老師?”

她連連發問,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看來她是忘了上次認錯人的事了。

陳楊說:“是的,自我介紹下,我叫陳楊,在這所大學教的是數學。”

蘇淺淺天生就對老師有些謎一樣的喜歡。別提她爸爸那刻老鼠屎,她才不會因為她爸就恨所有的老師呢。在她心中,知識分子就是博學多才的,只有他們才能真正改變命運。

蘇淺淺連忙伸出手說:“你好,我叫蘇淺淺,在這裏的文工團工作。”

當時蘇淺淺并不知道這次的握手對她來說會有什麽含義,她以為她找到了一個英語老師,以後遇到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他,就這麽簡單。

随後的三個月,蘇淺淺和一些其他專業的學生在課餘時間一起和陳楊學英語。雖然她一個星期只能來一次,但每次見到她都會有很大的變化。陳楊發現蘇淺淺這個人求知欲特別強,而且她膽子很大,會嘗試用英語和別人對話,錯了也不會覺得沒有面子。很快她真的就能和學校的外國老師對話了。

陳楊心裏躍躍欲試,卻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聲。他很喜歡蘇淺淺,可惜她除了來學習,其他的都很少和他交流。

這不知道蘇淺淺請了一個長假要去外地,可能有陣子不會來了,陳楊就別提走多失落了。

“要去很久嗎?課程可能會落下的。”陳楊忍不住說。

蘇淺淺說:“放心陳老師,我每天都會練習的。這次是我的好朋友結婚,我必須要到場,所以只能過來和你請假。”

她好像很開心,就好像她才是新娘一樣。

還真是,蘇淺淺可能都沒發現,她連走路都一蹦一跳了,俨然回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

她在期盼什麽嗎?不知道。

然後蘇淺淺就踏上了去那個地方的火車,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終于在肖慧茹結婚前趕到。

兩年多不見,所有人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肖慧茹明顯胖了,段虹說她這是幸福肥,被邵政委寵得就跟小公主一樣。而段虹呢,據說是也談了一個對象,最近也神神秘秘的,被肖慧茹偷偷告訴了蘇淺淺。蘇淺淺當然就追問段虹,明明兩人一直保持聯絡,怎麽她卻不知道這件事?

段虹笑着說:“好了好了,我也沒打算瞞你們,這不是我最近才搞定他嗎?以前我是不好意思說。”

蘇淺淺就問:“到底是誰呢?”

段虹說:“就是兩年前來我們這裏演講的那個老兵。”

什麽,竟然是他?

段虹不會是追了人家兩年,終于追到手了吧?

肖慧茹說:“段虹,人家這麽大年紀,難道還沒有結婚嗎?”

“當然沒,因為他有……”段虹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麽。

肖慧茹就說:“有什麽?有孩子了?”

這下就更誇張了。

段虹說:“才不是呢,他沒老婆沒孩子,就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你們不要瞎猜了,我選的人還能看錯?等着過段時間來喝我的喜酒吧。”

她拍着胸脯說,臉上滿滿都是喜悅。

蘇淺淺和肖慧茹自然是恭喜她了。

這次蘇淺淺穿着綠軍裝過來,顯得特別精神,她還向大家展示了自己剛學到的幾句口語,可牛氣了。

肖慧茹一直把蘇淺淺當成自己的偶像,這下她更是對蘇淺淺崇拜得不得了。

她說:“回頭我也要讓我們邵剛教我英語。”

蘇淺淺詫異的問:“邵政委也會英語嗎?”

肖慧茹說:“那可不,不然我怎麽能找他?他可是我們這裏最有文化,還讀過大學的呢?”

蘇淺淺沒想到這個地方會藏着這麽厲害的人,竟然還是這個邵剛。

段虹并沒有蘇淺淺這麽吃驚,估計她早就知道了,她淡定的說:“讀那麽多書也沒有徐參謀長厲害啊,你們家政委到現在都還是政委呢,徐參謀長已經比他高一級了,哈哈。”

這人,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肖慧茹當時就有些不高興了。

蘇淺淺趕緊圓場,她說:“這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我就覺得讀書人肯定會過得比別人好。是不是,慧茹。”

肖慧茹撅噘嘴,看到蘇淺淺也站在她這一邊就開心了一些,她說:“就是,我們邵剛厚積薄發,等着瞧吧。”

和她們兩個人聊了會兒,還是沒有等到李蓉蓉回來,蘇淺淺就打算去見公公婆婆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她上次離開後第一次回家,兩年沒有回來一個是因為路途遙遠,一個則是她心裏還是別扭,覺得那件事怎麽想怎麽不舒服。她也知道,公公婆婆對她是沒有惡意的,只是農村人潛移默化間都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就沒有那麽在意。可是蘇淺淺卻不喜歡,她覺得他們把她物化了,沒有尊重她的想法。

不過時間和距離真的能讓這種感覺慢慢消散。現在蘇淺淺已經好很多了,不然她也不會回來這裏。

她來到公婆家,在門外就看到院子裏種了很多花,一下子就把家裏面的格調提升了不少。

蘇淺淺想這事應該不是別人,肯定是徐大力種的。

她敲敲門,沒一會兒就從外面露出一個頭出來,蘇淺淺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是婆婆。

顯然老太太也是沒想到蘇淺淺能回來,她激動的手舞足蹈,公公很快也走了出來,兩人還故意确認了一下才給蘇淺淺開門。

晚上,蘇淺淺在自己的房間休息。她沒想到這間房沒有空置,一直為她保持着原樣。床單被套都是新的,比兩年前的還要好看,而且睡上去很軟和,還有淡淡的香氣呢。

吃晚飯的時候老兩口簡直是在把蘇淺淺當豬在喂,做了一桌子菜,全都夾在她碗裏,婆婆說蘇淺淺瘦了很多,肯定是在外面過得不好。蘇淺淺不知道該怎麽回她。她為了能跳舞一直保持着身材,所以才克制的。盡管這樣,她還是吃完了所有的菜。

現在她躺在床上覺得肚子鼓鼓的,不消化真難受,她只好起身,打算去外面院子轉轉。

徐大力還真是閑情雅致,別人都是在院子裏種菜種樹,他倒好,在院子裏種花,而且還是這種從沒有見過的花。

蘇淺淺忍不住俯身下去聞竟覺得這香氣似曾相識。她把手腕上的手镯拿過來一對比,發現這兩個味道竟是一樣的。

“你不要動!”就在她想近距離觀察的時候,徐大力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應該是剛下班回來,手裏還提着公文包。

她不在這裏,他也是這麽晚才回來嗎?

“對不起,我只是想聞聞,沒有要采的意思。”蘇淺淺解釋。

徐大力說:“啊,你來了,那沒采就回去睡吧,明天他們結婚你還得早起呢。”他有些不好意思,手足無措到去擺弄自己的帽子有沒有戴正。

蘇淺淺點頭,也沒有說什麽就轉身走了。

她回到房間,從窗戶那兒往外看,發現徐大力自己蹲在那些花旁邊認真看了一兩分鐘,然後他還用鋤頭去刨了下,之後也進房間去睡覺了。

蘇淺淺聽到了他關門的聲音,那一聲卻好像打在了她身上,導致她的心開始砰砰砰跳個沒完。

她拍着胸,以為自己是吃多了才這樣,所以就在房間開始壓腿,在床上做一些小幅度的動作。大概是練了兩個小時,屋子裏的燈越來越弱,蘇淺淺就知道部隊該統一熄燈了。她也別折騰了,出去洗把臉就睡覺。

不想剛出門就看到徐大力也在外面喝水,兩個人對視,蘇淺淺的心又開始跳個不停。

這是怎麽了,瘋了嗎?

“你要喝水嗎?”徐大力說。

蘇淺淺動動嘴角,但沒說出來。

徐大力很快領悟,他交代一聲:“廚房有個開水瓶,你可以拿到你的房間,這樣晚上也不用專門出來。”

他想得倒是周到,怕蘇淺淺找不到還特意去廚房幫蘇淺淺拿出來。

然後看着蘇淺淺還有些尴尬,徐大力就走到了他的房間,剛想關門,估計還是不放心吧,他說:“別忘了拿杯子,桌子上有個新杯子,已經給你洗好了。”

她好像也沒有傻成這樣?

蘇淺淺說:“謝謝,你去睡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徐大力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把門一關,順便把燈也給關了。

等看不到他了,蘇淺淺才覺得自己的狀況好了許多。

怎麽回事啊,還是吃多了?

蘇淺淺把開水瓶和杯子拿到房間,然後又是做了十分鐘的倒立這才睡覺。

第二天,蘇淺淺頂了一個熊貓眼就起床了。她一開門就看到桌子上的早點和徐大力留給他的便簽。

“這是你的早餐,不用管爸媽,他們的在鍋裏,我去上班了。待會中午會直接去邵剛家——徐大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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