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扶溪眼中殺意漸顯,男人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出門尋個歡而已,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當即漏了怯,一時愣在了那裏。
扶溪看了眼對方的樣子,滿臉的不屑和不耐煩。
“還不快滾?”
男人看了眼扶溪,臨走時還帶着濃烈的不甘。
扶溪嗤笑,拿起桌上的就一飲而盡,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鑫雅閣。
就這膽量還想睡他?
樂子沒找成反倒惹了一身騷,真是流年不利!
回到客棧後,他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
既然包子肉吃不到,那就打道回府吧,其實回回想想,在他當大魔頭的那些日子,出了東躲西藏以外,都還算挺不錯的。
話雖如此,可當他一回想起來小包子對他避如蛇蠍的樣子。
不知怎的,塵封在腦子裏某些不堪的記憶漸漸複蘇了起來。
得有多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了那些成芝麻爛谷子事了。
不過也正好,他是該去清清賬了。
翌日,辰時,扶溪用過早膳後,從客棧退了房。
塵雪離玉天門一帶有好一段路程,扶溪趕了三天才抵達了玉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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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時候,他從玉天門出去後一路被人追殺到了塵雪山,至于是誰這麽急于想治他于死地,他也已經心裏有數了。
那時候他只以為是江正覺,後來臨死之際才恍然明白過來,江正覺終其一生費盡心力想得到的就是他手中的靈典,靈典沒找出來之前又怎麽會輕易要了他命?
如今想來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
看來想要以後舒舒坦坦的找樂子,還是要先把這兩個大麻煩解決了才行。
江正覺其人,表面一口一個的義正言辭仁義道德,可實際上心狠手辣,說殺人不眨眼那都還是輕的了,只是再怎麽看似堅不可摧的人都有其弱點,而江正覺的弱點……
就是那個女人……
一個被江正覺安置在冰窖裏藏了十幾年的女人,歸根結底,致百靈谷破滅,導致他家破人亡,到最後無路可走身死劍心門的人,就是這個女人。
可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江正覺。
為了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殺妻殺女,屠他百靈谷全谷,為的只是一個傳說中的起死回生之術。
扶雅纖死的時候,扶溪抱着姐姐冰涼的屍體質問江正覺:“ 她可是你妻子,你怎麽下得去手?”
“你忘了她全身的修為是怎麽散盡的了嗎?你身陷魔門時,是她……”
“是她甘願舍棄修為助你脫離脫離困境的,你忘了嗎?”
江正覺似乎被問住了,可随即想到自己并未從扶雅纖身上問出靈典的下落,方才的那點愧疚感一下子被沖散了。
月圓之夜在即,若再找不到靈典……
“是她自己要撞上了來的,我沒有殺他,小溪,只要你現在拿出靈典,我答應你一定把你姐救活,靈……”
“江正覺。”扶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若不是他從江雨萱那裏得知了真相,恐怕還真的被江正覺給騙了過去:“他不止是我姐,他還是你妻子啊,你怎麽可以……”
江正覺也不耐煩了:“扶溪,你扪心自問,我對你不好嗎,你自己說說從小到大,你闖了多少禍,哪次不是我替你解決的,你在外面亂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還不是任你玩任你瘋,你還有什麽好不知足的?”
“供你吃給你穿,教你心法,劍術,古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不過是想借你扶家的靈典一用,我怎麽了?”
扶溪喉結劇烈滾動,聲音沙啞着,嘶吼着:“你怎麽了,江正覺,我以為我是這世間最沒心沒肺的人,不料你還比我更勝啊!”
扶溪把扶雅纖的屍體抱起,緩緩放在了一旁的長凳上,拿出了佩劍:“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你也配說這句話,我只知道,有恩必報,有仇報仇。”
當然以扶溪的實力是打不過江正覺的,最後能順利出逃,還逃到塵雪山,也只是因為有江雨宣的幫助。
可如今不一樣了,一切都還來得及,阿姐死了,這沒法改變,可江雨萱還活着,于他而言,江雨萱确實是他仇人之女,但卻也是他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他不能再失去了。
雖說深處狼窩,但扶溪還是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并且還一覺睡到自然醒。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也想不到他會重返玉天門。
玉天門貴為六大門派之首,其原因還不乏為財力雄厚,門中陳設無處不透漏着富麗堂皇,各室各院分的清清楚楚,這也正是他敢這麽明目張膽回來的緣故。
說實話倒也不是怕什麽,別說他現在擁有前世的記憶,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就算是前世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他都沒怕過。
可也正是因為那份不怕,因為年輕氣盛,才致使江雨萱喪命,他徹底成了成了各門各派人人喊打的大魔頭。
他是無所謂別人怎麽編排議論他,只是江雨萱的生死跟他有莫大的關聯,雖說如今知道了未來會發生的事,但未知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又或許只要沒出現在玉天門過,江雨萱也就不會因為他而死了,可誰又敢保證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除了時時刻刻把江雨萱放在身邊,他實在放不下心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能讓他挂心的,也只有江雨萱和江雨辰了。
上一世他死的時候江雨辰都還好好的,說明江雨辰應該暫時沒有危險,為今之計是趕快找機會把江雨萱給帶出去。
昨夜扶溪到達時天已經黑了,再加上一路上确實有點累了,顧不得其他就倒頭大睡了,可當再次看到熟悉的陳設和物件時,心裏也不怎麽好過。
他随便洗漱了一番,推開了房間門。
紫竹苑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還同往昔一模一樣。
扶溪長舒了口氣,閉上眼細細的呼吸着竹林環繞的氣息,良久才一步一步走下石臺。
畢竟怎麽說這裏也是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除了江正覺,阿姐,師兄,師弟,小外甥小外甥女,還有些紫竹苑的一枝一葉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扶溪沿着長亭一步步往前走,那些不知道已經被埋藏多久的記憶也漸漸湧上腦海。
走到一處時,扶溪被一道聲音給停住了腳步。
“哎,我說,你昨晚又偷溜去哪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去找上次那個美人姐姐了?”
扶溪随着聲源到處尋找着,終于在一個涼亭旁找到了方才說話的人,只是那人身旁還有一個少年。
少年把手裏的劍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坐到了方才說話的那人身旁:“美人哪還分什麽男女的,只要是美人,我都喜歡。”
“可我怎麽聽說人家美人對你的映像似乎不怎麽好啊?”
少年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子:“瞎說,你肯定聽錯了,還有人會不喜歡我?”
“是是是,你是世界中心,大家都圍着你轉,大家都喜歡你。”
少年這才滿意:“那是。”
扶溪漸漸走進,可方才的那些畫面瞬間消失不見了。
扶溪這才想起來,畫面中那個自戀至極的少年就是年少時的他,而一旁同他講話的正是他這一生唯一稱得上朋友的人,南宮澤。
只可惜後來南宮澤也因為他而死了。
扶溪喉結微微滾動,閉了閉眼,繼續往前走,可每走一步,就有新的畫面浮現。
“母親,舅舅他又欺負我。”
“他怎麽欺負你了?”
小少年委屈巴巴訴說道:“舅舅拿蟲子吓我,還騙我喝酒。”
“胡說,明明是你先說我醜的,阿姐,評評理,我哪裏醜了?”
“就醜,誰叫你沒個當舅舅的樣老是欺負我了。”
“有本事你別跑,再說一遍?”
“就跑,就說。”
“哎……你……”
“好了好了,不鬧了,不醜,我們小溪傾國傾城,無人能比,我們小溪最好看了。”
“本來就醜還不讓說了……”
“江雨辰,你是真的想吃蟲子了是吧?”
少年立馬躲到了女人身後:“母親你看舅舅。”
随着吵鬧聲遠去,扶溪漸漸抽回思緒,快步退了回去,可惜記憶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溪,你好好聽姐姐說,快……快走,不要相信任何人,快走……離開……離開玉天門……”
“阿姐……你怎麽了誰傷的你,你告訴我,誰傷的你?”
随之而來的是江雨萱,她幾乎是小跑過來的,這對于一向知書達理的江雨萱來說,除非有什麽急事,果然,在聽到江雨萱說的話後,扶溪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
江雨萱看了看門口的方向,滿臉淚水,看了看地上的母親,又看了眼扶溪,焦急道:“我親眼所見,就是父親殺了母親,母親是一路逃到這的,她應該是有話想跟你說。”
接下來的話,扶溪再也沒有聽下去的勇氣了,身邊僅有的那幾個在乎他的人,差不多都因為他而喪命了,師兄師弟,阿姐,南宮澤,江雨萱……
雖說這一世除了阿姐以外,其他人都還活着,可上一世的他們,确确實實是因為他而死了。
他扶溪雖沒心沒肺,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死了的人什麽都不知道了,往往留下來的人是最痛苦的。
扶溪一刻也不敢呆,逃竄着回了房,剛想把門關上,好把一切痛苦的記憶也關在門外,可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