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是夜,靜的只能聽見周圍傳來陣陣的鳥蟲鳴叫聲,葉少辭點燃了屋內的燈,屋內一下子明亮了起來,突然亮起的不适感讓還在昏迷中的扶溪眉宇不自覺的動了動。
葉少辭這才發現,扶溪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唇色發白,眉宇時不時的緊皺,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不知為什麽,也就是此刻,先前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是一個不被什麽事物左右情緒的人,可扶溪的出現,一次次打破了他的規律,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可顯然沒什麽用。
他已經被影響了,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扶溪幼時說過的話,扶溪說話,他特別怕疼。
給扶溪身上上藥之時,他才知道,原來扶溪……
他是真的……
特別怕疼。
其實他對扶溪的記憶是有限的,但有一點他是記得的,那就是幼時的扶溪在他印象裏,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和現在這個油嘴滑舌滿嘴謊話的扶溪判若兩人。
扶溪說在雲臺等了他一天,還給他留了信,說實話,哪日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覺得是扶溪為了纏上他信口胡謅的鬼話,被騙了那麽多次,再信就真的太蠢了。
那日在街頭,當扶溪擡起頭看他的第一眼,他其實就認出了扶溪,他不是沒聽說扶溪的現在,可他們下山的目的就是淩荒山,本想着待解決了迷魂嶺一事,他再前去看看究竟怎麽回事的,說實話,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扶溪會做那樣的事,經管他們多年未見,或許彼此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可他依舊相信扶溪不可能那樣做。
可重逢後,扶溪的變化太大,大到他有點措手不及,幼時,他只覺得扶溪是個非常聰明且無所不能的大哥哥,對扶溪的印象都是正面的,可現在的扶溪……
太過狡猾太過聰明,總透着一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就好比扶溪看他時的那種眼神就是,其他的他也就忍了,可扶溪竟然不知死活的想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他其實本可以放任不管的,可當看到扶溪倒下的那一刻,當扶溪可憐巴巴的求他收留收留他的時候,之前那股奇異的感覺又上來了,不知不覺就把人給帶了回來。
葉少辭嘆了口氣,看着睡夢中的扶溪,不禁想起了那日的少年,難道扶溪真有那麽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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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辭這麽尋思着又湊近了一些,可還沒來得及看就被突然睜開的雙眼給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被吓的,竟連心都跟着顫了顫。
扶溪眨了眨眼,又是那副無辜的模樣看着葉少辭:“你做什麽?”
葉少辭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退了退,一本正經道:“我看你似乎在說夢話,我……”
不知為何,葉少辭這幅偷瞄被抓的模樣讓他覺得十分可愛,都有點不忍心下手了,但也只是一瞬間。
扶溪靜靜地欣賞着葉少辭的表情變化,可惜……葉少辭藏的太好,他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出。
扶溪看了眼房間的環境,确定了一件事,他看了看葉少辭:“你把我帶回塵雪山了啊。”
“嗯,你當時傷的很重……”似是想起什麽葉少辭審視般的看着扶溪:“你身上的傷是如何得來的?”
扶溪不喜歡這種被人審視被人質疑的感覺,但畢竟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了自己,他還沒有那麽不知該好歹。
良久的沉默,扶溪率先打破了沉默,可說的卻不是什麽能緩減這尴尬氣氛的話語,反而讓氣氛更加暧昧了起來:“方我好像看到你似乎在偷看我……怎麽樣?我好看嗎?”
葉少辭剛要出口的話就這麽硬生生被憋了回去,他本來想着方才是不是問的太不近人情了,想說點什麽,可這人又來了……
這話扶溪已經問過他兩遍了,上次問的時候他明明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這次,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尴尬。
葉少辭此刻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覺得尴尬,但這顯然又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他別開臉,匆忙的轉移了話題,看了眼一旁從迷魂嶺帶回的劍:“這臉雖好,可煞氣極重,不易控制,你為何要涉險取劍?”
扶溪笑了笑,撐着手坐起來了些,可這卻扯動了身上的傷,扶溪小小的皺了皺眉,卻什麽都沒說。
可葉少辭還是察覺到了,幾乎是條件反射,手立馬搭了上去,拿起了枕頭,墊在了扶溪身後,方便他靠着:“你亂動什麽,我這剛給你上……”
扶溪被吼的微微愣了愣,随即便又露出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眼裏滿是戲谑:“你剛剛親自給我上藥了啊?那我豈不是都被你看光了啊?”
“扶溪……”葉少辭說的幾乎是咬牙切齒,這人總是這樣,在你覺得他沒有那麽惡劣的時候他又……
況且這叫他怎麽說?若說沒看到那明擺着看到了,他總不能閉眼眼睛替他上藥吧?再說了這同為男子,閉着眼睛上藥豈不是更奇怪?
可若說看到了……那扶溪鐵定又要沒完沒了了……
扶溪輕笑,又一臉無辜的眨着眼看着葉少辭:“哎呀,你看你,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放心我又不是女子,你便是看了,我也不會叫你負責的。”那模樣單純又無辜,若不是知道扶溪的秉性,他恐怕又要被騙了。
葉少辭冷笑,心道:“是不會叫我負責,只是會賴着我罷了。”
扶溪見葉少辭注意力沒在他身上了,他才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身子,不知是不是身上的藥物起到了作用,腰上傳來的疼痛感越來越清晰。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幅模樣,跟個廢物似的,柔弱不堪,哪怕是知道它真面目的葉少辭也一樣,更何況,他日後可是還要……不能表現得太過柔弱,日後不好動手……待那股痛感偏偏緩過來了些,扶溪才伸手拿起了一旁的劍,拔出,在劍鋒上撫了撫:“這把劍……我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你想知道嗎?”
葉少辭本來不想在知道關于扶溪的事了,但卻鬼使神差的問了句:“是什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當一遇到有關扶溪的事情後,他就變得無法控制,他只知道,他不喜歡方才扶溪嚴重流露出的那種神情,不知為何,比起那個滿口謊話狡猾五次的扶溪,他似乎更不喜歡此刻的扶溪。
那種眼神,荒涼,淡然,仿佛對世間一切毫無眷戀,随時都會離開一般,他實在不喜歡。
扶溪看向了葉少辭, 沖他笑了笑,許是還發着熱的緣故,他的唇看起來比尋常似乎又紅上了幾分:“絕塵,我給它取名叫絕塵,你可是這世間第一個知道它名字的人,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怎麽樣?好聽嗎?”
葉少辭心頭猛然一動,像被什麽東西輕輕的撓了一下似的,随即便避開了扶溪的眼神,可方才扶溪那句,“你是這世間第一個知道它名字的人。”和那個笑容,讓他沒法忽略。
葉少辭說不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擁有了別人都沒有的一種特權,知道了比別人更多的一些事,就好像他對扶溪來說或許是和別人……
越想越深,越想越不對勁,葉少辭猛的搖了搖頭,把腦中的思緒清理出去,他在想什麽呢?
肯定是最近和扶溪走的太近了,搞得他都有點神志不清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得趕快找機會把扶溪送走。
“哎……問你話呢?想什麽呢想的那麽入神?”
葉少辭回過神來這才含糊道:“好聽,只是此劍……”
扶溪把劍插回了劍鞘中,放了回去:“我需要它,你放心,我知道好歹,待傷好後,我會自行離開這裏,我不會因為我的事連累塵雪山的。”
葉少辭張了張口,終是什麽都沒說,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扶溪:“你好好養傷,一切待傷養好再說,你身上的傷……罷了,你先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