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有方木沐加入，方應禮幹活的速度快上不少，他将需要松耕的土壤開好，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把方木沐拔掉亂丢在旁邊的爛菜挑挑揀揀。
壞掉的菜有的菜心是好的，能撿出來給豬吃，撿了一會，看起來還不錯，能把他帶過來的菜籃子裝滿。
方木沐見他哥不走，他也不走。
還在想着怎麽讓他大伯母吃到苦頭還不讓別人記恨他，想來想去，他就想到個匿名信，只寫他大伯母家那棵桑樹，其他的不寫。
方應禮聽到他這話很想将他的腦袋敲出來看看，是不是裏面進了不少水才能想出這主意的。想原身二嬸是個聰明優秀的，他二伯也不蠢，怎麽就生了個傻兒子。
“不好啊？”見他哥不發聲，方木沐猜想到什麽。
方應禮沒回答他，把撿好的菜葉子疊好放到籃子裏，他這才站起身，看向撇着嘴心情郁悶的方木沐。
還是小孩子性格，方應禮有點頭疼地想，不過還是誠心地解釋：“這條路行不通你可以換個方式，不用死磕這一條，你在農場上學，可以問同學。”
方木沐不說話了。
他在學校沒什麽朋友，大家都瞧不上他，覺得他讀書太差，不想跟他做朋友。
方應禮見狀，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他還有其他活要幹。
把土壤松好，還需要澆水，這邊風氣還不錯，大家澆完水後會把桶放在圍欄遮陽的地方，也沒人偷。他走過去将桶拿出來，打算去河裏。
村裏河流離旱田不遠，幾百米路。
方應禮慢悠悠往前走，入目就是湍流的小溪流，不大不深，但這水是從後山山泉上流下來的，水質清澈，不深卻挺急。
方應禮卷起褲子跳下去，水流冰冰涼涼很是舒服，他踩着石子，把桶沉浸在河流裏面，吃滿水再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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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來澆灌菜田的是下流水，上流則是用來喝水用的，臨近的村民會來這邊挑水。
原身家比較遠，則是去村頭的井裏挑，水質差不多，喝着還算甘甜。
等他挑着水走回田裏，方木沐已經離開了，他也不在意，把菜田裏的菜都給澆灌滿，接着又摘了一點比較嫩的油菜心。
方應禮打算今晚豬油炒油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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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村道上遇到些來來往往忙碌回家的人，基本上都會往方應禮多看兩眼，方應禮見到他們看向他，學着原身平時打招呼的方式跟對方聊上兩句。
跟他聊的基本都是同齡人，那些五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是躲得遠遠的，偷偷地看。
方應禮不在乎，他抱着東西走得不算快，等從村道走到村委樓前，遠遠地看到村頭老榕樹下站着兩個熟悉的人。
周慧岚牽着牛娃的手，就在老榕樹下繞着圈圈走。
方應禮眼神一亮，加快腳步地往他們走過去，接着，就看到本來坐在老榕樹下納涼的老人，有幾個耐不住地抄起凳子走得飛快，深怕方應禮是朝着他們去的。
方應禮：“……”真的沒必要！
哪怕傳的是真的，他們又不是原身的爹媽，怎麽克都不會被克死。
他無語地吐槽。
“你回來啦。”周慧岚看到他問了一句，至于牛娃，早就掙脫開周慧岚的手，企鵝走路般的踉踉跄跄朝着他過來了。
方應禮連忙放下手中的籃子，夏天悶熱，他忙活三個多小時現在身上聞着都是汗水味，就沒有抱起牛娃。
“怎麽在這裏？”方應禮反問周慧岚，伸出手揉揉牛娃的腦袋。
小孩子的腦袋真好玩。
他沒忍住又揉了一會才停下來，低着頭看着牛娃去玩菜籃子裏的菜。
“爸爸！”
“爸爸！”
沒一會，牛娃就把今晚要做飯的油菜心給翻出來，高高興興地拿着菜心遞到方應禮的眼前，仿佛這是他從籃子裏挖到的寶貝。
方應禮心情大好，覺得他這個便宜兒子怎麽這麽可愛。
周慧岚看着兩人，心情也變得不錯：“牛娃在家無聊想要出來玩，我們才剛出來不到一會你就回來了，對了，菜地裏怎麽樣，情況嚴重嗎？”
方應禮：“不嚴重，這些都是從爛掉裏撿出來的，明天喂豬。”
“好。”周慧岚看看逐漸西斜的日光，扭過頭看着他說，“得差不多要回去做飯，你是留下來陪牛娃玩，還是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西斜的陽光看着璀璨無比，柔和的橙色光芒将人的臉渡上一層朦胧胧的虛影，方應禮看上兩眼，就自然地收回視線。
還別說，他這個“新舍友”五官挺好看。
然後，周慧岚就抱起牛娃先一步走在前面，他聽着腳步聲把被翻亂的菜葉子塞好，提着籃子跟鋤頭跟在後面。
結果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面有人在說話，聲音還不小。
“你快看方應禮，他沒事了。”
“這小子命好大啊。”
“能不命大嗎，把自己爹媽都克死了。”
“……”
似乎因為這話，後面就沒人再繼續讨論。
方應禮身形頓住。
他能聽出來裏面有幾個聲音比較年輕的，後面插話那位聲音粗老一些，應該是上了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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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去菜地，今晚家裏吃的就多一道豬油炒油菜心，方應禮自己下的廚，有下午的經驗，晚上的炒菜順手不少。
他把菜炒完之後，順帶将午飯吃剩的醬油炒肉跟着加熱炒好，在鹹菜缸裏撈出一把鹹菜切塊，一起擺到桌上。
這時夕陽徹底西斜，傍晚天灰蒙蒙起來。
光亮不足，周慧岚把家裏的煤油燈給點上，然後開始盛粥，抱着牛娃喂起來。
方應禮去喊方同路跟方巧娥過來吃飯。
這兩人趴在前堂的門檻上寫作業，這會寫得差不多了，方同路加快速度把最後兩道算術題給填上，妹妹方巧娥算數沒有哥哥好，她還差半頁作業沒寫，看小哥将書本塞回到書包裏，立馬着急起來。
一急，她算數就更慢了。
“小哥你怎麽寫那麽快！”方巧娥嘟着嘴，回頭去看桌上的菜，糾結着是先把作業寫好還是先吃飯。
但是先吃飯的話，晚上燈不夠亮，她看不清題目了。
方巧娥急得快要哭了，就見到大哥方應禮走過來，低下頭去看她寫的作業。
她的字不好看，寫的大大的，筆畫都寫出字框外面，有些還用橡皮擦反複擦過的痕跡。方應禮仔細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寫錯擦掉的，而是這一整頁都是寫過之後擦掉重新寫的。
很快他就想明白是什麽情況，他家裏窮，用來買筆跟紙的錢有限，方同路跟方巧娥每個學期只用兩本作業本。
一本用來寫語文作業，一本用來寫數學作業。
如果用完了，這本作業本會反複擦拭掉重新寫，直到這本作業本擦破，就可以換新的寫。
方應禮心中一陣酸澀，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在21世紀不是沒有窮苦的人，部分偏遠山村的生活依舊過得很苦。
有次他跟着導師去的那個山村偏僻到沒有多少戶人口，那裏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兒童，穿着髒兮兮的破舊衣服，看到外來人神色都是怯怯的。
給他們糖果想吃又很怕。
他們有的都沒有學可以上，要翻山越嶺幾個小時去很遠的大村落裏的希望小學讀書。
當時他就覺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苦的生活。
方巧娥見大哥不說話，悶悶地問：“大哥，我填寫錯了嗎？”
“沒有。”
方應禮拿過作業本，笑着對她說：“我來教你。”
“好耶。”方巧娥開心喊起來。
幾分鐘後，方巧娥把所有數學題都填寫好了，她興奮地抱着作業本跟筆放回到書包，跑到桌子前拿着碗就去盛粥。
方應禮張張嘴，想要讓她先洗手再吃飯。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模樣，到嘴的話又咽回去。
他坐到桌前，扒着粥的方同路擡起頭看向大哥，見大哥斯斯文文地吃着粥，想了想說：“大哥，你變厲害了。”
“嗯？”方應禮夾菜的手一抖。
難道我暴露了什麽？
不應該啊，他不過就是解了兩道二年級的數學題。
方同路不知道他大哥心裏在想什麽，繼續說：“以前我想讓你教我數學，大哥你說畢業太久忘記了不會，但是你剛剛教小妹的時候好像陳老師。”
陳老師是他們的數學老師，很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