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方應禮捧起切碎的白肉倒入到鍋裏，用小火開始熬豬油。

十幾秒過後，飄香的豬油味從鍋裏溢出來，很快就将窄小的走道擠滿。很快，豬油香溢出走道飄進前堂，方同路跟方巧娥同時擡起頭，猛地嗅上一口。

前兩天才剛吃過肉，這時又有豬肉香味，不由地都吞咽着口水。

“小哥，是豬肉！”方巧娥偷偷地對旁邊的方同路說道。

方同路點點頭，把手中剛寫好的作業本合上，他想去走道瞧一瞧。

方巧娥見狀，趕忙地拉住他的手，可憐兮兮地對着他說：“小哥，我也想去。”

“你作業沒寫完。”方同路道。

方巧娥：“……”

“我可不可以吃完飯寫？”她猶猶豫豫地開口問。

方同路沒立即說話，他默默地想了會，才說：“可是油燈很貴，你要是晚上寫，得點兩盞才能看清作業本。”

聽他這麽說，方巧娥撇嘴不再說話了，把頭埋進作業本裏，小手握緊已經削得很短的鉛筆。

方同路丢下妹妹，跑到走道，給方應禮燒火。

一邊翻動着竈門裏的柴火，一邊仰着臉問：“大哥，今晚是要做好吃的嗎？”說着臉上寫滿期待。

“是啊，今天晚上我們吃炒飯。”方應禮道。

方同路期待的眼放亮：“是吃席的時候那個炒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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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禮點頭：“對，不過做法不一樣。”

“炒飯很好吃的。”方同路道，“大哥，我們可以吃到飽嗎？”

于是他得到了方應禮肯定的回答。

方同路聽到這個好消息，口中分泌出更多的口水來，他好久沒吃米飯了。

還有這個炒飯，以前只在吃席的時候吃到過，裏面有雞蛋、豬肉丁跟胡蘿蔔。吃起來特別的香，胡蘿蔔也好好吃，但他最喜歡吃的還是那個雞蛋，又軟又香，他都是挑出來吃的。

可惜吃席的時候，每個人只能吃一碗炒飯。

沒一會，豬油熬好，方應禮撈出豬油渣，把多餘的豬油倒到見底的豬油缸裏，鍋中只留一小些。把豬油渣剁碎，分一部分今晚用，剩下的用小碗裝起來，打算明天留着豬油渣拌飯。

接着，方應禮開始将剁好的瘦肉放進去翻炒，炒到肉色變白，他開始加入切好的包菜絲。

包菜算是常溫下比較耐放的蔬菜，夏天在沒有冷藏的情況下也能保存個三到五天。

這顆包菜還是原來放在走道角落裏太陽沒法直射到的地方，方應禮看已經放了四天時間，為了不浪費掉，今天切了一整個下去。

不過蔬菜炒熟後縮水比較誇張，下鍋沒幾分鐘，就從滿滿的一大鍋縮水到只有鍋底那麽少。等完全炒熟，方應禮開始加鹽，再把食堂裏帶回家的米飯全倒入裏面。

翻炒到米粒晶瑩剔透，肉粒、包菜絲都均勻地裹在每顆米粒周圍，方應禮提起醬油，連續倒了兩圈。奢侈手法直接看待周圍。

就在方應禮在炒包菜時，周慧岚抱着牛娃、寫好作業的方巧娥，跟以及蹲在腳邊一邊加柴火的方同路站起來，都圍繞在他的周圍。

這炒飯……好香好香！！！！！！

而且，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炒飯！！！

特別是周慧岚，看向方應禮的眼睛都不由變了，她從來不後悔選中了方應禮，她一開始覺得方應禮是個老實可靠的，哪怕家庭不夠富裕，但只要夫妻共同努力，肯定會把生活過好。

只是，嫁過來還沒幾天便發生了那麽多的意外，她當時不是沒有過心灰意冷，可是一想到方應禮從未對不起過她，周慧岚認為自己不能乘人之危，至少在方應禮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不能無情無義地選擇離開。

現在……周慧岚無比深刻地覺得，她沒有選錯人！

無論以前她做的選擇有多少人嘲笑她，覺得她眼神不好怎麽給別人當後媽，種種那些難以入耳的難聽話，她現在慶幸當初沒有退縮。

她是見到過生産隊很多人晚上打飯回家，是不留給老婆跟孩子吃的，因為他們累了一天，需要補充足夠的食物。這個時候，他們帶回家的飯，基本是吃到自己肚子裏，這樣才能有力氣長期的勞作。

這刻，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特別的開心。

這麽大盆炒飯，他們全家這麽多口人，每人兩碗都夠。

平時想要吃到一頓炒飯可不容易，普通人家只有過年過節才會這麽豪橫一把，畢竟炒飯不僅需要豬油，還要雞蛋跟醬油。

不過家裏沒有雞蛋，方應禮今晚做的這頓炒飯，是沒有雞蛋的。

可即使是沒有雞蛋的炒飯，等盛到海碗裏捧在手裏時，那撲面而來的熱騰騰的香軟甜膩氣息，還是令衆人紛紛吞咽口水。

光是聞着都這麽香，這炒飯肯定賊好吃。

方巧娥驚喜喊：“好香啊！”

牛娃呀呀地喊叫着，想要自己拿炒飯，他最近在學說話，聽到小姑這麽說，跟着嚷嚷起來：“好香、好香、好香……”

方應禮刮了下他的小鼻梁，逗趣道：“想不想吃？”

“想。”牛娃仰着頭伸出手，“爸爸，想……想吃！”

說着說着，越來越熟練：“爸爸，想吃！”

“好，等下我喂你。”方應禮高興地應着，把盛着炒飯的碗放到桌上，抱起地上的牛娃。

他現在抱牛娃的姿勢越來越娴熟。

雙手撐住牛娃的腋下提起來，自己先坐到板凳上，再把牛娃放到大腿中間，然後一手環住牛娃的小身板，一只手用小碗把炒飯分出來。

周慧岚道：“你先吃，我來喂牛娃。”

“不用。”方應禮擺擺手，讓她趕緊把炒飯給吃了。

“剛炒好的炒飯最好吃。”

特別是這種老式鐵鍋，用了不知道多少年，鍋氣十足，還有用柴火燒出來的飯，本身就比用電飯煲的更香。

方應禮沒喂過孩子，但他這兩天看過好幾次周慧岚是如何喂牛娃的。

便學着她的模樣，一勺勺地喂起來。

後面，牛娃嫌棄方應禮喂得慢，嚷着自己要吃飯。

小孩子都三虛歲了，等冬天就要兩周歲，這個時候讓他學吃飯剛好。方應禮就将牛娃放到旁邊的凳子上，看着他坐穩，拿着勺子舀飯吃，還不掉地上。他這才滿意地拿過自己的那碗飯。

等他吃上第一口炒米飯，其他人的飯快要見底。

他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炒飯，炫飯速度比起以前快速了不止一點點。

特別是方同路跟方巧娥，兩人掃飯速度比他這個大人還要有過而不及，看得方應禮眼角直抽抽，但見他們這麽喜歡吃，又無比的欣慰。

穿過來這麽多天，他還是第一次在他們的臉上看到這樣開心的表情。

方應禮不由感慨：“吃慢點，明天我們還有。”

聞言，方巧娥猛地擡起頭看向他，激動地問：“大哥，我們明天還能吃到這麽好吃的炒飯嗎？”

“明天我們不吃炒飯，我們吃拌飯。”方應禮笑着說。

方巧娥聽到不是炒飯也不失望，高興地喊起來：“好耶！”

拌飯也好好吃的。

方同路看看妹妹，又看看方應禮，今天能吃到炒飯他确實好開心，可是家裏什麽條件他比妹妹更清楚，要是明天還吃拌飯，他們家的條件能允許嗎？

“大哥，我們真的能再吃拌飯？”他小聲地問。

方應禮重重點頭，這點話他還是能保證的，而且飯他還可以從食堂裏帶回來啊，他只需要出醬油、豬油還有豬油渣。

這三種是家裏現有的。

說到拌飯，周慧岚立馬想到的也是豬油渣拌飯，她可沒忘記剛才方應禮撈出來的豬油渣還剩了小半碗。

她羞澀地低下頭吃飯，沒想到自己都這麽大了，還能因為第二天能吃拌飯而期待起來。

啊，她又不是小孩子。

.

如果這時是大伯母聽到從公社食堂帶回來的米飯當晚都吃掉了，肯定會破口大罵方應禮敗家子，這麽大盆米飯，泡水煮成米粥可能煮好大一鍋呢！能留到明天早上跟中午吃。

不過她現在就算知道方應禮這麽敗家也沒心情罵人，前堂氛圍凝滞，方大伯母覺得委屈，卻不舍得說兒子不好。

自從昨天去方二叔家鬧了一回，她大兒子今天回家後聽到這話，就說了她一頓。但她這人從來欺軟怕硬，生了三個兒子，就老大脾氣不好，天生主意就強，她說的話老大就沒幾次聽過她的。

但這都不是問題，老大主意大天生就是幹大事的，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最大的問題是連娶媳婦也不聽她的。

現在的兒媳婦她就很不滿意，覺得不僅好吃懶做，還整天在她兒子面前吹枕邊風，要不然她兒子回來怎麽就知道她去二叔家鬧了，肯定是這小賤蹄子告的狀。

等她兒子明天回農工社，看她怎麽教訓這個小賤蹄子。

“媽，你以後少去煩二叔家，天天整這些幺蛾子還不如多幹些活。”方茂財臉色有點難看，想他騎着自行車剛到村門口，就被方木沐這小子給攔截下來。

說是他媽又去找二嬸麻煩，一聽不過是摘了家裏的桑葚，還要二叔家賠償錢，不僅要賠錢還獅子大開口，說沒有十塊錢這事過不去。

鬧得當時鄰居好些人都圍觀看現場。

他平時是知道他媽習慣貪小便宜，為人還不怎地道，但今天連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簡直太丢他臉。

放在以前他是不會說的，畢竟是他媽，再怎麽不對還是親媽。可是如今他在農工社裏上班，本來就很多人盯着農工社的位置。

如果搞出不好的名聲來，影響到他可是大事。

“我聽說叔公最近又再找小工，去上田村和水泥，每天有兩塊錢。”說罷，他不等他媽張嘴，就繼續說，“你明天就過去找叔公吧，別在家待着了，越閑越沒事找事。”

方大伯母在怼別人時，那嘴叭叭地可以說十幾分鐘，但面對自家兒子，半句話都不敢怼回去。

只委屈地罵起別人來：“都是那賤人太欺負人，不過是鎮上來的就以為有多了不起，如今還不是一樣跟我住在村裏，結果整天不拿正眼看我，還說一些奇怪的話。她以為我不知道，那就是拐着彎地在罵我村婦不懂嘛。”

“茂財，我也是為你好，如果他們都這麽欺負到頭上來，那你以後可怎麽辦。”

“還有啊茂財你放心，我曉得你辛苦嘞，我明天就找你叔公去，這兩塊錢的工錢不少，媽不傻，不會不去的。”

說着眼睛都冒起光來，足以見得這兩塊錢的誘惑力有多大。

想到他媽這段時間不會給他丢人現眼，方茂財臉色軟下來，貼心地給他媽夾了一塊肉：“那就辛苦媽了。”

方茂財說着，想起方木沐那小子說方應禮醒來了。想到其他人都去看望過，只有他們家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表示。

他不僅在家排行老大，在這輩中也是年紀最年長的，其他小年紀的都表現出關心，他這個大哥不好不出面。

思來想去不過是面子問題，做出來都是給人看的，還能給他樹立形象。等下吃完飯，就帶上一籃雞蛋過去意思一下。

反正方應禮本事不行人還清高，是不會收他的雞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