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鄭慈這場感冒拖了四天才好，地裏的水稻苗都長高出一截。
接下來的幾天。
連續幾天都是陰天，沒太陽，天氣冷。張建樹擔心鄭慈又着涼感冒，給宿舍裏住着的三個人都送了更加厚實的棉被。
有了這棉被在，後面的一周，鄭慈只偶爾還會咳嗽兩聲，沒再感冒了。
就是大家沒吃好沒睡好，清湯寡水了兩周，離開宿舍那天，每個人都明顯地瘦了一點。在葵東鎮糧食分局裏，方應禮還趁機給自己稱了下重。
他瘦了三斤。
回家後，他要好好的大吃豪吃一頓。
這次回去的三人裏沒有一個人是同路的，方應禮要回泊山鎮，婁懷是要回岐江縣，鄭慈本來就是在葵東鎮分局工作，他回的是他在葵東鎮城區裏的房子。
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回去大家手裏多出一份實驗數據，也算是不錯的收獲。
現在離春節很近，明天就是南小年，過完這天，六天後就是除夕夜了。方應禮沒留下來吃飯，趁着天色還早，他神采奕奕地坐上回家的班車。
另一邊，周慧岚也是喜溢眉梢地從店裏回到家中，今天是方應禮出差要回來的日子，她想在家裏等着他回來。交代了一些事給阿翠姐後，就去供銷社買了豬肉、脆皖魚帶回家。
到家裏的時候，家裏的小孩已經練習了一會毛筆字，看到她回來，放下毛筆地過來，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活兒幹。
方同路領了洗脆皖魚的活，方巧娥想要替周慧岚切豬肉，被周慧岚給吩咐去柴火間拿新柴了。
她自己把豬肉給切成手指粗的條狀，用生粉、白胡椒粉、雞蛋清抓拌均勻，擱在竈臺上腌制一會兒。
腌制的過程中，方同路把脆皖魚洗好端了過來，周慧岚将魚肉切片，用同樣的手法，多加了姜汁，把魚肉給腌制起來。
Advertisement
準備好這些，她就去看竈臺裏燒着的米飯，看蒸鍋裏的米飯有七成熟，将油炸過的茄子倒上去，挖兩勺白膩的豬油，再淋上三湯匙醬油，再來一些油熬過的蒜蓉醬，用筷子拌了拌，再蓋上蓋子，繼續蒸煮十幾分鐘。
她做的茄子蒸飯一貫好吃，等方應禮回來了，差不多就可以直接開飯。
“你們也快去把桌子收拾好，巧娥你去擦下桌子。”周慧岚說着，看了一眼在壓水井那邊不怕冷玩水的牛娃，輕蹙起眉，喊，“嘉嘉，不要玩了，等下袖子濕透沒衣服換。”
牛娃聽到她的喊聲，立馬把雙手往身後一背：“沒有，我沒玩水。”
周慧岚被他這掩耳盜鈴的有趣模樣給逗得忍俊不禁，卻也沒真縱容他繼續玩下去，說道：“爸爸等會就要回家了，你去把自個的臉洗洗，擡不上來水，就叫同路幫忙。”
“哦哦。”牛娃乖乖地聽話。
起身去喊小叔給他擡水。
剛舀出來的地下水有點涼，方同路去到屋裏給他提着燒水壺回來，在裏面倒了一些，這樣水就不冷了。
牛娃撸起袖子，蹲着給自己洗臉。
他的手泡在溫水裏搓洗着比他厚實很多的毛巾，小手一搓一搓的，也不曉得能不能搓幹淨，就開始撈起來擰巴。
擰了一會，毛巾還在滴答着水，方同路看不下去，給他重新擰一遍。
“謝謝小叔。”牛娃禮貌地說。
洗完臉的水沒有浪費，方同路端着水盆去到衛生間，把水倒在裏面放着的水桶裏，用來上廁所的時候沖廁所。
收拾好桌子，在竈臺燒着火的方巧娥擡頭看了看外面，嘀咕：“大哥怎麽還沒回來？”
“快了。”
撈起油鍋裏的小酥肉，周慧岚也不确定。
她只知道是今天要回，但不确定是中午就能回來，還是要到傍晚。
這麽想着，外面響起敲門聲。
廚房裏的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方同路步履如飛地跑去開門了，站在門外的正是提着手提包，瘦了幾斤的方應禮。
“大哥！”方同路高興地喊。
“爸爸。”
“大哥。”
後面又有兩道聲音傳來。
方應禮微微側目看向方同路的身後，就看到牛娃先奔跑着過來，後面緊跟着方巧娥，而周慧岚系着豬肝色粗麻布做的圍裙，微笑着的站在廚房門檻外看着他。
他喉結微澀，幹啞着開口：“我回來了。”
回到家裏的感覺是很不一樣的，仿佛是飄蕩許久無法着陸的蒲公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安心的同時，也帶着期許的等待。
他只迷茫了一瞬，手中的手提包就被人扯動了一下。
眉梢往下壓着看了下，看到方同路試圖幫他提手中的手提包，他揚起嘴角笑道：“有點重。”
方同路道：“我能提得動。”
方應禮放開了力道，帶着重量的手提包就落到方同路的手裏，方同路身形微微頓了一下，接着提高兩只手臂，一步步地把手提包拿回到屋裏。
“怎麽還瘦了。”
進了屋，就他和周慧岚兩人的時候，周慧岚在廚房門前打量着他，冬天裏人不容易黑，方應禮除了臉上看起來瘦了一點，其他的都沒有變化。
方應禮想都不想地說道：“天天下地，走路多了自然就瘦了。”
“你之前工作哪天不去地裏？”周慧岚瞪了他一眼，瞧着飯都做好，本就是等他回家就可以開飯，便催他去洗手。
十幾天沒見到面，剛回來就要被催促着去洗手，方應禮眼睛直勾勾地多看了周慧岚一眼，直接就把周慧岚給看紅臉。
他還想上手摸摸周慧岚的手，想了想，忍住了。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飯，他們都許久沒見到方應禮，這會坐下來，大家都有好多話想跟方應禮說。
你一句我一句的，都争先恐後地想要在方應禮面前多說一些他們這十幾天都做了什麽。
牛娃的記憶力沒其他兩人好，他只記得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那便是之前孵出來的小雞苗們，都成功地活了下來。
在方應禮出差的第三天，被周慧岚挪出了屋子，放在了雞窩裏一起養着，擔心它們會受涼拉肚子，周慧岚還給它們在窩裏多塞了幾圈稻草幹。
“爸爸，爸爸，小雞長出黃黃的羽毛了，不軟了。”牛娃手舞足蹈地比劃着，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表達，“就……就跟大母雞一樣了。”
“噗。”
方應禮勾起嘴角地笑出聲。
“那嘉嘉你以後還要好好地照顧它們，這樣它們很快就可以下蛋了。”
“嗯嗯，我會的。”牛娃得到摸摸，心滿意足起來，他學着小叔方同路的樣子，又說起寫毛筆字的話，“我會寫福字。”
“真的？”這下子，方應禮倒是有點意外了。
周慧岚笑起來，跟他解釋地說：“之前你教給他寫的那十個字嘉嘉都會寫了，我想着要過年了，就讓他學個‘福’字，哪想到他學得那麽快，很快就會寫了。”
“嘉嘉很厲害的。”牛娃昂起小臉，求誇誇。
方應禮十分配合：“天惹，我們嘉嘉也太厲害了，這麽複雜的字都會寫了，那等吃完飯了，再寫一個給爸爸看好不好？”
牛娃大喊：“好！”
看着兩人互動，方巧娥不甘示弱，立馬喊道：“大哥我也會寫很多字了，三字經我能一遍沒有任何錯字的寫完了哦。”
“不錯不錯，巧娥真的好厲害。”方應禮由衷誇獎。
“小哥也很厲害，大哥你寫的那個帖子，小哥已經會臨摹兩行了，跟大哥的字體很像。”方巧娥補充地說。
方應禮挑眉地看向了一旁安靜吃飯的方同路。
方同路感受到來自大哥的注視，吃飯的速度慢下來，少年的臉蛋浮出一抹淺淺的緋紅，似乎很不好意思。
方應禮見狀，笑而不語。
給他夾了一塊美味的小酥肉到他的碗裏。
回到家的感覺是真的好。吃完飯，方應禮在屋子溜達消食，沒一會兒牛娃惦記着桌上說的事情，抓着他的手去到書桌，坐上凳子後就要給方應禮寫福字。
方應禮認命地跟着過去，在硯臺上倒了點水，微微彎腰地給他研磨，看着牛娃小手拿着毛筆，很快地落到書法紙上，寫出了個胖乎乎的“福”。
他呼吸一滞，可愛到很難評價……
拿着書法紙在面前吹了吹，他要把這個福字貼在客廳的牆上！
晚上，方應禮和周慧岚兩人隔着一個熟睡的牛娃躺在床上。
周慧岚伸過來手，捏了捏方應禮的胳膊，感受着方應禮不粗不羸弱的胳膊覆着的肌肉，知道他出差這段時間吃得沒那麽好，但也沒受什麽罪。
白天的時候小孩子們都在，晚上就他兩人還醒着，一些不能說的話，就可以在這個時候說。
方應禮在周慧岚捏着他隔壁的時候便翻過來身，側着身體看向她。房間裏沒開燈，昏暗的光線裏他憑着感覺臨摹着她的臉部輪廓，抓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輕輕地捏着她的手指頭。
“小慧，過完年之後，我大概還好再出差幾趟，不确定是要去縣城那邊還是去葵東。”方應禮把明年開春後的工作調派的事情跟她說。
黑暗中，周慧岚輕蹙眉梢：“每次都要去很久？”
“應該不會，開春後就要農忙，這邊又沒有其他專員，去的話頂多就兩三天，要不然這邊的工作錯不開。”
說着，他感受到了周慧岚的不放心，補充道，“過了大寒就要開始升溫，到時候出差沒這次的麻煩。”
“嗯，我知道。”
沉默了幾秒，另一邊傳來周慧岚幽幽的輕嘆，“你出差這段時間，店裏發生了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