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連着擺攤三天，到農歷二十七這天，收攤前方應禮給自家寫了兩幅對聯，一幅貼在大門外，一幅貼在客廳的門前，門上還貼着福字，瞬間給家裏帶來了年味。
剩餘的紅紙沒有浪費，方應禮全都寫上各種帶着吉祥寓意的春聯，送給了親朋好友。
林菲在收到方應禮的春聯，有些許意外：“你還會毛筆字？”
“略會一點點。”方應禮謙虛道。
林菲：“寫得還不錯。”
她讓鐘阿姨把春聯收起來，又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對方應禮說，“正好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你既然來了，我就不另外選時間跑一趟。”
說罷，鐘阿姨重新回來。
這次她手中提着一袋橙黃色的禮盒，裏面還有盒子，令人猜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方應禮挑了挑眉。
林菲道：“就是小孩子喜歡吃的零食，要過節了就買了不少，打算來送人。”
不算是貴重的東西，方應禮收了下來，兩人畢竟男女有別，雖然是好同事的關系，但鐘阿姨一直站在林菲的身邊，營造出一種非兩人單獨會面的場面。
方應禮心領神會，收下禮後沒有多待，說了兩句新春快樂的吉利話，微笑着離開。
這寫好的春聯送給親朋好友，那林國慶、陳彬、鄭高建、周隊長等人自然都有份。臨近春節，各大生産隊也放了假給大家夥過新年，林國慶、陳彬兩人的家方應禮是知道的，至于鄭高建、周隊長等人，就給公社的守衛轉交給他們了。
不管他們收到春聯會是什麽想法，這東西方應禮也都送了出去。
接下來，他就沒有時間閑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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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擺攤，方應禮沒想着掙錢，家裏用的筆墨紙硯都是比較好的，賣出去的春聯價格也不貴，上聯下聯加橫聯，加起來賣五毛錢。
除掉筆墨和紅紙的成本錢，方應禮這次就掙了十幾塊，全都拿來置辦年貨。
像雞，家裏有養着，不需要格外花錢買，但鴨、魚和肉都是要買的，還有其他的年貨，比如瓜子果幹糖餅之類，這些都要花錢買。方應禮收入的十幾塊錢，根本不夠置辦，還需要周慧岚再添上一些錢才夠。
農歷二十八這天，周慧岚在家裏殺了三只雞，一只祭祖，一只年夜飯，還有一只讓方應禮帶着回村給方二伯。
從他們搬到鎮上來住後，家裏的菜地，花豬都是方二伯在管，這次收攤，他騎着三輪車在天還沒全亮的時候就出了門。
到村裏，他先打開一個月沒回來的家門，今年沒回來大掃除，走道這邊有方二伯天天過來喂豬，倒是還算幹淨。但是裏屋沒住人，不需要多久會積上灰塵，蜘蛛都安了不少家。
他簡單地打掃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默了默，出門去到方二伯家裏。
村裏就沒有睡懶覺的人，過來開門的是休假回家的方木沐，方木沐看到他回村裏，心情激動地抓着他的手臂拉進屋裏。
“應禮哥你總算是過來了。”方木沐笑着說。
方應禮跟着一起笑，問道：“什麽時候回家的？”
“昨天坐車到的。”他回答。
說着，他放開手，朝着裏面的屋裏喊：“爸，媽，應禮哥過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方二伯和方二嬸同時出來，方二嬸打趣地說，“還想着是不是等初一的時候才來串門拜年呢。”
方應禮腼腆地紅了一下耳朵：“沒有的二嬸，我這幾天都在鎮上擺攤賣春聯。”
他簡單地把這幾天賣春聯的事情說給他們聽，順帶将帶過來的雞和春聯拿出來，因還沒到拜年的時候，方應禮這次過來，主要是來送雞的。
“怎麽還殺雞了。”方二伯皺起眉。
方應禮道：“養的雞都活着，還孵出來了幾只雞，現在鎮上那邊的雞逢節都吃不完。”
方二伯不贊同地“哼”了一下，說道：“留着下蛋，吃不完的還可以拿去賣錢，怎麽能全都殺了。”
“沒有沒有。”看他會錯意，方應禮立馬解釋，“只殺了三只，還有六只母雞留着。”
六只母雞，外加一只公雞，公雞被單獨養着，要不然這些日子，不止這五只小雞苗孵出來了。但租的小樓房前院兒地方小，養這麽多只雞已經很費事，味道也挺重，再多養幾只，恐怕那味道……想象一下都知道酸爽。
“那還差不多。”方二伯神态好了不少。
方二嬸看着他們伯侄兩人的對話，無奈的搖了搖頭，溫和地讓方應禮坐下來，別幹站着，又去到廚房裏把今早做的油果端出來一盤。
“我想着小慧還要忙店裏，恐怕是沒空準備這些，等會你回去的時候，嬸子給你多裝一些，祭祖的時候用。”方二嬸說。
方應禮先謝過了方二嬸的好意，然後說道：“二嬸你不用這麽麻煩，小慧今天起歇業，我過來的時候她就在準備做三果了。”
這邊的祭祖習俗繁多，需要備三牲和三果，要不然周慧岚也不會專門再殺一只雞用來祭祖，像鴨和豬肉，也屬于三牲裏面。
而方二嬸準備的油果，屬于三果裏的其中一種，剩下的二果，還有糯米做的甜粿，是舂好的糯米篩成細膩的粉末，加入白糖、紅糖和清水，攪拌均勻成糯米糊，倒在專用的磨具裏面蒸熟。
食用的時候可以用菜刀切成片，裹上雞蛋液，或者是直接油炸都可以。
第三種就是紅桃粿了，包的餡都很簡單，油果是甜餡的，通常是芝麻和綠豆，紅桃粿則是鹹口的餡，多是花生。
周慧岚雖然是結婚不到一年的新婦，可是她從小耳濡目染，比一般的村裏女孩都懂得多，這些傳統的吃食，一般都是她在負責。
方應禮作為啥也不會的現代人……好吧，只能是幹看着，最多是打打下手，幫着和團。當然了，今天他有事要過來村裏，這任務就交給了方同路方巧娥兄妹兩。
還有一個喜歡幫忙，但還小很多都不懂的牛娃。
“小慧是個手巧的，那我就放心了。”方二嬸沒有太意外。
她讓方應禮嘗嘗她的手藝，這是另外多做的油果，不需要用來祭祖，提前吃也沒事。方應禮沒有拘束，拿着油果嘗起來。
早上剛做的，冷了的味道大差不離，方應禮着急出門，現在肚子正好餓着，一口氣連吃了五個，把方木沐都吓了一跳。
“哥，你這是餓了多久。”
方應禮：……
也沒有多久，大概就七八個小時罷了。
他微微紅着臉頰，跟二伯一家子相處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放松下來，這不，留神片刻他就吃多了。
但這油果不大，五個勉強吃個七成飽。
見他停了下來，方二伯說起正事，把昨天幫忙賣給公社的豬的錢拿出來給他。養了大半年的花豬，又被精心照顧了這麽久，到能賣的時候，已經有将近三百斤。是這次村裏賣豬裏面，最重的那頭。
雖然公家給的價格比較低，但一頭豬怎麽也能賣個兩百左右的價錢。這些錢，方二伯一分不拿地全還給方應禮。
方應禮抽出裏面的五十塊錢給方二伯，起初方二伯不接受。但方應禮話裏話外都是在誇要不是他，這花豬別說賣了，可能都死翹翹，還說這幾個月如何如何，要不是方二伯，他怎麽能拿到這筆錢。
方二伯說不過他，到後面暈乎乎地就把錢收了。
接着，他們開始聊起閑話，方應禮跟他們說了這幾個月在鎮上住的時候發生的趣事，聽得方木沐極其的向往。
他雖去省城，可是每日都在體育館裏訓練，極少有假期，就算有假期也是拿來休息放松，根本沒時間去逛一逛省城。
現在聽到方應禮說到泊山鎮的街巷樂趣，他頓時心動不已，想着等過完年回去省城，他就要找個休假的好天氣，好好地逛一逛省城。
方應禮也問了他關于省城的一些事情，如今消息傳播得慢，偏遠一些的鄉鎮都是靠收音機來聽廣播、新聞等。可一臺收音機價格不便宜，方應禮還沒打算給家裏買，所以在鎮上幾個月，他所知道的來自省城的消息，都是通過糧食局那邊接收的廣播臺。
岐江縣是有廣播臺的，泊山鎮作為其下的鄉鎮，自然也能接收。方應禮靠着聽到的內容，得出了很多關于以後的某些“下一步”。
這次休假前，方應禮就聽到了個有前途的消息，年中時，關系到幾個農場和自然村的果樹資源普查，要有新的好消息傳來了。
方應禮說到果樹資源普查這事，方二伯欲言又止，思索片刻，他說道：“方應禮，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怎麽，是又要重提了？”
方應禮點點頭。
方二伯蹙起眉：“咱們村沒多少果樹資源，上次大力過來詢問的時候，我就把咱家之前種的那幾棵荔枝樹給報了上去，莫非上邊是打算……”
看着他臉色變化，方應禮笑笑道：“沒事的，是好事來着。”
“我這邊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但可以确定的是，這事在開春後會提起，屆時應該是農場那邊先有政策下來。”
他頓了頓，見方二伯方二嬸兩人神色各異，并不瞞着，說道，“普查過去了這麽久，應該是算出來還有多少空閑的土地面積，到時候上面肯定會大力發展經濟，果林的收入也是個很好的經濟來源，不會讓這些地空置的。”
“你是說……”方二伯呼吸一滞。
“果樹買賣。”
說完這句，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由地吃驚。
方應禮看着他們，正色道：“二伯要是有這個想法，我想跟二伯合作。”
如果只是靠糧食局的工資，只能是勉強在鎮上租着房子住，若是只依靠周慧岚的小店掙到買房的錢，方應禮從未這麽想過。
他當初支持周慧岚做生意可不是沖着她能掙錢去的，而是周慧岚有做生意的頭腦，又喜歡做生意，讓她留在家裏，整日對着那麽多的家務，不是他所想。
說到底，他也是個很普通的男人。
他想要承擔起家庭的擔子，就要為以後做打算，而現在有個機會在面前，方應禮自然是想要把握住。
思來想去，方應禮覺得這事可以跟方二伯合作着來。
以方二伯的為人，理應不會貪圖了他這麽點分利，畢竟他只要分成，不需要跟着分本。
方應禮将他收集到的消息都詳細明了地跟方二伯講清楚，若是政策到他們村裏來，關于買賣果樹的情況，他出同樣的錢，在果樹可以盈利之後，他要五分利，時限是五年。
五年後這份合作作廢，買賣的果樹都歸方二伯。
方二伯皺了皺眉頭：“不行，我怎麽能貪侄子的便宜，要是這消息可靠，到時候你要是想買，我就替你管了，至于錢的問題，你就給我個打理的錢，其他的還是照樣還你。”
方二嬸在旁側附和：“是啊應禮，這樣的合作要是傳出去，別人怎麽笑話你二叔。”
“哥，我爸媽說得對。”連方木沐都是持不贊同的态度。
方應禮：“……”
他苦笑不得，在他們跟前提起這事他考慮得很清楚了，要是想要這麽麻煩方二伯，他幹嘛不直接雇別人來管理。
方二嬸看了方應禮一眼，眼中都是對這孩子的喜愛。
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已經有了擔當，知道這麽提前的消息，也會念着他們。但這樣偏頗的合同，哪怕對他們有這麽大的利在，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同意。
于是饒是方應禮能說會道，依舊沒能将這事談妥。
看着他們都是堅決的神色，方應禮只能是将這事先放着，等真的政策到來，再想辦法說服方二伯他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