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新店如期開業。

連續三天打折活動是方應禮和周慧岚商量出來的。他們原本擔心搬了店，新店離舊店距離遠了些，生意會沒那麽好。

哪想到，開業第一天，店裏幾乎人滿為患。現在有了四張桌可以坐下來吃，多的是拼着桌，點上一杯熱騰騰的雞蛋豆漿，再來一個牛奶麻花，吃得又飽又舒服。

天氣還沒熱起來，這樣的早飯最受歡迎了。這些人裏，一半是老熟客，一半是周邊的左鄰右坊，多數人都聽說了這“繪糖坊”，如今不用跑那麽遠去買，當然很高興。

老客戶流失了一部分，缺少的那部分又有新的客戶進來，新店裏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現在店中多了個秦芬，可秦芬之前沒接觸過糯米飯團和牛奶麻花，唯一能直接上手的，就只有幫忙搓湯圓，裝豆漿。

周慧岚沒有因多了一個新員工而閑起來，她每天早上都會在天還沒大亮起來，過來店裏炒小料。而秦芬暫時由阿翠姐在教，阿翠姐真心想要留下她給自己作伴，每次都教得很是認真。

幸好這個秦芬是個能吃苦耐勞，還勤奮好學的，雖然學得慢，但做事認真。周慧岚一說要講究衛生，她就每天清洗工具，早晚開關店都要把整個店都拖洗一遍。

漸漸的，周慧岚眼中對她那點不善言辭的不滿也減少了不少。

只是她帶過來的春娃膽子太小太小了，牛娃很久沒有看到跟他同齡的小夥伴了，在第一天看到春娃時，便主動地湊上去，想要跟他玩。

結果太過主動，春娃直接被吓哭。他不敢大聲的哭，兩只水汪汪的眼睛蓄着淚水，連成線地往下掉，哭得目不忍見，令人打心眼疼。就是把牛娃吓壞了，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讓這個弟弟哭了。

“不哭不哭，我不靠近你了。”牛娃往後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尋找周慧岚的身影，尋求幫助。

春娃哭得細雨潤無聲，要不是牛娃喊起來，前面幹活的大人們都沒發現。

聽着牛娃喊着，其他人都不由地往後瞅。

瞅到春娃那挂滿淚水的小臉，都是驚訝到心髒一抽，他媽媽秦芬當即就丢下工作，小步地跑過去，把他扯到角落裏。

角落光線不強，令其他人看不清秦芬的臉色，但所有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哭什麽，跟你說多少次了，別動不動就哭，你可是男孩子！”

“你知道媽媽找到工作有多麽不容易嗎，你要是哭了，把客人給趕跑了怎麽辦！”言辭犀利，秦芬隐在角落裏的臉色極其難看。

她的心也很是不平靜，小兒子的膽子太小了，大抵是從小沒了爸爸，又因為是生他時碰巧丈夫意外死亡。男方家庭裏的長輩，總覺得是這個孩子不好，才導致出了這事，他從小到大，在那樣的環境裏生活，現在養成了這性子，不曉得以後能不能改得過來。

秦芬又說了幾句。

小兒的眼淚不敢掉下來了，小臉巴巴地緊緊抿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阿翠姐欲言又止，可她還有活要幹，不敢當着周慧岚的面就跑過去勸說什麽。但周慧岚看不下去，直接走了過去。

“孩子還小呢，嘉嘉性子活潑，看到同齡人就只想着跟他玩，你呀也別一直拘着他。”周慧岚伸手摸了摸春娃的腦袋。

春娃瑟縮了一下，但強忍着跑開的沖動，膽怯怯地定在原地。

秦芬拘束地站起來，小聲說：“是……是我不好，我教不好孩子，他……春娃不調皮的，我讓他不要害怕嘉嘉。”

“嗯。”周慧岚點點頭。

但看着春娃還是有些害怕的樣子，輕嘆口氣，蹲下來與他平視，說道：“你好好跟嘉嘉玩，他不會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欺負你的。”

話音落下，小孩子呆愣愣地望着她。

過去好幾秒，春娃微微掙紮地挪眼去看自己的媽媽，見媽媽緊繃着臉不說話，可那表情已經沒有剛剛生氣的樣子了，他舔舔嘴唇，小小聲地問：“不會打我嗎？”

“什麽？”周慧岚有點震驚。

春娃低下頭，很害怕地說：“在家裏，他們總是用小石頭打我。”

周慧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将心中升騰起來的怒火給壓了下去，太過分了，怎麽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要欺負。

簡直是……

周慧岚想到了什麽，突然就洩了氣，是啊，這種事不是經常發生嗎，小時候，她才記事的年紀，就有比她大一兩歲的男孩子跑來欺負她。饒是如此，那些孩子的家長也都是理所當然的樣，覺得她就是個女孩子，被欺負了又怎麽樣。

反正家長是不會替她出頭的。

而她也沒有告訴周媽周爸，說了又什麽用呢，他們不會覺得被說幾句推搡幾下就少塊肉，只要不鬧出大矛盾，鄰裏鄉親的，如何都不會撕破臉皮搞得難看。

“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周慧岚疼惜的摸摸他的腦袋，認真道，“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跟阿姨說，阿姨幫你教訓回去。”

“怎麽成呢……”秦芬剛想說什麽。

周慧岚擺了擺手，打斷她道：“小孩子被欺負了，就要去找家長理論，如果家長不講理，那就以小孩子的處理方式來。既然被打了，就打回去。”

她目光灼灼，口吻不變的繼續說，“只有打回去了，他們才知道疼，才不會有下次。”

“嗯。”春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看着他不再哭了，只兩個眼眶濕潤緋紅着，周慧岚在展示架裏打開了個糖罐，從裏面拿出來兩顆麥芽糖。

一顆遞過去給春娃，一顆給了牛娃。

交代他們要好好地玩，不可以互相欺負。

牛娃舉着麥芽糖，挺着胸脯地保證：“放心的姨姨，我會教春娃踢足球的。”

“好，不要玩太久了。”周慧岚微笑道。

她不再管兩個小孩子，也跟秦芬說不要管他們倆，但秦芬害怕春娃弄傷了牛娃，那她這個工作恐怕保不住了。

“小孩子哪有那麽容易受傷，你越擔心，越容易把他養得更加膽小。”看着她們回來了，阿翠姐連忙說，“而且嘉嘉可乖巧可懂事了，有他帶着春娃，春娃肯定不會出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芬臉窘迫地紅了起來。

阿翠姐道：“不管是不是了，反正春娃在這裏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有人欺負他，我這個做阿姨的也不會答應。”

周慧岚笑笑，說：“阿翠姐說得對，店裏一般沒什麽小孩子過來，而且有家長拘着，不會鬧。春娃還小，一個小孩也不會亂跑，更別說去外面被欺負了。”

兩人一唱一和，秦芬心裏多出感激，不再那麽憂心。只是到晚上關了店，她在被窩裏跟春娃說，以後跟着方元嘉玩的時候注意些，不要磕到碰到，撞到人家了。

春娃膽小，卻也懂事，小小的身子縮在柔軟的被窩裏，摸着軟乎乎的被子，點點頭說“好”。

日子一天天平穩的過去。

三月三十號這天，午休結束，方應禮剛回局裏上班，坐在辦公室還沒幾分鐘，電話驟然響起。

他伸手接起，聽到對面的聲音愣了下，竟是方二伯從紅湖村的村委打過來的。

方二伯在電話裏頭激動道：“應禮，你消息太準了，今天村委這邊開大會，說要開發規劃果樹資源，問大家夥要不要買果樹。”

方應禮挑眉，笑着問：“怎麽說？”

“村主任說，沒要求數量，但一棵果樹要五十塊錢，不過不是小樹苗，是兩年生的，說是種個一兩年就可以結果。”

開村委大會時，聚集起來的村民聽到這消息，大多數都覺得是公家想要掙他們的錢，但會議還沒結束，就有幾個幹部人員站出來，說是以身作則，一人買下十棵果樹。

這一棵五十塊錢，十棵不就要五百塊錢了嘛……

人群裏傳來一陣倒吸的冷氣，這可是五百塊錢呢，娶媳婦有時候都不用花這麽多錢。

但也因為這個原因，之前覺得這是騙錢的村民，有了些意動，不過這才剛剛開始，所有人都還在觀望着，沒有其他村民提出要購買。

方二伯是提前知曉到會有這個消息的人，忽而聽到這事，頓時緊張起來，這會議結束了，迫不及待就拿着方應禮留給他的電話號碼撥打了過去。

他興奮問道：“應禮，你打算怎麽做？”

方應禮眯了眯眼，道：“不急，這事我還要回去跟小慧商量，等周六我回村一趟，我們當面說。”

“好好好。”方二伯道。

方應禮：“二伯你也回去跟二嬸商量下，這購買果樹不是件小事，咱們還需要謹慎着來。”

方二伯憨厚笑起來：“這個應禮你放心，我可不傻，肯定想好了再下手。”

兩人沒多聊，挂了電話後，方應禮想了想，拿起電話重新撥打了個號碼出去，很快就有人接起來。

謝畢卿疑惑地開口問：“應禮？”

“謝哥是我。”方應禮簡單地說了下打電話的原因，然後問他縣城那邊有沒有同樣的政策下來。

謝畢卿聽後，直言道：“這個政策我知道，只針對鎮級別及以下的農場和自然村，我聽說這次提供的果樹是荔枝和龍眼，怎麽，應禮你是要購買嗎？”

“有這個打算。”

方應禮也沒有瞞着他，将自己心裏的想法說給他聽，“近些年咱們縣鎮都在大力發展經濟作物，像果樹這種資源，肯定會大力開發，現在下手是最好的。”

難保之後還能碰到這樣的好價錢。

對于方二伯來說，這一棵五十塊錢不便宜，但方應禮卻是知道，這一棵荔枝或是龍眼，能結果生産後，每年帶來的利潤就不會低于五十，再加上現在有政策在，不怕結出來的果子沒人收。

想到他上輩子了解到的，這果樹幾十年了都能繼續結果，雖然施肥噴灑農藥不便宜，可據他了解到的資料，當年第一批購買果樹苗的村民們，不用三年就全部回本。

聞言，謝畢卿也來了興趣。

“你是交給你二伯幫忙打理？”他問。

方應禮點頭，想到對方看不到，立馬應道：“對，暫時交給我二伯打理，不過果樹怎麽施肥用藥，還是得我來。”

謝畢卿笑起來：“想來也是，而且這麽多的果樹批下去，鎮上肯定會派專員過去，教他們怎麽統一用肥用藥，難保不會派你下去。”

“那可不一定，現在還沒正式成立農業部，這可是果樹局在管理。”方應禮笑了笑。

謝畢卿：“不好說不好說。”

方應禮問：“謝哥，你有沒有興趣？”

“我？”謝畢卿沉吟片刻，笑着說，“我倒是有些興致，你買的時候順便幫我買十棵，記在你名下。”

方應禮震驚了下，不愧是謝畢卿，五百塊錢說出就出，都不用問家裏人意見。

于是，兩人約定在周六在鎮上彙合，一起去紅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