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共浴
共浴
容汐猜的沒錯。
此時,溫泉旁的假山後正站着監守自盜的紀廷昀。
在外人看來克制端方的大權臣,此時偷看女子洗澡卻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在他看來,這是他的府邸,水裏是他的女人——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
只不過看幾眼罷了,再理所應當不過。
湯池中,容汐心情愉快,哼着悠揚的曲調往池中心慢慢探着走去。
紀廷昀專注地望着水中俏麗又鮮活的美人,他濃密的睫毛覆下一片暗影,雙眸在暗影中宛如幽深又清澈的潭水。
美人的哼唱雖然聲音婉約悅耳,但既不成曲又不成調,令人忍俊不禁。
紀廷昀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常年冰封的高嶺之雪悄然融化。
只可惜一個在鬧一個在笑的好景并不長久。
随着一聲訝然驚呼,悅耳的哼唱戛然而止,水中美人踩滑了腳,半邊身子摔入水中失去平衡後,全身沉入水中,慌張無助地撲騰了起來。
紀廷昀轉瞬之間變了臉色,想都沒想就從假山後沖了下去。
容汐表面上演出一副溺水後慌張的樣子,心裏其實并不着急。
正如她所想的,從她滑落入水後不到幾息的時間,紀廷昀就跳入水中,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扶着手臂,将她從水裏抱了起來。
重新浮出水面,容汐嗆了幾口水後大口喘息呼氣,待呼吸平穩了才看向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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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烏發墨衣,五官如刀刻玉雕一般俊美無俦。他身形高大、胸膛寬闊,容汐在他懷中要看向他的眼睛還得微微仰着頭。
好一個品貌非凡的男人,只可恨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看清來人後,容汐輕皺眉頭,推了推紀廷昀的胳膊拉遠了與他的距離。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此時衣不蔽體,肌膚因為在溫泉中泡了一會兒,從內而外透着淺淺的粉。雙唇光澤水潤鮮嫩欲滴,一雙美眸水光潋滟似含着萬千情愫。
光看着她都能令人頭腦一片空白。
更何況因為紀廷昀剛救起她,那不可思議的柔軟壓在他胸膛上,壓斷了他最後一根克制的弦。
見他半晌不回話,也不放開她,容汐生了氣,加大了掙紮的力度要從他懷裏掙脫。
紀廷昀不想放開她,但是容汐表現出來的反感終于拉回了他的一點理智。
他啞聲道:“汐兒,這裏不安全,我送你過去再松開。”
話音落後,紀廷昀一手下移,抱在容汐腿根處,将她往湯池邊緣帶。
他一邊走一邊解釋:“這池子做的是凹底,中間水深,小心些,別往中間走。”
話雖這麽說,可是他自己即使站在池中央,水面也才只齊至他鎖骨處。
容汐羞憤難當,兩只手不知該往哪處放,不想多接觸紀廷昀哪怕一點點,可不撐着又感覺不穩,最後只好雙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紀廷昀手臂上保持自己的平衡。
那兩個點抗拒的觸碰讓紀廷昀既失落又覺得好笑,沒忍住低下頭悄悄用唇輕吻了吻容汐的頭頂。
容汐不依不饒地質問他:“紀廷昀,你是不是在偷看我?你無恥。”
紀廷昀将容汐送到池邊後,遵守承諾松開了她。
他從心至身都被她勾得死死的,平日裏的那些高風亮節蕩然無存。所以回答她的問題一點負擔都沒有。
“現在不是偷看了。”他定定地看着容汐,仿佛厚顏無恥的并不是他姓紀的人。
容汐又氣又羞,正欲斥責紀廷昀,遠處忽然傳來花照的聲音。
“主子,您怎麽了?”
聽聲音,馬上就要過來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池的事當然不能被花照看見。
容汐馬上反應過來,推了紀廷昀一把,雙手攬在他肩上将人整個壓入水中,擋在她身下。
水花趨于平靜的同一時間,花照穿過門庭走近溫泉池邊。
容汐勉強鎮定下來回道:“沒事,這池子裏的鵝卵石太滑,踩滑了一下。你出去吃東西吧,我自己泡還更自在些。”
聽着水面的動靜,紀廷昀屏息沉在水中。
他們此時相隔極近,面前就是容汐纖長的腿,他睜開眼看見膩白一片,久無波瀾的心都經不住顫了顫。
這份旖旎并沒持續太久。很快就從水面上傳來一聲朦胧的呼喚,容汐也同時後退遠去。
紀廷昀随即浮出水面。
暧昧氣氛被人打斷,又在水中淹了一會兒,他多少撿回一些理智,先開口道:“汐兒,是我唐突了,你莫生氣。我這就離開。”
“你不該偷看我,可是也救了我,算将功抵過了。”容汐雙臂交叉擋在自己身前,咬着唇靜默了片刻後,又硬聲道,“紀廷昀,你身上有傷,還這麽亂來。溫泉水裏有硫磺,會腐蝕傷口,你可別喪命與此,免得周王怪罪下來,兩國交惡。”
她言語中透着冷漠疏離,可紀廷昀卻覺得從中聽出了一絲關懷。
他生了些笑意出來。
紀廷昀理解容汐恨他恨得想他去死,所以這一點點的關懷也令他甘之如饴。
“能再見到你,比什麽都好。”紀廷昀垂眸看着容汐,對她莞爾一笑。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走出池子,從他來的假山處離開了。
好好的泡溫泉被他這麽一攪合,容汐也沒了心情,等人走後,也起身披着外裳進了前廳。
紀廷昀站在黑暗處,目送容汐走了才離開。
左肩處傳來蝕骨剜肉一般的劇烈痛楚帶着心跳都強烈了起來,他一直忍到現在,是該回房去處理一下。
一府之主上假山幹壞事,岚霜作為武功高強的貼身侍衛,自然是要在遠處守着外加放哨的。
他看清迎面走來的紀廷昀一身濕衣貼在身上,腹與臂的曲線勾勒得清清楚楚,頓時變了臉色,迎上前去問道:“主子,您怎麽渾身濕透了?”
這?不僅看了,還動了?
紀廷昀沒具體回答他,吩咐道:“傳人去請葉大夫過來。”
岚霜跟在他身後,聽說嚴重到要請大夫,眉頓時擰成麻花,着急得不行,“主子,再忍不住也得顧及身體啊,您這傷好不容易不流血了,這麽折騰一場,又前功盡棄。”
紀廷昀顧及自己的形象,咳了一聲,簡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出了點意外。”
“啊?”岚霜更絕望了,“沒吃着還壞了傷口,您這也太虧了。”
紀廷昀臉都黑了,冷冷道:“明天一早去爬雲頂山十次,午飯前不回來就不許吃飯。”
岚霜頓時痛苦地閉上眼,為自己的實誠後悔不已。
再說容汐在前廳洗浴換衣收拾妥當,帶着花照回她歇夜的房間。
方才主仆二人的配合天衣無縫,一點沒差地按着容汐的計劃走了下去。
不過花照一直在外面等着,溫泉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也不太清楚。她性子比竹影活潑些,沒忍住好奇問道:“主子,怎麽樣?”
容汐面上恢複了一貫的沉靜如水,冷聲道:“他在硫磺水裏泡了那麽久,或輕或重都會有影響,等着吧,下一步計劃應當能順利進行。”
另一邊,大晚上被傳喚的葉大夫揭開紀廷昀的包紮,一張老臉皺成苦瓜。
“大人,您的傷口本就厲害,怎麽還去泡溫泉呢?被硫磺水一泡,就算現在施藥也還是會有些潰爛。”
“我知道,并非是有意的。你盡力施藥即可。”紀廷昀目視前方,即使身體疼得鑽心蝕骨,面上依然帶着若有似無的笑。
非常想多嘴把主子的孽緣說給葉大夫聽的岚霜一想到十次爬山,最終還是封死嘴巴一聲沒吭,兢兢業業地給大夫遞着治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