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蟒蛇是這片林子裏除了原住民外開化得最早的那一批,所以它自認為比其他妖聰明許多,但是當它接到老大的征召時,它是真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它們堂堂大妖,竟然要去拜見一個人類?
貌似還是個雌性?
不是它對雌性有誤解,但雌性除了生孩子和大吃大喝外還有什麽本事?
哦,還很會發脾氣。
想到自己最近在追求的那條紋路完美的雌蟒,蟒蛇幽幽地嘆了口氣,不疾不徐地往老大的洞穴方向游去。
它剛爬到洞口,頭頂驀地傳出一道巨響,像是天塌了一樣,吓得它一個激靈,露出肚皮裝死。
過了一會,見沒死成,它悄咪咪地掀起眼皮,往天上看去。
橙紅色火燒雲如瀑,灑滿天際,一如往常般絢爛,但在那之上,白光如熾,交纏不休。
它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那道白光之中站了兩個人,而且還都是女人!
其中一個美得火燒雲在她面前都要失色,而另一個,則滿面猙獰,比雌蟒發脾氣時的模樣還要恐怖!
它正看得着迷,突然聽見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地道:“你可真是厲害,放任仇人在眼皮子底下藏了那麽久。”
這聲音說着誇獎的話,但語氣卻諷刺意味十足,蟒蛇轉過頭,想看看是誰這麽大怨氣,入目的卻是自家老大尴尬幹笑的臉。
“我、我這不是剛來沒幾天,還沒來得及好好檢查......”
蛟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現在還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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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它的洞穴裏竟然藏了一個虛元宗的餘孽?如果不是許松察覺不對,對方不得已之下主動暴露身形,他們說不得就要中了對方的陰招。
然而就算如此,他們卻也奈何不了對方,還要勞煩沈菡出手......
他掃了一眼角落裏的蟒蛇,想起對方好像是自己一手開化的,不管怎麽說都比虛元宗的那幫靈寵值得信任,便沉聲道:“你去裏面把那只蠢鳥叫醒,然後召集人手,将方圓百裏的地盤給我好好地搜一遍,要是看到人類的蹤跡,立刻回來禀報!”
語畢,想起對方現在實力不夠,他微微擡手,随意地在蟒蛇頭上一點,對方立刻覺得頭腦清明許多,實力更是暴漲了好幾番。
蟒蛇占了大便宜,不敢耽擱,恭敬地行了一禮,以最快速度往洞穴裏游去。
空中,勝負已分。
沈菡身負天才之名,又已将虛元功練至大成,如若不是此處靈氣過于稀薄,限制了她的發揮,她早就将對方斬于劍下,怎會被對方拖了這麽久?
她提着那顆新鮮的頭顱,往地上一扔,順手抓住對方剛離體的魂魄,随意一稔,便搓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
看着消散在指尖的那股黑氣,她自嘲一笑,“竟對我有這般大的怨氣,若真放她一馬,倒是累得自己難以安睡。”
許松并不覺沈菡殘忍,颔首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沈菡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自己這般行事,恐怕正合他意。
誰讓他修的是魔,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不一會,蟒蛇傳回來消息,說在西南方十裏處發現了人類的蹤跡,只是具體的人影還沒發現。
蛟對此十分重視,跟沈菡打了聲招呼後,親自趕往那處查探。
他前腳剛走,沈菡和許松後腳便感覺身形一滞,周圍的靈氣像是一瞬間便被抽走了一般,什麽都沒剩下。
兩人對視一眼,許松臉色凝重地道:“調虎離山。”
“啧,你這張臉可真好用,才來多久,就又勾搭上了一個青年才俊?”
一道颀長的身影緩緩從洞穴的陰影中走出,他眯着眼睛看向沈菡,眼底寫滿了惡意,甚至還有一絲怨毒。
沈菡面色淡淡地看着他,平靜地抽劍道:“師弟言重,我會看在師父的面子上給你留個全屍。”
那人哈哈一笑,陡然沉下臉,語氣狠厲地道:“那就抱歉了,我可不會看在師父的面子上給你留全屍,這場局我們布置了許久,卻沒想到臨到頭差點功虧一篑!你放心,你怎麽對童師妹,我就怎麽對你!”
沈菡知道此人跟她之前斬殺那人原本是一對道侶,所以對于對方的恨意并不感到奇怪,提起劍便要上。
然而許松陡然拉住了她,垂着眸道:“我去對付他,師姐來解陣法。”
他們此時已處于陣法當中,周圍的靈氣盡失,如果不将此陣法解決,他們遲早被那人耗死。
沈菡想明白後,沒有推辭,那人專攻陣法,自身實力倒是不怎麽樣,如此安排倒也合理。
那人眼看沈菡本欲朝自己走來的想法被許松說了兩句後就打消了,目光中的惡毒之色更重,等許松走到他面前後,冷笑道:“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飛沙揚起,許松周圍的氣壓陡地變強,消失不見的那些靈氣不知從何處出現,源源不斷地灌進許松體內,像是要将他硬生生地灌爆。
這種感覺許松并不陌生,他低低一笑,臉上露出此前從未在沈菡等人面前露出過的古怪表情,驀地伸出手,無視距離,憑空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一臉驚恐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你、你,怎麽可能?!”
這個陣法是他壓箱底的絕技,就連自己的道侶,那位童師妹,他都沒有透露過,怎麽會這麽輕易地就被眼前這個骨齡不過二十出頭的普通人破了?他不信邪地掐訣,許松周圍的壓力更大。靈氣似是要實質化,一縷一縷擠進他身體裏,将他原本的血肉撐開,不一會,他的身上便鮮血淋漓,可怕可怖。
許松微微一笑,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曾經好好調查過他們的絕技與弱點,本以為不會有用上的機會,卻沒想到如此湊巧。
不過片刻,他身上的傷口便自行愈合,像是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而他手上的力量,也漸漸變大,那人能夠感受得到自己脖頸慢慢往內扭曲的趨勢。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他,他顧不得其他,拼命大喊:“無極魔!”
另一個陣法中的沈菡若有所感,皺眉看向原本是洞穴的方向。那裏一片霧蒙蒙,正是陣法未解的表現。
無極魔乃修魔之人畢生追求的目标,與修仙之人追求的飛升成神差不多,只是傳說無極魔有毀滅一切的惡習,尤其是對于靈氣。
只是,連靈氣濃郁的上古時代,都沒人修成無極魔,這裏靈氣如此貧瘠,怎麽會出現無極魔?
沈菡理智上看得明白,但到底還是挂念着許松,解陣的動作陡然加快許多,不出半刻便找到陣眼,将其毀掉,返身趕往蛟的洞穴。
洞穴門口一片狼藉,許松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在他身邊不遠處是一顆已經冷卻的頭顱。
看對方表情,想必那位師弟死前必定是極為不甘心的。
只是沈菡來不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許松氣若游絲,迅速點住他身上的穴位為他止血,同時握緊他的手,将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渡了過去。
許松呆呆地看着沈菡,突然問:“師姐,我要是死了,你怎麽辦?”
沈菡面色不變,垂着眸道:“活着。”
許松沉默了好一會,半晌才釋然地笑了笑,“也是,那......你願意在我死前,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沈菡沒說聽不聽,許松便默認她是願意聽的,将視線移到虛空中的一點,慢慢道:“有一男子,因天賦極高卻地位極低,在宗門之內過得豬狗不如,最終被折磨致殘,抛至山野之外,自生自滅。”
這個故事的內容很耳熟,沈菡漸漸走神,似乎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許松沒有注意到她的狀态,自顧自道:“一女子經過,憐其形狀,将其帶回,悉心照顧,收為門下二弟子。”
“其出門歷練的大弟子回來後,認定該二弟子身份存疑,極力勸阻女子,然而女子被二弟子所惑,對大弟子的話置之不理。大弟子氣憤不已,出門征戰,最終被修魔之人所殺。”
“恰二弟子的身份被人查出,正是大弟子之前提過的修魔之人,女子失望不已,大發雷霆,将其所學功法盡數廢除,趕出宗門。”
“二弟子無法,未免被人追殺致死,只能東奔西逃回到魔界。然而就算到了魔界,他的處境也并未改善多少,只能日複一日地修煉與逃竄,直至将敵人全部殺死,成為魔界之王。”
“成王之後,他本欲再見女子一面,卻不想得知對方早已隕滅的消息。”
沈菡從回憶中脫離,靜靜地看着許松,收回為他灌注靈氣的手,“然後呢?”
許松握緊了拳頭,克制自己上前抓住她手的沖動,淡淡一笑,繼續道:“然後他發憤圖強,修出魔心,與這方天地做了個交易。”
“他的力量被收走,只能行善,不得積惡。”
“此代價換來的,是九世輪回,九世之後,他身死魂滅,世上再無其人。”
沈菡掀了掀眼皮,沒什麽感情地問:“這是第幾世?”
許松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避而不答道:“所以,你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沈菡:“......”
見她臉色不善,許松急忙改口:“親親我也行,我血流得這麽多,一會說不定就死......”
他猛地睜大眼睛,感受着額頭上溫熱的觸感,只覺全身像是過電一般,酥麻之感從腳底一直竄到天靈蓋。
沈菡直起身,平靜地道:“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