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回小可憐
撿回小可憐
[ “啧啧,居然敢勾引小殿下。大周的女人可真是不要臉!”一個婢女邊說,邊朝但相宜吐了口唾沫。
陰暗的大牢裏,一個女子四仰八叉躺在牢房冰冷的地面上。她的雙手戴着鐐铐,一只腿已經被打折。頭發亂蓬蓬的,臉上留着火鉗的可怖烙印。誰能想象,這曾是大周的第一美人。]
但相宜正在看綠色小河河網站的一本名叫《榮顯蓁蓁》的書,其中一個小配角跟她同名同姓。
這個名叫但相宜的小配角天香國色,和親嫁給了草原王。草原王已近天命之年,可以做但相宜的爹了。她一顆需要滋潤的公主心不甘寂寞,自恃美貌勾引草原王的小兒子托坤,然後被賜死了。死之前,曾經引以為傲的絕美容顏也被折損沒了。
兩年後,草原王狗帶了,而托坤繼位,成為新的草原王。先王所有的財産包括女人都歸新草原王莫屬。
她費盡心思勾引個什麽勁兒啊!真是一個可憐的笨女人!哎!
看書的但相宜同學卻是沒想到,不久後,她會穿到書裏,成為她嘴裏的那個笨女人。
一切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清風縣,大周朝的一個邊陲小縣,位于大周和草原部落的交界處。
“阿娘,我去河邊打些水來。”說話的少年嗓音清潤,有些雌雄莫辯。
少年膚質是不同于清風鎮人的白皙細嫩,雙目湛然清亮,細細看去,還有一對可愛的梨渦,噙着三分笑意。
“宜兒,早去早回。”
被喚做宜兒的少年名叫但相宜,他點點頭,出了門。
如今世道不太平,局勢緊張焦灼,本來安寧的小縣最近也遭受劫掠,老百姓惴惴不安,出門的人比之以往少了不少。
但相宜挑着水桶來到烏雉山山腳的小河邊。他彎下身去,河水清澈澄然,映襯着他俊秀的面龐。他掬起一捧水洗臉,頓覺神清氣爽。他惬意地欣賞着四周的山色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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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月天,山花爛漫,斑斓多姿。映山紅、山茶花以及不知名的山野之花競相吐豔綻放。山花開得內斂,美得恬靜,發出沁人的幽香。白蝶粉蝶輕盈展翼,流連花間,翩跹成雙。
河面上,飄着點點嫣紅落英 。突然,有縷縷暗色夾着花瓣飄了過來。但相宜覺得不對勁,朝着暗色飄來的方向尋了過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在離但相宜本來十步遠的地方,有一個人俯身倒在了河邊,一條腿汩汩地流着血,河裏的暗色就是他的血。
但相宜輕輕拍了拍了那人的身體,又喊了兩句,那人沒有動靜,遂将他翻過身來。
躍入眼簾的是一張少年面孔,痛苦地蹙着眉頭,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看了看少年的腿,但相宜舀起一瓢水洗滌傷口,并扯下自己的一截袖子進行簡單的包紮。
包紮好後,但相宜想過就此折返。但是看到這樣一個半大小子受傷昏迷,等下被餓狗叼去了怎麽辦,便覺良心不忍。
也不知這個少年是誰,在《榮顯蓁蓁》裏有沒有出現過?估計出現過,也是路人甲乙丙丁吧。
猶豫再三,但相宜終是兩手夾起那人的腋下,半推半抱地将人放(塞)進水桶裏,然後在水桶上纏上繩子,另一端搭在自己肩膀上,連水桶帶人拖回了家。
“舅舅,快來幫忙。”但相宜喚道,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只見走來一人,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他的皮膚黧黑,眼神炯炯。這人其實不是但相宜的舅舅,他的本名叫魯雲,是但相宜母親原來的侍衛。而但相宜的母親,則是大周朝的齊安公主。
三年前,大周朝旭武之變,朝廷震蕩,伏屍百萬,雖然這種反派勢力被鎮壓了下去,但是大周朝的國運日漸衰微,允明帝的小女兒齊安公主也因那次剿亂流落民間。
當時齊安公主、驸馬但回和他們的女兒遭到匪人的追殺,但回身故,齊安公主的幾個侍衛護主身亡,最後只留下忠心耿耿的魯雲。幾人逃難到了清風縣,并在此定居。
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避人口舌,魯雲從此成了齊安公主的哥哥。
但相宜,就是齊安公主和驸馬但回的女兒。在這個亂世,男子身份更容易立足生存,所以但相宜一直做男兒裝扮。
但相宜将木桶放下,她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宜兒,這是誰,你怎麽把他帶回來了?”
魯雲見到木桶裏的少年變了臉色。
“舅舅,我剛去河邊打水,看到他栽倒在了河邊,而且腳上受了傷,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這……”
也不知道他家住何方、姓氏名誰、什麽身份,貿然把人帶回家,這後面的亂攤子該如何收拾?
這時,聞了動靜的齊安公主走了出來。她約莫三十來歲,臉上幾乎不見歲月的痕跡,五官秀雅端麗,走起路來步步蓮花,是一身荊釵布衣也掩不住的好氣度。
“秀娘,宜兒帶了一個小子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齊安公主,閨名寧景秀。為了不惹人生嫌,魯雲便叫齊安公主秀娘。
“哥哥,你先看下他的傷吧!一個小孩子,也怪可憐的。”
“可是……”魯雲還想說兩句,看到明安公主認真的神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少年腿上包紮的帶子也已經洇出了血色。魯雲将他抱回屋,解開他腿上的纏帶,細細看了起來。
“這是摔傷。他的身上應該還有別的地方有恙,你們先出去,我來看一看。”
但相宜母女退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魯雲推開門道:“他除了腿傷外,肋骨還摔斷了兩根,靜卧休養些時日,應該能好。”
母女二人放下心來。
“舅舅,他怎麽還不醒?”會不會腦袋摔壞了。
“這我看不了,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托坤醒來的時候,已是日暮時分。無力,饑餓、疲累統統侵襲而來。他睜開眼睛,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他的身旁,坐着一個俊逸的少年郎,正捧着一本書看。
但相宜覺察到動靜,看向托坤。
托坤見但相宜看過來,眼裏的審視消失。
“你醒了?”但相宜放下書本。她想起什麽,遂問道,“你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住在哪裏?”
大周話?托坤聽得懂一些大周話,字只會寫幾個。
“水,喝水。”
“你別動,我來給你倒水。”
水倒好了,托坤卻沒有力氣拿起水杯。但相宜用枕頭拖起托坤的腦袋,拿起一個小勺子,一勺勺地喂他喝水。
“別急,慢慢喝。”
托坤口渴難耐,喝水的動作有幾分急切。
喝完之後,托坤說了聲“謝謝”。
“你叫什麽名字?”
“于坤。”托坤記得大周朝有“于”這個姓氏,這個字他還會寫,筆畫很簡單。
“我叫但相宜,淡妝濃抹總相宜。”
托坤前半句聽懂了,後半句他聽得腦仁疼也沒聽明白。
“名字好聽。”
這句話取悅了但相宜,她也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好聽。
“我娘還在做飯,你餓了吧,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娘特地為你炖了一只老母雞。”
托坤的肚子适時發出了咕咕響聲。
但相宜笑了,她的笑容太過燦爛,托坤覺得自己眼睛被眼前人晃了幾晃。
“宜兒,吃飯了!”外面傳來齊安公主的聲音。
“好嘞。”
“我去跟娘和舅舅說聲,再給你把飯端過來。”但相宜出了屋。
“娘,舅舅,那個少年醒了。”
但相宜來到廚房裏,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大碗香噴噴的母雞湯,還有兩個小菜。
流落民間之後,齊安公主他們的生活比之從前可謂雲泥之別。以前吃飯都有幾個人伺候,而現在做飯都得靠自己。而今,齊安公主已經全然适應了這樣的生活。
聽了但相宜的話,魯雲進了托坤所在的房間。
魯雲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沉穩的托坤,開門見山道:“你不是大周人。我剛給你看傷的時候,看見你衣服裏的玉宏木。”
玉宏木是草原貴族身份的象征,玉宏木上有一個圖案,代表了所在的部落,不同的部落圖案不一樣。
“看來,你也不是普通人。”托坤的話鋒帶着幾分犀利。
識得玉宏木的,肯定不是平頭百姓。
“你小子安分點,我會留你在這裏養傷。如果你有什麽歹心,我會二話不說要了你的命。”
托坤沒有回應。
此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但相宜捧着一碗雞湯走了進來。
“于坤,你嘗嘗,這個雞湯可香了,裏面還有香菇!”但相宜坐在床邊的小凳上,“舅舅,你去吃吧,我來給于坤喂雞湯喝。”
香味确實勾起了托坤肚子裏的饞蟲。他看了看那碗雞湯,清透醇瑩,一只大雞腿橫卧其間,還有幾朵肥厚的香菇沉浮,碗裏升騰着袅袅的熱氣。
魯雲看了托坤一眼,警告意味十足,繼而大步離開。
但相宜背對着魯雲,沒有看到魯雲的眼神。
“來,你嘗嘗。”
如同剛剛喝水那樣,但相宜用枕頭将托坤的腦袋托起,将大雞腿的肉一點點撕扯下來,喂給托坤。吃完大雞腿和香菇之後,雞湯全部進入托坤腹中。
“你是不是還沒吃?”
“沒事兒,你身體有傷你先吃,多吃才能早點恢複。你是怎麽受傷的?”
“砍柴從山崖下上掉了下來。”
“山崖那麽高,你算是撿了一條命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确實。”托坤不太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他懂得前半句。可不是嗎?被那群人追殺,居然還能保住一條命,也算是老天對自己的照顧。“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嗎?”
“是的。”
“謝謝!”
“你家住在哪裏?”
托坤沉默半晌道:“我沒有家,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但相宜有些歉然地換了下一話題。
“你多大?”
“十二歲。你呢?”
“我十三歲。”
托坤打量了但相宜一眼:“你長得不高。”
“我倒是沒見過誰十二歲有你這麽高的。”
但相宜想,自己在女子中已經算個子高的了。她卻不知,眼前人喝着牛奶、羊奶長大,他那裏的人個個身材高大。
齊安公主走了進來。她用熱毛巾給托坤擦臉,托坤臉上的灰塵污濁被擦拭一空。
“好俊哩!”齊安公主慈愛地看着托坤。
但相宜看了過去。原本灰撲撲的臉龐此刻露出了幹淨的小麥色,濃眉大眼,輪廓分明,面部線條如精心雕琢,英氣逼人。
真是好看的小郎君!但相宜非常贊同自己母親的話。
時候不早。托坤睡在魯雲隔壁的偏房裏。魯雲口上說“方便照顧”,其實是為了就近監視托坤,怕他行為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