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争論
争論
“你怎麽知道？”但相宜問。
怎麽這麽篤定？
“這很難猜嗎？上次在大殿看到你，就覺得熟悉。後來問了別人，說你兩年前從清風縣回來，名字叫但相宜。”
托坤說話間，将但相宜臉上的面紗輕輕摘掉。
少女的膚色還同清風縣那會一樣瑩白透亮，頭戴一朵海棠簪花，更襯得白裏透紅。
估計是為了掩蓋這般好相貌，才做男子裝扮的吧。
“大叔、大嬸怎麽樣？大嬸居然是公主，怪不得……”
怪不得有那般氣度，會寫字會作畫。
“你有空可以去公主府看看他們，母親對你印象挺好。”
“擇日不如撞日，那我就今日去吧。”
托坤很會順杆兒爬。
“你們看誰來啦！”
“是你小子，長得真高，都快趕上我了。”魯雲拍了拍托坤的肩膀，托坤和魯雲還有半頭的距離。
“小殿下，你來啦！”
“嬸子，就叫我托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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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坤，我們這裏沒有下人，要喝水你自己倒。”但相宜笑着調侃。
“不就和清風縣一樣嗎？”
托坤很自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不對，這比那時候的條件好多了，這茶就不是平頭老百姓喝得起的。還有這公主府，可是當時那個院子的十個大還不止。”
“對了，是嬸子親自做飯吧，我想吃嬸子做的菜了。”
托坤的話讓寧景秀頗為開懷：“是，嬸子等下給你做幾個好菜。”
托坤跟随但相宜在公主府邊走邊看，此時已是隆冬時節，大部分花草都已凋敝，淩寒獨自開的梅花暗自送香。
梅花樹下不遠處，擺着一個桌案，中間大幅的紙張上畫着梅花的枝桠。
“你畫的？”托坤走上前，仔細端詳起來。
“是的，畫着畫着，總覺得差了點意思，所以沒有收筆。”
托坤想了想，拿起筆蘸了墨。
“你幹嘛呢？”
“給你添幾筆啊。”
“你……”但相宜有些遲疑。
“怎麽，怕我把你的畫毀了？”托坤側首看向但相宜，輕輕一笑，端的是少年風流。
但相宜沒再看他，否認道：“怎麽會？我這幅畫有小王子收尾，以後肯定是無價之寶。”
此話乍聽起來像是恭維，實則有幾分真意。
托坤是以後的草原王，這幅畫可能在當朝無人敢買，但是到了後代，這可就是有價無市的稀罕物了。
只見托坤拿起筆，在紙上随意地點了幾下，是一串腳印，随後勾勒了幾筆，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畫好了，這幅畫就叫踏雪尋梅。”
托坤又在側邊題了一句“清香無以敵寒梅”。
但相宜訝異非常，托坤的字比之當時清風鎮那會兒，實在是進步太大了。他的筆意健拔灑脫，還有些……像她的字。
“你再落個款吧。”托坤把毛筆遞給但相宜，但相宜寫下名字日期和地點。
“我會把畫裱起來，挂在房中。”
“随你。”托坤仰頭看向一樹梅。“阿宜！”
但相宜聽到托坤喚自己，正捧着畫作回房的她又轉過頭應了一聲：“嗯？”
“你們皇帝不願嫁女兒和親，就把你給推出去了。”
但相宜沒打算隐瞞，她實話實說：“是我主動求的。”
“求？什麽意思？別告訴我你想嫁給我家那個老頭子。”
“皇帝軟禁了我們，公主府成了牢籠，我就博了一個能讓我們重獲自由的機會。”
“阿宜，草原王他不缺女人，女人對他來說和好看的衣服一樣，可以賞可以玩，可以丢可以棄。你這不是從一個牢籠跳到另一個牢籠裏去嗎？你的後半生幸福呢，不要了嗎？”
但相宜這樣做，是知道故事的發展而做出的決定。就算她不主動走出這一步了，樂平帝也會推着她走出這一步，而且她的母親和魯雲還讨不了好。
即将到來的兩年裏，草原王的身體每況愈下，然後就狗帶了，而自己也會順理成章從托坤的繼母變成他的……女人。
她想，自己只要安安分分地，不做像原主那般自作孽不可活，就可以順順利利受到托坤這個君王的庇護了。
而現在，自己跟他也算熟識了，事情好像比想象中順利得多。
托坤眼裏蘊着濃郁的擔憂。在他看來，但相宜是為了一時的自由飛蛾撲火。
“我有辦法讓你不嫁給他，同時也能護你們周全。”
“怎麽做？”
“李代桃僵。”
“這麽多人明眼看着瞧着，你怎麽李代桃僵？”
“找一個和你模樣個子差不離的，然後易容。”
“托坤，事情一旦敗露就死罪難逃，你也不會落的好，草原王說不準以此為名讨伐大周。”
“阿宜，我不能看着你跳入火海。”
“托坤，事情還沒那麽糟，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好嗎？”
這是但相宜的真心話，但是托坤卻覺得，這是但相宜看不清形勢而說的敷衍話。
兩人為此争論半天也沒得出什麽結果，寧景秀已将飯做好了。
“我記得，托坤最喜歡吃這些。”寧景秀按照記憶中托坤的口味做了一桌子菜。
“謝謝嬸子。”
“托坤這小子不能喝酒，要不然可以陪我喝兩盅。”
“抱歉，大叔。”托坤已将剛才和但相宜說話生出的情緒隐藏起來，其中還夾雜着他不知從何而來的煩悶。
“多吃菜，多吃菜。”但相宜給托坤夾了一塊大鴨腿，“我母親的鴨腿越做越好吃了，快趕上德興樓的手藝咯。”
托坤看到但相宜大快朵頤的樣子，心中的煩悶愈加濃烈：我到底是為誰擔心呢？這丫頭還吃得正歡。
吃完飯後，托坤回到番坊。睡前，他想到剛才和但相宜交流無果，長籲一口氣，翻了個身，将被子蒙住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