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發
出發
十二月十八日，禮部司天監定的吉日良辰。和親隊伍踏上了西行的路。
因為新郎草原王并沒有出現，但相宜着簡單的吉服，從正宮門起轎。
她的前方是草原來的貴族使臣們引路，正前方自然是托坤。
托坤坐在高頭大馬上，他回頭，看了一眼華蓋亭亭的轎子。
她是什麽心情呢？難道沒有分毫對未來的不安嗎？
他擔心的那個人，此刻微微擡起轎簾一角，看向前面井然有序的隊伍，朝他看來。
女子紅妝翠眉，輕施脂粉。頭戴玉蝶簪，額間一朵梅花赤紅花钿，豔而不俗，明媚無雙。她朝托坤展顏一笑，露出白皙細密的牙齒，讓雍容典雅的轎子也成為她的襯色。
托坤卻笑不出來，他微微點了下頭，把手上下擺動，意思是讓但相宜放下轎簾。
這丫頭，沒看見很多人被她吸引了目光嗎？
但相宜頗為配合地放下轎簾，托坤轉過身去。
寧景秀和魯雲也在和親的隊伍裏。前幾日，托坤主動來到公主府，他出言允諾，會在草原上給魯雲和寧景秀一個定所，保他們衣食無憂，随心自在。
過了臘八就是年。隊伍行進十天後，到了臘八節。草原蒙族沒有這個習俗，但是大周的一行人心中升騰起對家的思念。往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是和家人圍坐一起吃臘八粥，或是一起熱熱鬧鬧布置年節。
庖廚架起大鍋，炊火升騰。兩刻鐘之後，空氣中彌散着一股熟悉的濃香。
托坤見大家情緒不對勁，他沖着大周和親隊伍說道：“吃飽了才有精神，快趁熱吃吧！”
但是，卻沒見幾個人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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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坤叫來幾個屬下，暗暗吩咐了幾句，幾個屬下點頭離開了。他又來到但相宜的轎前：“阿宜，你是不是也想家了？”
“有我母親，還有魯大叔，我到哪裏都心安。”但相宜邊說邊走下轎子。“魯大叔，麻煩把我的琴拿來。”
但相宜很擅琴，但是這些年一直沒有摸過。她的琴是上好的白玉琴，清潤铿然，又自然地帶着婉轉之音。
她輕輕撥弄着琴弦，找回熟悉的觸感。
音起，瞬間抓住心神。但相宜彈的是《平沙落雁》，以舒緩的節奏和清麗的泛音開始，描繪的是深秋安谧開闊的黃昏景致，倏爾韻律明快躍動起來，如同排排大雁相呼後擁的鳴叫，充滿了勃勃生機，曲調的最後，又回歸到和諧恬然的意境。
托坤從未見過但相宜彈琴。他以前在清風鎮見過但相宜吹竹笛，吹的多是活潑輕快的鄉間小調，看着不難，後來但相宜教與他，果真不難，他也很快能吹小調了。
而彈琴的但相宜，不像吹笛子那會神情飛揚，此刻的她很恬靜，平和中蘊藏力量。她洗去了出發時的妝容，回複了以往的清水素顏，在托坤看來，如此這般順眼多了。
琴聲悠悠，熨帖人心。
一碗碗臘八粥盛了上來，勾起了人的食欲。
遠處，瑩瑩爍爍的紅光連成一片，正向這邊延展而來，是托坤的人回來了。他們的手裏拿着從附近集鎮上買的大紅燈籠，喜慶洋洋。
托坤擡手止住了他們向前的動作，但相宜還在專注地彈琴，托坤不想他們幹擾了但相宜。
一曲終了，但相宜緩緩起身，她看向與自己一道前往草原的和親隊伍，朗聲開口，聲音柔婉清晰：“大家同我一樣，背井離鄉，肩負使命前往草原。尊敬的陛下選了我做和親公主，在深感榮幸的同時，我會盡我的能力照拂大家，還有，托坤王說會保庇我們大家，大家可以安下心。”
托坤沒想到但相宜的一席話最後轉到自己身上來，他愣了半秒後立刻搭腔道：“是的，我們蒙族人非常熱情，會盛情接待遠道而來的賓客。草原的風光也和大周是全然不同的。夜晚，星星離的很近，白天，可以縱橫馳騁。我說話算數，只要我在一天，就保在座各位喜樂安康一天！”
但相宜聽了托坤的話，心中暗笑。場面話誰不會說，要想穩住大家的情緒，就得煽點情，讓人覺得你處境和他們一樣，這樣才有說服力。
托坤說完看向但相宜，對方正看着自己，臉上盡是輕柔婉麗的笑意。托坤咳了兩聲，給還杵在遠處的下屬們打了個響指，讓他們走上前來。
紅紅的火光照亮了野外的空地，照亮了每個人的眉目，也照亮了寒夜裏孤寂思鄉的心。
托坤在但相宜的轎子外面也挂上了一盞燈籠。
“謝謝你。”但相宜看着托坤挂燈籠的動作，輕聲說到。
“謝什麽？”
“謝謝你配合我，謝謝你做的這些。”
“我應該謝你才是，讓他們願意吃飯。”
“不，你有你的法子。”但相宜指了指轎子上紅燦燦的燈籠。
托坤笑了，在燈籠的映襯下，爽朗親和，眉宇舒展，如果他的屬下瞧見了肯定會驚大嘴巴。
直到但相宜進了轎子，她的心還跳得有些劇烈。幹嘛這樣笑，真是怪……好看的。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托坤給所有人放了假，讓大家盡情在附近的集鎮上湊熱鬧去。
“小殿下，這樣可不好，我們還要趕路，陛下正等着呢！而且，他們要是趁機跑了怎麽辦？”和托坤說話的是使臣甘烏。
“甘烏，不要拿他們當犯人，這是中原最盛大的節日，讓他們去散散心，湊湊熱鬧吧。”托坤停頓片刻又說道，“不急，耽誤不了的。”
托坤看向雀躍人群中的但相宜，大步走了過去：“阿宜，我們一起去集鎮上看看吧。”
集鎮的年味很濃，張燈結彩，紅火祥和，人們臉上洋溢着真切的喜意。
“第一次過春節嗎？”
托坤這看看那瞧瞧，點了點頭。“你有什麽想買的想要的跟我說，別的沒有，錢帶的夠夠的。”
“那就謝謝大款了。”但相宜看托坤邊說邊拍荷包的樣子，笑出了聲。
“大款是什麽意思？”
但相宜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謝謝小王子殿下如此慷慨大方。”
集鎮上售賣的東西小物京城大體都有，而且比此更為繁多精美一些。不過，但相宜還是淘到了一些好物。
這裏已經是大周偏西北之地，有一些物件融入了地域風情特色，比如但相宜正在瞧的一件厚實的坎肩，用野生植物纖維和獸皮做成，上面綴着七彩的藤條，藤條編織成各種鳥獸花草圖案。
“你喜歡這個？這個我們草原也有，就是樣子有點不同罷了。”
“我看這個穿着挺暖和的，花紋也頗為特別。”
“那我給你買一件，要不跟嬸子和大叔也一人買一件。”
“好。”
托坤拎起滿當當的收獲絲毫不費勁兒。
只聽咻地一聲，天邊燃起炫麗的煙花，一朵又一朵，璀璨四散。不大的集鎮上到處流溢着歡聲笑語，和绮麗缤紛的煙火相映生輝。
奪目景致下，一起跨年的少年少女相視而笑，此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美好的模樣。
一個月後，和親隊伍總算踏上了草原。這個時節，草色還有些枯黃，空氣中夾着絲絲涼意。
明日一章，女主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托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