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紀晴雯和喬欲三天沒有任何形式上的溝通,可馮溫堅信她們之間卻比熱戀的情侶更加默契。

那些她分別對兩人說過的話,已經像蟲子一樣鑽進了兩人的皮膚之下,附在骨頭之上,在兩人的耳邊喃喃着,像伊甸園的蛇,誘使她們去摘那顆嬌豔欲滴的禁果。

池尋摟着女伴的腰,跟在井上先生身後進入和平飯店。

飯店裏正在舉辦舞會,他們三個隐沒在狂歡的人群中,顯得毫不起眼。

女伴不時趴在池尋肩頭,用手指在她身前畫着圈,說些甜言蜜語。

池尋捉住女人不安分的手,去親她的手背,同她一起因那些暧昧的笑話而親昵地咬着耳朵,即使女人的腳已經無數次在桌子下順着池尋筆直的褲管探上去,但池尋沒有跟随女人挪回房間的意思。

井上先生早已經滑進舞池中,在歡場中流連,一次又一次地交換着舞伴,把頭埋在年輕舞女的脖頸上,貪婪地嗅着青春□□的氣息,手在舞女的纖腰上來回摩挲。

女孩們半真半假地用綿軟的拳頭捶着井上的胸膛,井上在這過程中确認了自己的雄風而哈哈笑着,将女孩們摟得更緊了。

滿室的旖旎溫香都是這些花國中人綻放而成,生計的壓力讓她們縱情大笑,捕獲到越大的獵物,越是彰顯着富貴和榮耀。

井上是一塊肥肉,女孩們貪婪地垂涎,姿色稍遜者也并不敢上前。

直到一抹窈窕身影出現,蠢蠢欲動的人收斂不少,周遭女孩自動地分出一條路來。

衆人望着突然出現的女子背影,眼神也玩味地落在上面。

池尋的女伴笑着打趣:“池長官一個晚上不理人家,是不是也在等着做花國皇後的入幕之賓?”

“什麽花國皇後?”池尋抓住女人瑩白的手指,正要跟對方調笑,目光卻不小心落在了來人身上。

她穿一身湖藍旗袍,這豔俗的顏色非但沒有讓她顯得俗不可耐,反而襯得她膚如凝脂,細膩到叫人想上手一摸,看看世間是否真有這樣的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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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旗袍旗袍将纖巧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來,大膽出格,卻也無愧于花國皇後的稱呼。

“池長官真壞,”女伴晃着她的手,“見了許豔芸,就不理人家了。”

下一瞬,女伴察覺池尋握緊了她的手。

“你說,她叫許豔芸?”

“嗯,是她呀,總司長死在她床上的那個,放蕩風流,小報上十件事有八件跟她有關。”

池尋的嘴唇輕顫,會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嗎?

一片喧嚣之中,池尋和女人的眼神對視,只一瞬,就确認了彼此的身份。

池尋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不敢将面前這個放浪形骸的女人同自己的阿姊聯系在一起。

許豔芸片刻失神,随即繼續高傲地昂起下巴,朝獵物走去。

但許豔芸并不直接跟井上跳舞,反而向他身側的法國外交官伸了手,在高大俊朗的男人臂彎中綻放舞姿,肆意調笑,目光從井上身上掠過,卻并不停留,卻勾住了人的魂。

下一支舞,屬于井上。

池尋看到這裏,狠狠地掐了煙。

然而,就在許豔芸朝井上走去時,手卻被一個登徒子先拉住了,再回身卻恰落入對方的臂彎,被迫地與對方在音樂聲□□舞。

花國皇後的腰肢是硬的,風流池長官的手也是僵直的。

兩人冷着臉。

“你為什麽在這裏?”

許豔芸輕笑着:“池長官,你又為什麽在這裏?”

“你不是嫁人了嗎?”

“池長官,我男人死了,我吃不上飯,就來賣了。”許豔芸毫不在意地說着這些。

池尋顯然對許豔芸的粗俗沒有準備,一口一個“賣”字将她刺痛。

池尋摟緊她的腰:“出了這個門,跟我走。”

“池長官,你想買我?”許豔芸笑笑,“我很貴的。”

“夠了!”池尋聽不下去,“你怎麽堕落成這樣子?!”

“池長官,你覺得我髒,可你又有多清白呢?”

許豔芸瞥了一眼舞池邊上再等待池尋的女伴,又擡手為池尋整理衣領,雪白的領子上赫然有幾個鮮紅的唇印。

池尋舞步大亂。

許豔芸推開池尋跌坐在地,不偏不倚地坐在井上先生腳邊,擡頭去看,一副等待垂憐的模樣,細聲細氣:“我好像扭傷了腳。”

井上先生笑而不語,扶起美人。

許豔芸順勢靠在對方肩上。

池尋一臉不甘地望着這一切。

這一幕拍攝結束,馮溫很滿意,馬上招呼副導:“準備拍攝下一場,記住,紀晴雯和喬欲不能讓她們講話,休息間弄得遠遠的,見都別見一面!”

副導摸不着頭腦,但只能照做,下一場的情感對抗更加激烈,不提前走走戲,能行嗎?

莘藍因為太無聊,又自視甚高放不下身段跟其他人聊天,只能巴巴地湊過來跟馮溫讨論起了拍攝。

“這一條你也讓過了?”

“為什麽不呢?”馮溫心情不錯,好整以暇地問。

莘藍說:“前面的部分,你不覺得紀晴雯太端着了嗎?她要勾引井上,可是紀晴雯演出來的,舉手投足都是傲氣,并不放蕩。”

“因為池尋在,”馮溫解釋,“許豔芸地下潛伏多年,照理來說對這些羞辱性的話語是完全免疫,可是,池尋不一樣,別人都可以覺得許豔芸是個□□,只有池尋不能。”

“那你這個戲就不對,許豔芸自己說了那種話。”

“先把自己貶到塵埃裏去,對方就沒有再貶的餘地。”馮溫說,“許豔芸她是個驕傲的人。”

“也對。”莘藍說,“你當時怎麽想到找紀晴雯演的?紀晴雯不是個驕傲的人,她但凡有點自尊,這麽多年來也不會到這一步。”

“你錯了,她是。”

——————

休息室內,小朱給紀晴雯送上水,神情有些擔心。

紀晴雯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心髒的位置。

小朱問紀晴雯要不要去醫院。

紀晴雯只是搖搖頭,并非生理上的因素,每年蔣華容都會強制她去做一次體檢,她的心髒非常健康。

這種劇烈的疼痛來源于極其壓抑的情緒。

進入角色就仿佛陷入流沙,她掙紮着試圖抽身,卻越陷越深,将自己推向更危險的處境。

池尋對許豔芸的聲聲叩問,同樣重重地擊在紀晴雯的心上。

紀晴雯在痛苦和羞憤中掙紮,許豔芸這個角色竟像是她的前世。

下一場拍攝開始。

這一幕也是整部電影時間線上靠後的戲份,但因為配合特別出演的演員時間等諸多因素,所以放在今天去拍。

這一場戲中,許豔芸發現無法從井上先生那裏套出情報,因此只能把目光轉移到池尋身上,她假裝要跟池尋走,将池尋灌醉了與其春宵一度,并趁池尋酒醉未醒翻找池尋文件,池尋卻以為許豔芸是受井上先生委托來試探自己的,用槍抵着許豔芸的後腰與其對峙起來。

開拍前,馮溫故意激紀晴雯:“這場戲需要你去勾引池尋,能行嗎?你要是辦不到,就直接讓替身上。”

“我沒問題。”

可是,開拍以後,還是出現了紀晴雯無法克服的東西——她的驕傲。

雷雨交加的夜,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動了池尋。

池尋警覺,即便已經聽出是紀晴雯,也未曾放松警惕。

開門後,紀晴雯衣衫不整地撲了進來,哭得梨花帶雨,讓池尋帶她走。

池尋已經聯系上了自稱是下線的人,正在尋求機會跟對方見面,因此此時格外警惕,即便面前是自己思慕了多年的阿姊也不為所動。

許豔芸哭哭啼啼訴說着井上對她的非人對待,表示希望能得到池尋的庇護。

說話時,許豔芸的腳在桌子下面去勾池尋的腳。

池尋握住她瑩白的腳,面色平靜地呵斥道:“你夠了。”

許豔芸見對方不為所動,神色也平靜下來,剛才的慌張和啼哭全都是裝的,不過是試探對方有幾分情意在。

懷舊的手段失敗了。

許豔芸置身歡場這麽多年,總有些讓人動情的法子,可是,面前的對象是池尋,她不想用在這個人身上。

任何人都可以看見她扭着身體的醜态,只有池尋不可以。

許豔芸轉身就要走,可一直沉默的池尋卻擡手鉗住了許豔芸的後頸。

身形修長的人手指也很長,池尋擒住許豔芸,就像提着貓狗的後脖頸一樣的随意,一樣的不恭敬。

“花國皇後只有這點手段嗎?”池尋将她的頭轉向自己,一雙眼眸中寫滿了失望和冷漠,“你怎麽勾引他的,就怎麽來勾引我。”

說話間,池尋按着許豔芸的手,叫她去解自己的皮帶。

接下來,按照之前講好的走位,許豔芸應該較勁似地雙腿攀在池尋的身上,用盡自己所有的妩媚手段。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紀晴雯突然間用力地推喬欲。

喬欲因為導演還沒喊咔,所以手仍然緊緊地鉗制着紀晴雯。

紀晴雯似乎失神一般喊叫着:“放開我!你走開!”

随即,一顆顆眼淚從紀晴雯面頰上滾落。

馮溫立刻叫停了拍攝。

紀晴雯立刻從衆人視線中逃離,緊緊地鎖上休息室的門。

小朱着急地在外拍門。

莘藍卻輕描淡寫:“不用急,她緩緩,等會兒就出來了。”

“怎麽會這樣呢?”小朱急得眼睛紅了,下一瞬要哭出來。

莘藍隐約知道緣由,但沒必要跟小朱說。

那位大佬人前清冷出塵,可私下怪癖不少,許是玩的狠了,叫紀晴雯有了些應激反應。

馮溫讓各部門原地休息,她則去找喬欲。

“剛才你發現她不對,為什麽不馬上松開?為什麽故意鉗住她?”

“我不喜歡不敬業的人。”

馮溫問:“恐怕不止是這個原因吧。”

“她做的那些事不值得讓人尊重,所以,”喬欲說,“我沒辦法尊重她。紀老師她明明可以自己生存得很好!可為什麽她真的……真的跟那種人有那種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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