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殼子

殼子

看着被小妖們擡着的軀殼子，我心中暗想。完了，因着東白的事在天庭耽擱了些時間，忘了好生安置好這個軀殼。

瞅了眼玄文，他安靜睡着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看着他熟睡的模樣，我竟也不想喚他起來。

嘆了口氣，我認命搖了搖頭：“罷了，罷了。”

小妖們胡亂将那節手臂塞回竹席，擡起來就走，竹席裏的軀殼動了動，小妖以為自己眼花，繼續招呼着走。

竹席晃了晃，裏面動靜也越來越大，擡着竹席的小妖們有些後怕，他們将竹席往地上那麽一丢，跳到一邊，站得老遠朝竹席的方向看着。

竹席又動了動，一只手扒了出來，接着是一個頭，我憋在這個殼子裏很不舒服，這女子委實太瘦，我堂堂七尺男兒窩在裏面憋屈得很。

小妖一聲尖叫：“她還活着，快去通報老大！”

小妖匆匆跑了，半晌，來了一人，卻不是狐貍。

綠毛小妖站到我面前，将我前後左右上上下下仔仔細細都瞧了一遍，看得我十分反感。

“方才你分明死了，眼下怎還活着？”

眼前挂着幾縷碎發，拂開碎發，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玄文的幾分神韻。我輕輕一笑，端了端樣子：“之前在睡覺，醒得有些晚。”

編着不着邊兒的瞎話，我面上冷靜自若：“怎麽？洞中不能睡覺麽？”

“自然能睡。”狐貍不知何時來了，此刻正站在邊上瞧我。

我又是一笑，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柔弱：“小女子體弱，比較嗜睡，還望見諒。”

狐貍踱到我跟前，聲音中夾了些蠱惑：“無妨，你這般嗜睡，不若我陪你？”

我後頸冒汗，這個無賴狐貍，難不成是想占本仙君的便宜？我勾了勾嘴角回得随意：“我睡覺打呼，怕擾了閣下，不必了。”

狐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湊上前來，狐貍眼滴溜轉了兩圈，笑得狡詐：“奧？我這人有個毛病，被旁人拒了總會惱火，但凡惱火必會抓幾個凡人來出出氣。眼下你當着我的手下拒絕我，我很生氣，所以……”他忽地轉臉，看向綠毛小妖，“綠毛，給我拎十個女人過來。”

原來，綠毛小妖就叫綠毛。

名字定是狐貍起的，這狐貍起名還真是随意。

若這綠毛生了一頭紅毛難不成就叫紅毛？

綠毛躬身道完一個“是”就要去拎人，我咬牙看向狐貍，這臭狐貍也太不要臉了，一言不合就抓人。

無奈，我是仙，這成了仙行事種種就都要考慮考慮大義，而我眼下的大義便是要救了那幫村民。

我眼一閉，牙一咬，心中無比勉強，臉上卻擠出一個笑：“我應了閣下就是。”

狐貍喊住綠毛，一雙狐貍眼堆滿了笑：“這樣多好，早說不就好了？”他轉身就走，走出沒幾步，對着身後的綠毛道，“今晚把她帶我洞裏去。”

綠毛看着我笑得猥瑣，回頭對着狐貍恭敬無比：“是，老大。”

我穿着一身髒衣服，蓬頭垢面往洞裏走，走得頗為凄涼。

邊走我邊盤算，眼下我邋裏邋遢，渾身酸臭，待會兒再去尋些髒東西塗塗，勉強應該能應付那狐貍一晚上。

前腳還未踏進洞口，綠毛對着身邊的小妖嚷嚷：“将她帶去洗洗，那麽髒，老大怎麽受得了？”

我很想說“我不怕髒，如果可以我還願意更髒一些”之類雲雲，兩個小妖二話不說上前将我架走：“走吧。”

“哎，哎……”

一刻鐘不到，我被駕到一個類似于山洞山泉的地方，兩個小妖轉身背對着我，說話十分硬氣：“趕快将自己洗幹淨，記着，洗不幹淨我們兩個就幫你洗。”接着便是幾聲穢笑。

我是真不想洗，可是我若不洗兩個糙漢就要上手，那嘴臉，那手感，想想就反胃。

脫了衣服，進了泉水，我仔仔細細将自己好生洗了一遍，雙手偶爾摸過與自己原本身體構造截然不同的地方，引得我老臉一陣陣發燙。

我心中連續叨念“罪過，罪過”，快些洗好将衣服穿了。

剛穿好，兩只小妖帶着我去了個山洞。

山洞裏頭胡亂堆了些衣裳，花紅柳綠，各樣顏色都有，是之前被擄女子的吧。

我在一堆舊衣裳中挑挑揀揀，找了條還算幹淨的衣裳套在身上，然後又被送回了洞中。走時那小妖們還放了話，說是晚些時候再來接我。

我極為淡定将小妖送走，又極為淡定坐下，這才發現坐在我身邊的玄文。

“醒了？”我不淡定瞧了玄文一眼，有些頹喪。

“怎了？因為今晚要去狐貍洞中的事？”玄文懶洋洋坐在我邊上，眼底帶了些笑意。

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倒是笑得出來，總歸要去遭罪的是我不是你。”

玄文輕緩笑笑：“你若不願，我去就成。”

我看着玄文半晌，擺了擺手：“算了，你是沒看到狐貍那色眯|眯的眼神，你若去了，他不把你吃幹抹淨才怪？！”

玄文面上的笑更大了：“你去了就不會被吃幹抹淨？”

信誓旦旦搖搖頭，我說得輕松：“怎會？我可是阿黃，歷劫兩回都挺了過來，還怕這區區狐貍？”

玄文意味深長“嗯”了聲：“阿黃，你是不是當神仙當傻了？狐貍吃雞天經地義，依我看那狐貍就是你的克星。算了，還是我去吧。”

我一聽急了，這種事怎的能讓玄文去。一想到狐拿爪子很有可能會搭在玄文腰上，放在玄文臉上，甚至于擱在玄文下巴上，我這渾身的血氣就突突往上冒：“不成，玄文，此事還是得我去。”

玄文細細盯了我一眼，緩緩點頭：“好，既然你這般想去，我就成全了你。”

其實，我很想說，其實我是真不想去，但我更不想讓你去。

傍晚的光景，早晨那兩個小妖又來了。

我立馬鑽進女子的軀殼站了起來，擡腳就要往外面走。

“阿黃？”玄文在身後叫我，我當他替我憂心，心中一喜轉頭去看，下一刻，我被玄文一腳踹出了那女子的軀殼。

前來帶人的小妖已到了洞前，玄文從容随着小妖去了。

玄文越走越遠，我的目光跟着那個清潤的背影也越跟越遠。

最後，玄文拐了個彎兒，不見了。

我從洞中奔出，尋着小妖的妖氣急急跟了上去。

妖氣兜兜轉轉，最後消失在一個大洞口。

洞口上方清楚寫了“大洞”兩個字，我心道好小，難不成這最大的洞就是狐貍的洞？

進了洞裏，裏面點着蠟燭，越往裏走就越覺得熱。

我扯了扯外袍，胸口處還是一陣燥熱，大顆的汗珠滾滾而下

這狐貍練了什麽妖術？洞裏怎的熱成這般？

窸窸窣窣間，我聽見狐貍不要臉說了句：“這裏熱，我幫你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