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雙修?
雙修?
以前玄文同我說過,我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遇事容易沖動。
實則不然,我除了愛沖動還有好些個缺點,只是那些缺點他沒看見罷了。
說我遇事易沖動也不是很切合實際,因為我一般自己攤上事兒都極為淡定,只有玄文攤上事兒我才像那被逼急的狗一般亂咬一通。
今日,我又打算開咬,玄文的話及時将我制止。
“我并不覺得熱,先穿着吧。”
腳下快跑幾步,轉過一個石臺,兩個石凳,我看到一個石床。
醜不拉幾的石床上玄文正端坐在上面,他的面前擺了個鍋大的火盆兒。
怪不得,這麽大的火盆兒,怎會不熱?
又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了坐在床頭另一邊的狐貍,我頓時怒從心中起,想着一巴掌把他扇回原形。
狐貍挑了挑眉,憑空變了個碗出來,那碗裏裝着一灘黑漆漆的東西,看着着實提不起什麽食欲。
将碗往玄文跟前湊了湊,狐貍浮了個輕浮的笑:“喝了這碗湯,我們就歇了吧。”
玄文看着極為淡定,我卻看到他的嘴角輕輕抽了抽,一本正經道:“我不喜湯食,公子自便。”
狐貍沒有收碗,依舊舉在玄文面前:“對了,忘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玄文垂眼,淡淡吐出兩個字:“阿黃。”
“阿黃?”狐貍皺眉,上下仔細掃了玄文一眼,大概是想在他身上尋些與黃色有關的線索,未果,他笑,“這名字起得倒十分有趣。”
對于狐貍的嘲笑早在意料之中,“阿黃”這名字本就是玄文不走心起的。
名字被無情嘲笑,我拿眼瞪了瞪此事的罪魁禍首,玄文。
玄文安靜坐着,點了點頭:“雙親沒讀過書,随便起的,讓公子見笑了。”
狐貍笑笑,又将手裏的碗往玄文跟前湊了湊:“阿黃,時辰不早了,喝了這碗湯我們該睡了。”
玄文又要推脫,狐貍面色有些不悅,顯然這耐性已被磨去了大半,我一個仙術将那碗中的湯藥換了。
推脫不掉,玄文只得喝下。
狐貍瞧着玄文喝下,十分歡喜,火盆一滅,一個黑影将玄文帶上了床。
少卿,玄文的聲音低低傳了過來:“公子,把你的手拿開。”
“公子,不要碰我的臉。”
“公子,不要抓我的腰。”
狐貍欠揍的聲音:“我瞧着你是個獨特的,我們雙修可好?到時我修為大增,你……”
“砰”的一聲,狐貍悶在床上,不再說話。
我點了蠟,踹了狐貍一腳,拽了玄文就走。
玄文還在那女子的殼裏,瞧我拽他,他便慢吞吞從女子殼子裏出來随我起來。
站在燈下一看,我登時火大。
玄文的衣裳被拉扯得皺皺巴巴,衣領處還開了不少,露出一對好看的鎖骨。
我吞了口唾沫,立馬伸手幫他攏了衣襟:“玄文,這死狐貍這般混賬,方才你怎的不揍他一頓?”
玄文倒不介意,由我幫他攏好衣衫,慢悠悠道:“我若揍他一頓,那堆村民也算是徹底涼了。再者,好不容易能接近狐貍,若有機會也好趁機度化一番。”
“度化?”我翻了個白眼,指了指他的衣服,“都要同你雙修了,你還怎的度化?”
玄文卻笑了,笑得聲音還有些大:“哈哈,阿黃,你莫不是醋了?”
我幹笑兩聲:“哈哈,玄文,你真會說笑,真會說笑。”
玄文瞧了我一眼,輕飄飄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說笑這事還是你最在行。”
跟着玄文一路回了天庭,進了他院子,他終于開口:“我要去睡覺,你跟我到此,莫不是也想同我雙修?”
我本想退縮,不知是不是借着夜色遮掩,膽子肥了,我上前一步,摟住玄文的肩:“雙修倒是不錯,就怕你不肯。”
“奧?”玄文水漾般的眸子輕輕晃了晃,晃得我一顆心有些暈,“你竟有這想法?你想試試?”
我噎住,望着玄文清澈的眸子忽然覺得自己十分惡心,一把松開玄文的肩,我汗顏,笑了笑:“哈哈,自然是同玄文你說笑的。你先去睡會兒,過會兒我來叫你。”
玄文輕輕“嗯”了聲,轉身關了房門。
本來想着回自己府上歇歇,轉身走到石桌邊上,我回頭望了望玄文的房門,竟消了想回府的念頭,徑自在石桌邊上坐了下來。
桌子上,茶壺茶杯,一應俱全。
我倒了杯涼茶來喝,腦袋越發地清醒。
自己是什麽時候對玄文生出那種心思的,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玄文是仙,我也是仙,兩個男仙在一處是要觸犯天條的。
且不說,玄文對我沒有有那種意思,即便他有我也得将他的念頭給摘了去。
觸犯天條這事兒不是鬧着玩兒的,以前也有人犯過天條,那結局是相當地慘。
幾萬年前,天庭的一位星君和自己府中的仆人小仙互生了情愫,兩人知道此事若捅到天帝那裏他們沒什麽好下場,于是他們二人決定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私奔。
私奔這事兒,聽起來浪漫,做起來危險,結果也十分凄慘。
他們私奔當晚便被玉帝派出的天兵天将給捉了回來。
仆人小仙被扔進輪回道永世輪回,那位星君被貶到如來座下做了個小仙童,兩人永生永世不得相見。
月老每回跟我講起此事都無限唏噓,月老常說想當年那位星君掌管天庭大小事務,生得又儀表堂堂,何等的風光恣意,無奈終究斷在一場孽緣上。
情字誤人,孽緣毀人,這是月老的心得也是我對自己的警示。
是以,每每我對着玄文,都要将這警示在肚子裏來來回回倒騰無數遍,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跌了進去。
害了自己,也害了玄文。
喝完一壺涼茶,我身上那股子傷感慢慢褪去,我看時辰不早,起身敲了玄文的房門,兩人一同回了狐貍洞中。
回到凡間,天将微亮,玄文困得緊,一回洞中,又睡了過去。
給玄文掖好被腳,我去了狐貍洞中。
狐貍還在酣睡,想來昨日我昏睡訣撐得時間還挺長。
我鑽回那女子殼中規矩躺好,想了想又将衣襟扯開,裏面的紅肚兜都露了出來,自知自己這行徑十分龌龊,可唯有這樣才能騙過這只狡猾的死狐貍。
扔給狐貍一個仙術,狐貍慢慢睜開了眼。他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一只手胡亂在床上摸了摸。
正好,摸到了躺在他邊上的我。
我心中膈應,面上平靜,還帶了些嬌羞。
“公子,昨晚……”
狐貍起身看我,觸及我胸前的紅肚兜竟也頓了頓,紅了臉:“昨日,我們……”
我故作嬌羞扭過頭,拿背沖着他:“原來公子說的雙修是那般意思。”
狐貍笑了兩聲,聽起來心情極好:“正是,不知阿黃感覺如何?”
“我……啊!……”
我兩眼一閉腳一蹬,忽地口吐白沫,四肢哆嗦,還趁機耍瘋踢了狐貍幾腳。
在床上瞎打滾兒,我等着狐貍将我踹下床去,不一會兒,狐貍居然一把将我抱住,嘴巴湊在我耳邊道:“放心,我會救你。”
我天!
這狐貍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妖麽?怎的?還是個癡情妖?
我被他禁锢地不能動彈,只得靠在他身上。
他将我摟在懷中,喚來幾名小妖:“去叫妖醫。”
少卿,妖醫來了,是個紅毛。
我險些笑出聲來,狐貍在妖醫耳邊說了幾句,妖醫拿起一根筷子粗細的針頭對着我戳了過來。
我腿不動了,白沫也不吐了,狐貍輕笑一聲,十分得意:“看來阿黃的病已經好了,妖醫你先退下吧。”
妖醫走後,狐貍附在我耳邊聲音蠱惑人心:“妖醫說,人妖結合難免會有些反應,适應了就好了。現下既已好了,今晚,我還要你陪。”
心中哀嚎一聲,我決定做些旁的手段。
晚些時候,我在自己臉上整了些膿瘡,狐貍瞧了,道了句“想來又有反應了”,然後對着一旁的小妖說了句:“去請妖醫。”
我直挺挺躺着等着妖醫來,妖醫再次拿出那根筷子粗細的針頭向我戳來,這一次,我沒動。
我沒動,狐貍卻動了。
眼看那針頭就要紮我臉上,我瞪着眼不動。這一針不能動,再慫玄文還得時常來這殼子裏頭轉轉。
之前狐貍說今晚還要我陪,我整一臉膿瘡看你還下不下得了嘴。
自己雖然是仙卻不能在他們面前元神出竅,不然,被這些個妖看出個端倪就算是洩露了天機。
“慢着。”狐貍看了眼依舊在床上挺屍的我,對着妖醫揮了揮手,“算了,下去吧。”
綠毛不樂意了,往我跟前湊了湊:“老大,這娘們兒都成了這副德行,您還留着作甚,不如喂了狼省心。”
狐貍斜了綠毛一眼,那眼神極冷,綠毛不自覺抖了抖:“小的多嘴,小的退下。”
說罷,綠毛連同妖醫一同退下。
狐貍在我跟前站了會兒,對着我的臉瞧了瞧,道:“阿黃,我雖修行不高卻也有些修為,我能看出你不是尋常人。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瞧出我不是尋常人?我呸!
你若真瞧出我不是尋常人,最初時怎麽不說,現在說這些沒用的唬誰呢?
我張了張嘴,臉上的膿瘡扯得我肉疼,我倒吸了口涼氣:“我說公子,我就是個平頭老百姓,沒什麽不尋常的。
狐貍瞧了瞧我一張臉,好像覺得自己是想多了,轉身坐回桌邊。
趁着狐貍眼下還算冷靜,我趕忙多說幾句:“做妖不如做仙,你若現在回頭,重修仙道還來得及,為何非要修這妖道?”
狐貍大笑一聲,甚是豪放:“以前是我傻總想着修仙受凡人欺負,後來想想委實可笑。當仙有什麽好,處處受天規限制,還是妖來的自在。”
他這話說得有些道理,比如那星君同那仆人小仙,若兩人是妖想必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我晃晃腦袋,摒除雜念,不行,怎能上了狐貍的道兒?
妖有妖的好處,但歪門邪道,終非正道,一不小心還會入魔。
哪裏有仙來的純粹,來得高深,來得萬人敬仰?
我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公子說的有些道理,卻不占大理。修仙,修的是萬物自然,超脫凡塵。修仙是救人之道,修妖則是害人之道。兩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公子要好生體悟才是。”
“哈哈!”狐貍又是豪放一笑,眼中帶了層陰冷,他逼近我,“你莫不是下凡來拯救我的仙?”
我笑着往床裏頭縮:“你看我這模樣像麽?”
狐貍依舊陰森将我瞧着,估計看我的确不是個當仙的德行,這才作罷,重新站好。
“既然不信,那公子為何還要尋那貴人?”
聽罷,狐貍挑眉擺了擺手:“那什麽命中貴人我早就不信了,如此這般不過是給洞中兄弟們一個盼頭。”
我點頭,原來如此,這麽折騰不過是想讓洞中一群小妖有個能成仙的盼頭。
“你當真不想成仙?”
狐貍瞅着我,相當認真:“不想。”
“奧。”
我心道,玄文啊玄文,你這趟差事有些難辦。
“阿黃,我瞧你很是順眼,你留下同我雙修,我便放了那些村民,如何?”狐貍忽地蹦出這麽句話,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接。
頓了頓,我将滿是膿瘡的臉對着狐貍道:“我這情況暫時是不能同公子雙修了,不若公子将村民放了,我留下,待我好些便同公子雙修,可好?”
我本想,狐貍生性狡詐,我又長得這麽個挫樣兒,他會聽我的幾率實在渺茫,不曾想……
“好。”
我有些懵,轉了轉眼珠子落在狐貍面上:“你說真的?”
狐貍點頭:“我一向說一不二,說好就是好。”
說罷,他笑着走出了大洞,我躺在床上欲哭無淚。
作為一個仙,要舍棄小我,成就大我,這句話玄文常在我耳邊念叨,如今想來,委實心酸。
日落的光景,玄文隐了身,進了狐貍洞中,看到了躺在床上面目全非的我。
玄文自能瞧出那是我用的障眼法,他緩緩在床邊坐了,瞧了我一眼,眼底帶笑:“阿黃,你弄這個模樣作甚?”
我苦着一張臉,一張嘴痛麻了半張臉:“還不是那只死狐貍。”我仰天長嘆,“唉,狐貍對我有色心,說是看上我了,我這不得毀容求清白麽?”
“吆?阿黃,你這是走了桃花運。”
我坐起身瞧着玄文瞪眼:“我有這桃花運還不是因着你的緣故?誰讓你得了這麽個好差事,下凡渡妖?”
玄文擡手,一道金光覆在臉上,頓時消疼不少:“現在可好些了?”
我滿意點了點頭,還一陣傻樂:“玄文出手,自是好多了。”
“其實這事本就不關你的事,不若,你明日就回吧。”玄文看着我說得真切。
我一聽急了,将玄文獨自留給那只色狐貍實在不妥:“我不走,咱們兩個關系都這麽鐵了我怎會丢下你不管?”
玄文勾唇:“那就好。”轉身就走,“我還有些困,回天庭補個覺,狐貍這兒你先擋着。”
我:“……”
玄文,你這讓我回天庭是假,自己想回天庭睡覺才是真吧。
好在,當晚狐貍沒來狐貍洞,我想約摸是有事要處理,又或者是看了我這張臉有些反胃。
仔細盤算一下,我還是覺得是自己這一張臉拯救了自己。
天還灰着,我在床上翻了個身,碰到個硌人的物什。
順手抓了抓,似乎是只胳膊。
借着光亮瞅了瞅,那只胳膊看着有幾分眼熟。
一個人影動了動,另一只手也擱了上來,看着月色下,那張清透雅淡的臉,我禁不住低頭在他鼻尖兒上蹭了蹭。
玄文動了動,一張無比熟悉的面皮貼了上來,看着那張越發靠近的臉,我的臉一陣發燙,一只手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