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湯藥

湯藥

玄文和我,是不打不相識。

想當初,作為一只山雞的我住在一座野山上。

山上水美,草美,就連路邊的臭蟲都沾了些花香。若說,這山上有什麽不好,那就是吃不飽飯。

我自認自己吃的不多,十幾只螞蚱,幾十只蟲子或者幾千只螞蟻都能填飽肚子,可偏偏這山上除了臭蟲就是臭蟲。我雖是只山雞,卻是只有骨氣的山雞,吃東西也講究個心境。

臭蟲那味道難聞得緊,我自是不碰,偶爾僥幸能尋到些草籽算是走了個大運。

和玄文相見那一日,天上掉了大餡餅,我好不容易尋到一只肥□□。

看□□那體型,那肚子,平日裏夥食應該不錯。

我追着□□進了一個樹洞,□□卡在樹洞裏,我将□□拎了出來摁在地上。

正要開吃,一個儒雅清潤的聲音在半空飄了過來:“小山雞,且慢。”

我擡頭去看,便看到了和聲音一樣儒雅清潤的玄文,小風穿林而過,撩起他素色的衣角和一頭墨發。

我有些看癡了去,雞爪下的□□死命掙紮掙脫了去,我擡爪欲追,玄文将我攔住直接抱了起來,面上十分慈祥:“你在這裏吃不飽,我帶你回去可好?”

揚天一聲,一聲響亮的雞叫聲傳遍整座小山。玄文瞧着我笑了:“放心,我那裏有好多好吃的,餓不着你。”

我一聽,既有吃的又有好看的神仙看,何樂而不為,于是屁颠兒屁颠兒跟着玄文去了天庭。

現在想來,大約……初見時,玄文對我笑時,我就已跌進了這段糾纏。

看看身邊的玄文,伸出去的手往回縮了縮,我在心中破口大罵,阿黃,你還真不是個東西。玄文對你這般好,你居然對他生出這種龌龊心思來。

我強行閉眼,将手十字交叉搭在胸前,勉強睡了。

第二日,狐貍遣散了村民,只留我一人。

我和玄文商量好,鑽女子軀殼的事我來做,他在一邊看着就行。看着情況緊急了施個法術護住我就好。

最近狐貍忙進忙出,很少記起我。

我得了空閑,時常鑽出軀殼和玄文閑聊。

過了幾日,約摸是瞧着我臉上的膿瘡沒有絲毫見好的跡象,第三日,狐貍差綠毛給我端了碗藥湯過來。

綠中帶紫,青中帶紅,一股惡臭,整個一毒藥形容。

我捏着鼻子搖頭,綠毛把碗放在我鼻頭下邊催促:“老大說了,你這臉上的膿瘡總也不見好,是以費了好大的勁兒在別處讨了個偏方,說治你臉上的膿瘡十分管用,來來來,趕緊喝了。”

我拒絕不了,只得用緩兵之計:“好好好,我待會兒就喝。”

綠毛眼珠子滴溜兒轉了一圈:“不成,我若走了你不喝怎麽辦?”

故作痛心拍了拍自己的臉,我面上無限哀痛:“女子的臉就是女子的命,再難喝的藥只要有用哪裏有不喝的道理?我讓你先放在這裏,不過是覺得此藥味道難聞,待會服藥之時恐會嘔吐不止,失了禮節罷了。”

綠毛看我也不像說謊,撒手走了,走到洞口還不忘叮囑:“一定記得喝啊!”

端起藥碗,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我幹嘔幾聲将碗放了回去:“玄文,這藥太臭,我可喝不下。”

“不喝倒了便是,左右你臉上的膿瘡又不是真的。”

我十分贊同,将藥湯倒掉,繼續同玄文閑聊。

每日,綠毛都會按時将藥湯送過來,每回我都是偷偷倒掉然後還給綠毛一個空碗,十幾日過去,我臉上的膿瘡依舊沒什麽起色。

我暗笑綠毛太蠢,玄文說我不要得意忘形,小心栽了跟頭。

玄文這張烏鴉嘴,他說完這句話,當日下午綠毛又端着藥湯來了。

這次,後面跟了個人。

多日不見的狐貍跟着綠毛進了洞,接過碗,朝我走來。

我看着碗中那紅紫顏色的湯藥晃來晃去,心中一陣膈應。

狐貍往床邊一坐,端了湯藥來喂我:“這麽多天,綠毛說你這臉一點也未見好,我估摸着你定是沒有好好喝這湯藥。今日我親自喂你,這湯藥務必要喝下。”

綠毛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是,就是,老大親自喂你,你得喝幹淨喽。”

睨了綠毛一眼,我往床裏頭挪了挪:“公子,這湯藥先放着吧,我保證喝。”

綠毛不上當,狐貍也相當執着,一直将藥碗往我嘴邊送,惡臭味迎面撲過來,惹得我腸胃一陣翻滾。

我忍了幾忍,實在忍不住,又往床裏頭躲了躲:“公子,我不想喝。”

“好。”狐貍忽地松口,惹得我差點熱淚盈眶。

狐貍,我錯怪你了,原來你是這般善解人意的一個主兒。

“我喂你喝。”

我怔住,綠毛怔住,就連一旁正在看笑話的玄文也怔住。

這湯藥何其難聞,何其惡心,狐貍會為了讓我喝藥湯親自沾這穢物?反正,我不信。

我往床外邊挪了些,對上那一雙狐貍眼:“好。”

狐貍聽了,二話不說,端了碗就要喝,我見他來真的急忙止了他的動作。

“公子且慢,這湯藥我喝,不必勞煩公子了。”

我接過湯藥,憋着氣兒,仰頭灌下這黑乎乎的一碗,直覺要被臭暈。

狐貍見我喝了十分歡喜,吩咐綠毛明日還送,我有氣無力攔住狐貍啞着嗓子道:“若是好了就不必送了。”

“若是好了自然就不必喝了。”狐貍拍了拍我的手,“最近白狼那邊故意找茬有些忙,我有空再來看你。”

狐貍走後,我走到洞外一陣猛吐。玄文上前拍了拍我後背:“可好些了?”

我趴在洞口點了點頭,十分無力:“玄文,膿瘡這一招算了吧,我可受不了這罪,明天再來一碗這湯藥估計我就要歸西了。”

玄文手指在我面前一晃,臉上的膿瘡消失得一幹二淨,當晚,我睡得極為安穩。

第二日,綠毛又端着藥湯來了,看了我一張臉,立馬跑了。

叫來了其他小妖,紅毛還有狐貍。

綠毛指着我的臉問:“妖醫,您給看看,這張臉好得這般快正常麽?”

妖醫捏了捏我的臉,又扒了扒我的眼,回答得肯定:“正常。”

狐貍有些狐疑,看了我一眼問妖醫:“這湯藥這麽厲害,一碗就藥到病除?”

妖醫捋了捋長胡子,回道:“這人的體質各不相同,湯藥在不同人身上的效用自然也不一樣,這只能說明這湯藥對姑娘的病很有效用。”

“要不要再補上一碗?”

我悲催搖頭,妖醫堅定點頭,我又咕咚灌下一碗湯藥此事才算是完了。

當夜,我和玄文正坐在洞口喝茶,喝過那黑糊糊的湯藥在喝這茶,簡直是人間仙露。

我邊感嘆邊和玄文道:“玄文,你可得記得,你欠我這個大人情。”

玄文擡了擡眼皮,笑得溫和:“知道了,回了天庭請你喝仙人醉。”

我揚着下巴笑,遠遠的,瞧見一個熟人正往這邊走。

看清來人是誰我使勁戳了戳玄文的胳膊:“色狐貍來了,該如何應對?”

玄文笑着起身:“你先進去找理由應對,若是不行,還有我在。”

看着玄文的笑,我禁不住也想笑,笑着笑着就笑得有些大。

玄文盯了我一眼:“別傻笑了,人來了,進去吧。”

狐貍進了洞,坐在桌邊,面上挂着疲色,我随便問了句:“公子最近很忙?”

咕咚灌了幾口涼茶,狐貍這才擡頭瞧我,接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坐着,他站着,居高臨下将我瞧着。

“可是全好了?”

想着不全好了,他又要逼着自己喝那惡心人的湯藥,我連忙點頭:“好了,好了,全好了。”

狐貍眼睛亮晶晶的,他瞧了我好半晌,慢慢坐到床的另一邊,我心道,不好,這只色狐貍又在打什麽歪腦筋。

“既然你好了,今日便同我一同睡吧。”

我胡亂笑笑:“雖然眼下我這臉看着好了,可若是再與公子行那雙修之事怕會複發,不若等我安心修養段時日再與公子做那雙修之事,如何?”

狐貍也不惱,攬了我的肩膀直接滾了上去,他一只手将我攬着,另一只手滅了火盆:“知道了,睡吧。”

後半夜,确認狐貍睡熟,我才從那殼子中脫身出來。

走到洞口,瞧見玄文已經睡着,禁不住有幾分詫異。

玄文這個人一向矯情,這段時日雖在凡間辦差,每到晚上都會回天庭自己那張大床上躺躺,這次卻沒回去,不知是不是挂念我的緣故。

地上涼,我怕凍着玄文,将他打橫抱起,抱回了天庭。

他府外正巧有兩排仙兵巡邏,我轉身抱着玄文去了我府上。

進了院子,開了房門,将玄文放在床上,又給他掖好被腳,我這才挨着床腳睡了。

過了不久,玄文的聲音在頭頂飄了過來:“阿黃,你怎的在地上睡?”

我睜了睜眼,對上玄文清澈見底的眸子,不由自主傻笑兩聲:“玄文,你醒了?”

玄文往床裏頭挪了挪,拍了拍被褥:“這裏有空,上來睡吧。”

月亮打在玄文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全都浸着股清潤,我腦袋轟的一聲,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床。

“時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我“嗯”了聲,一雙眼睛卻賊亮賊亮的。

躊躇半晌,我含糊道:“玄文,你可練過雙修之術?”

玄文一聽這個來了興致,他往我這邊湊了湊:“不曾,怎的,你想試試?”

我使勁掐了下大腿,神志登時清醒了不少:“就是好奇,好奇。”

玄文不依不饒,繼續往我這邊湊:“這般好奇,不若試試?”

咳了兩聲,我移開落在玄文面上的視線:“咳咳,不知這雙修之術要和什麽人試?”

玄文笑了,一把拉過我的衣領,将我壓在身下,栖身上來:“這種事自然要找親近的人試,你看我可還行?”

我心中一隊人馬搖旗吶喊說着“可行,可行”,我這嘴巴卻在胡說八道:“哎,我和玄文你太熟,這樣不好吧。”

“這種事本就是關系越熟越好。”說着,柔軟的唇覆上我的,那一刻,我直覺一股電流直擊尾椎。

我貪婪地吸吮着嘴邊的柔軟,心裏慢慢浮出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滋味。從沒想過,這事兒竟會讓人這般舒坦,這般沉迷。

一只手不受控制搭上了玄文的肩幫,玄文一只手也纏上我的脖子。他手上輕輕用力一帶,兩人的距離縮成了個壓扁的雞蛋。我的腦袋成了一灘爛泥,無法思考。

情字誤人,孽緣毀人。

月老的話突然響起,我猛地清醒,松開玄文的腰往後移開幾寸,幹笑兩聲:“玄文,雙修的滋味兒我嘗到了,還不錯。”

玄文眼底笑意盛盛:“既然不錯,再繼續如何?”

我轉身背對着玄文:“算了,你我都是神仙,還都是男仙。天庭規矩擺在那兒,若是你我雙修玉帝說不定一怒之下将我扔進輪回。等我真想雙修了,可以找個小妖來湊活湊活。”

玄文在我身後沒有說話。

我十分心虛補充道:“還要早起,誤了玉帝給的差事可不行。你睡吧,待會兒我喊你。”

玄文“嗯”了聲,翻了個身,睡了。

玄文睡了,我卻醒着。

不但醒着,還愁着。

我對玄文的那點兒卑劣心思不曉得玄文察覺到沒,玄文這人一向随意,諸多凡事從不曾放在心上,大約是不曾察覺。

他拿我當摯友,我卻對他……哎……

瞧着窗戶外頭的月亮,我有些恍惚。

玄文這厮也是寡淡,我來了天庭這麽久,也沒見他和哪位女仙走得近些。

他認識的仙友,我約摸也都認識,他不認識的我就更加不認識。

有時,我也納悶兒,玄文是在天庭待得久了六根都修幹淨了還是沒有女仙能入得了他的眼。

想着想着,腦袋有些沉悶,我捂了被子,蒙頭睡了。

趕在天亮前回了狐貍洞,狐貍還在酣睡,女子的軀殼安安靜靜躺在那裏。

我讓玄文回我洞中去補個覺,自己順勢又躺回了殼中。

剛躺好,想着床上舒服稍微再眯會兒,一只狐貍爪子便搭了上來。

那只爪子在我腰上輕輕一捏,然後一股熱氣湊到耳根後頭:“阿黃,還在睡麽?”

想着若我裝睡說不定這只色狐貍會做些旁的什麽,還是醒着比較穩妥。

我往床邊挪了挪,腰間的爪子猛地一收,我被纏了回去,一頭撞在他胸前,磕得我眼冒金星。

我龇牙咧嘴揉揉頭,心道,死狐貍,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咳咳,雖然,我并不是塊玉。

“阿黃可是磕疼了?我來給你看看。”

我感覺另一只狐貍爪子摸上了我的頭頂,接着狐貍居然給我吹了吹,吹得我心中發毛。

我擡頭笑笑,正好對上那雙狐貍眼,狐貍眼中晃一看居然真有幾分柔情。難不成這狐貍來真的?

“公子醒了?”

狐貍搭在我腰上的手又緊了緊,下巴擱在我頭頂一副掏心掏肺的形容:“阿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沒辦法。自那日你為村民出頭開始,我就對你上了心。”然後他極為瘆人笑了笑,“所以,阿黃,我會讓你喜歡上我。”他将我轉回來,讓我正對着他,又是一笑,“阿黃,你終歸是我的。”

我很想說,去你大爺的,我可是天庭的仙君,是你的?你想得倒美?

“老大,白狼又來了!就在咱們洞口!”聽着綠毛的聲音,似乎事态有些緊急。

我連忙催促:“公子還是先去處理正事吧,我們的事晚些再說。”

狐貍大笑三聲,下了床,跟着綠毛走了。

我被子一撩,腦袋一蓋,和周公做夢去了。

這一覺睡到晌午,口有些幹,我掀了背子下床去找茶水喝。

玄文一身清爽坐在石桌邊上喝茶,瞧我起了,順手遞了杯茶過來:“可是渴了?”

我咧嘴笑笑,覺得玄文很是體貼:“自是渴了,多謝,多謝!”

玄文掏出袖中的折扇晃了晃,小風吹起他的長發,在空中打了個圈又落回肩上。我邊喝茶邊看玄文,一雙眼滿是小花兒。

“你這一覺睡得不短,可是餓了?”

我搖頭:“今早回來時順了你府上幾個包子,你吃了一個,剩下的我都吃了,不餓。”

玄文笑了,笑如春風,好看得不得了:“哈哈,自打上了天庭你順的我府上的東西還少麽?”故作無奈嘆了口氣,“阿黃,我看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你的,這輩子你才會緊咬着我不放。”

這話甚中聽,我哈哈大笑兩聲:“你說的對,所以我這輩子注定要賴着你了。”

玄文道:“賴着便賴着吧,你在身邊賴久了若是突然走了,我還怕自己不習慣。”

又灌了口茶,我一拍大腿十分鄭重道:“玄文,你放心,賴着你有吃的有喝的,這麽好的差事我怎會走?”

“好了,好了。同你說些正經的。”

玄文說要說正經事,我知道他指的是狐貍。

我往他跟前靠了靠:“玄文,你不知道,這只色狐貍說自己看上我了,要讓我留在這狐貍洞裏。”

玄文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笑了,他這笑中帶了些揶揄:“阿黃,你需知狐貍喜歡的是現下這女子的軀殼,并不是你。”

我拍拍玄文的肩膀咧着嘴笑:“我自是知道,不過,若狐貍說的是真的,我們不妨用這個渡他一渡。”

“如此甚好。”

“玄文。”

玄文轉頭看我,我嘴角抽了抽還是說道:“你為何不喜歡意塵元君的表妹?”

他笑,依舊是輕輕潤潤的感覺:“怎的想起來問這個?”

我哈哈大笑兩聲給自己做些掩飾:“沒什麽,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貓,阿黃,你以後還是安分守己些好。”玄文說罷,轉身回了。

我猜,他約摸是回了天庭。

黃昏光景,幾個小妖在洞口前過,一路的罵罵咧咧。

“白狼那人還真是只白眼兒狼。”

“可不是,想當年,老大救過他的命,如今卻恩将仇報,讓我們狐貍洞對他俯首稱臣?”

“人面獸心的畜生,還說若不允就端了我們狐貍洞。”

“這畜生前前後後害我狐貍洞的兄弟數次,這次居然欺負上了門,這口氣咽不下!”

“對!咽不下!”

白狼要和狐貍開戰了?

晚上,狐貍的到來印證了我的猜想。

床上,狐貍抱着我,聲音有些疲憊:“過不了幾日,狐貍洞白狼之間要有一場硬仗,到時候我讓綠毛先護送你到山下的村子裏。”

“公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公子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說出這話我後槽牙酸倒了一片,但沒辦法,我這都是為了渡他。

狐貍似是沒料到我對他如此看重,半晌愣是沒說一句話。

良久,狐貍搭在我腰上的手更緊了:“放心,你先去村子,到時我去找你。”

這麽着急将我送走,想來同白狼這場仗沒什麽勝算,這種時候我更不能走,患難見真情這出戲我得将它演得逼真些。

我伸手拍了拍狐貍的後背,狐貍身子一僵:“公子,放心,我們會沒事的。”

欺騙別人感情是要遭雷劈的,我閉着眼忏悔,嘴上還在繼續做着遭雷劈的事:“阿黃會和公子共進退。”

許久,許久,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狐貍終于開口說了句:“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碰我。”

一口氣噎住,我漲紅了一張老臉。

好在夜黑月暗,狐貍看不到我面上的表情,我一張臉抽了抽,心中委實有些慚愧,只得快些結束這段對話:“公子,夜深了,睡吧。”

“嗯。”狐貍栖身上前,将我抱得更緊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