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水
落水
玄文這先生當得着實不錯，待遇不錯，人緣不錯，桃花更是不錯。
在樂意司待了幾日，就有不少小|姐對玄文暗送秋波，借着一些不成樣的借口企圖和玄文單獨待上一會兒。
每每這時，我遠遠待在邊上看着，玄文倒是地道，來者不拒，不論對方提出的問題多麽白癡他還是極為認真幫其解答。
有時候，我會想，或許玄文是真的看上了哪位姑娘。
一日，丞相家的千金來找玄文，玄文客客氣氣讓人坐了便吩咐我出去沏壺茶過來。
我面上聽了，出了房門立即隐了身爬上了屋頂。
掀開一片瓦，隐約能聽到兩人小聲說話的聲音。
再掀開一片，終于能看見說話的兩人。
丞相府上的小姐坐在玄文對面同玄文說着什麽，玄文認真聽着，不時插嘴說上幾句。丞相家的小姐面頰緋紅，眼神卻沒有絲毫的閃躲，看着倒是個真性情的姑娘。
兩人又說了會兒，姑娘起身開門走了，走時還不忘回頭看了玄文幾眼。
房門關上，玄文端起桌上的涼茶抿了口，聲音平淡無波，我卻聽得清楚：“阿黃什麽時候成了梁上君子我怎的不知？”
我白了玄文一眼，翻身下房，轉身出了院子。
“奧？陛下近來還去了哪裏？”
“回娘娘，除了前幾日大雨，陛下去過涼亭，後來陛下未曾去過什麽旁的地方。”
“嗯。”
娘娘？當今聖上只有一個皇後并無妃嫔，這個娘娘應該就是初月國的皇後吧？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後宮雖沒有那麽多嫔妃，宮女卻多得很，若是同她們打個照面兒，還不知會唱出一出怎樣的好戲，我這邊想着便想順着牆角拐了。
“哎，你是何人？”一聲尖脆的聲音，是個小宮女無疑。
我笑着轉身，面前一個打扮雍容華貴的婦人，一排宮女外加兩排太監。
想那婦人便是皇後了，我笑得越發恭敬，弓着腰走到皇後跟前：“小的是宮中樂師的書童，沖撞鳳駕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生得五官清麗，略施粉黛已是十分出衆。瞧着我識大體懂禮數，皇後不打算同我計較，正要離開，旁邊一小宮女湊到皇後耳邊說了句什麽，皇後清麗的臉上立馬浮上一抹狠厲。
我瞧着不對就要開溜：“皇後娘娘，小的還要去當差就先……”
“來人，帶他回去。”
坊間流傳，當今聖上癡戀皇後，後宮自始至終唯有皇後一人，此番情誼着實令人嘆服。
可在我看來，這皇後明顯就是一妒婦，把我綁回來的原因就是鐵證。
皇後躺在貴妃塌上閉目養神，旁邊幾個宮女輪流上前伺候，捶腿的，揉肩的，端茶的，我被綁成個粽子扔在地上。
被伺候的差不多，皇後終于擡眼瞧了瞧我：“說吧，你和陛下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被帶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問了我不下十次，鑒于現下自己的處境，我還是恭敬回了：“回娘娘，就是宮宴上有幸見過一次龍顏。”
“奧？”皇後冷笑一聲，“宮宴上見過一次陛下就對你上了心，看來你有些手段。”
上心？手段？這皇後不會是以為陛下對我存了那種心思吧？
“回娘娘，小的……”
“拖去水牢灌水！”
我天，這是要殺人滅口哇！
無奈，我有天命在身，雖尚存一些仙力卻礙于天規不能在凡人面前施展，眼看着自己被幾個太監拖了就走，我忽地急中生智喊了一嗓子：“娘娘，小的和陛下什麽都沒有，您若不信可以找陛下和小的對質。”
皇後娘娘又是一聲冷笑，這一次比上一次笑得更加陰冷，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好哇，想在陛下面前告狀，想得美！本來還想着留你一命，現下看來是留你不得了！來人，直接将他灌死在水牢！”
我：“……，……，……！”
我不再做無畏的掙紮，乖乖任由太監們拖着走。想着一會兒到了外頭看見什麽人就喊上幾嗓子救命，可當我看到太監們拖着我走的路，一顆心往下沉了沉且越沉越快。
太監們拖着我穿過皇後的後花園，拐彎進了一間密室，密室裏頭陰冷潮濕，依稀能聽見水聲。
這是要私下将我處決了？
深宮大院，果然草菅人命。
皇後慢悠悠跟在後頭，想來是擔心我死不幹淨特意跟上來瞧的。我回頭，沖着皇後喊：“娘娘，您這般恨小的不就是懷疑陛下和小的有什麽麽？”
皇後眉心一皺，沒有說話。
我接着猜：“小的來皇宮之前就聽聞陛下皇後琴瑟和鳴，陛下甚至為了娘娘不再娶他人，陛下這般良苦用心，娘娘怎的還這般揣測陛下？”
說完這話，皇後娘娘眼神冷得要凍死一屋人：“琴瑟和鳴？良苦用心？哼，這個，你也信？”
果然有內情，我繼續試探：“老百姓都是這麽傳的，難不成此事還有假？”
皇後示意領頭的太監停下，她黑着一張臉踱到我面前，湊到我耳邊拖長了調子道：“不但假，而且還假得很。”
她直起身，斜睨了我一眼，沖着太監又要招呼：“帶他去水牢……”
“娘娘且慢！”
皇後狐疑沖我看了過來：“怎的？這般惹怒我是想死得更凄慘些麽？”
“娘娘，我可以讓陛下回心轉意！”
回了住處，玄文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瞧我進來，勾了勾唇：“怎的？還在同我生悶氣？”
我在玄文對面坐下，喝了口涼茶十分随意：“我幾時真的同你生過悶氣？”
玄文唇邊的笑更大了些：“對了，丞相府的千金請我明日去她府上授課，太傅已将此事應了下來我不好推脫，明日你可願與我同去？”
我撇撇嘴：“人家丞相千金單獨請你去府上授課，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去瞎摻和什麽？況且，今日皇後找我麻煩，我得先把這個大麻煩解決了才好。”
玄文眉頭微不可聞皺了皺：“怎麽？皇後為難你了？”
“可不是？玄文，我跟你說，其實當今陛下和皇後關系并不好，這皇後現下嫉妒成性逮誰咬誰，這不今日我就被她逮着了？”
我這般說着，玄文靜靜喝茶似乎對此事沒什麽震驚：“怎的？此事你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玄文擡頭：“不知道。”
“那你不知道怎的無甚反應？”
玄文面上漾起一抹欠揍的笑：“雖不知，卻也猜到了。初月國若是帝後和諧又怎會成婚幾年一直未有皇子？”
“可此事坊間百姓都這麽傳，若是帝後不合又怎會有這麽多帝後恩愛的傳言？”
玄文放下茶碗，望了眼這皇宮，眼神嚴肅：“想必是有人要制造這麽一個假象，我覺得初月國的皇帝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以後你還是少和他來往為好。”
我瞪了玄文一眼：“我什麽時候和皇帝私下來往了？”
“還不承認？前幾日在雨中漫步的兩人可不就是你和當今聖上？”
我大驚：“你怎的知道？”
玄文斜了我一眼，沒有半分神仙的風度：“自然是碰巧看到了。”
我擺手解釋：“玄文，你可是真誤會我了。我那哪兒是雨中漫步，明明就是那皇帝逼着我同他淋雨，皇帝不讓我走我哪兒敢走？”
“說的也是，皇帝不讓走你自然是不能走的。”玄文扔下這麽句不冷不熱的話，轉身回了屋。
“哎，玄文，明日你什麽時候回來？”
回答我的只有一聲“砰”的關門聲。
翌日一大早，玄文出宮授課，我待在院子裏想着怎樣能讓陛下對皇後上心，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只有日久生情這招最靠譜。
天天噓寒問暖，端湯送粥，任你是顆鐵打的心會動搖。
到了皇後那裏将此法一說，皇後一張臉黑了一片：“想了一天，這就是你想的好辦法？”
我如實回了：“回娘娘，所謂日久生情，您經常去陛下跟前走動走動，時日一長陛下自然就注意到您了。”
皇後壓下一口氣：“此法已試，不通，再想。”
“欲擒故縱？”
“都快見不着人影兒了，還欲擒故縱，你是誠心拿本宮尋開心的吧？來人！水牢！”
“哎，娘娘，別急，別急！要不咱來個霸王硬上弓？”
“放肆！你竟敢教唆本宮做如此不恥之事？來人，水牢！”
“娘娘，慢着，慢着！裝柔弱，您看怎樣？”
“本宮堂堂一國之母，怎能裝柔弱博同情？來人！水牢！水牢！”
“等等！娘娘！這次真有了！”
“說！”
“失足落水。”
皇後臉上總算浮上了個笑，她滿意拍了拍我的肩：“陛下生性善良，瞧我落水定不會見死不救，此法尚可。阿黃，此事就交由你去安排吧。”
“是，娘娘。”
傍晚時分，殘陽如火，映紅了半邊天。
我瞧着皇帝從禦花園的方向來了，趕緊跑回池塘邊上對正在假裝喂魚的皇後道：“娘娘，再有一刻鐘陛下就該過來了。”
皇後娘娘緊張整了整衣衫，我好心提醒：“娘娘，待會兒落水衣服也會濕，不用整得這麽仔細。”
皇後應該聽到了只是沒有回話，緊張拽着帕子，我回頭，瞧着皇上拐了過來，不禁催促：“娘娘，待會兒您跳的時候要裝得像些，一定要是自己掉下去，演得越逼真越好。”
皇後白了我一眼：“本宮自然知道。”
近了，近了，我看到皇帝似乎往這邊瞧了一眼，然後……他居然拐彎了……
這是要避開皇後。
我趕緊催促：“娘娘快跳！陛下要走了！”
“撲通”一聲，池塘上濺起人高的水花：“啊！”
“啊！”
皇後慌亂中拽了一人下水，那倒黴的人正是我。
我在水中邊撲騰邊悲催地想，早知道學學游水就好了。
水一口一口灌進嘴裏，我腦袋發蒙，迷糊中好似聽到太監宮女們喊道：“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