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安城今年的夏季格外燥熱。
氣象臺昨日剛發布橙色高溫預警信號，提醒市民減少外出，注意用電用火安全。
屋內，周玥玥穿着拖鞋，故意踩得啪嗒響，走到窗邊，用力大手一揮，窗簾嘩啦啦地四處逃散，窗外刺眼的陽光直射，她應激地緊閉雙眼，摸摸索索着推開窗戶。
周玥玥的房間朝南，下午的陽光總是格外的熱烈。冬天她喜歡在飄窗上放個屁墊曬太陽，夏天巴不得三層窗簾把熱光隔絕透徹。
三分鐘前。
她從噩夢中醒來，發現整個人蜷在被子裏，全身是汗，伸手去抽床頭的紙巾和空調遙控器。
她明明記得睡前把空調已經開到了二十四度，怎麽還會這麽熱？疑惑地坐起來戴上眼鏡，看向牆壁上的挂式空調。
我靠，誰關的？
崩潰。
她沒好氣地狠狠按下空調遙控器的開關，可空調并未像往常那樣閃現紅點并發出悅耳清脆的“哔”聲，扇葉依舊耷拉個腦袋，呈完全閉合狀态。
也不知道空調到底已經關閉多久，她只知道三十六度的大夏天，關着窗昏暗的房間令人發燥不止。
……
一絲微風湧入，周玥玥舒了口氣，癱靠着牆發呆。
腦子裏全是剛才好笑又離譜的夢：新書簽售會開場，微博熱搜直沖第三，直播間人數暴漲，新文收到上百個深水魚雷，簽售會現場秩序失控，以及事後被讀者圍得水洩不通，悶的喘上不上來的畫面，不管哪一個都令她咂舌。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就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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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玥玥把頭發随意地紮好，走到電腦桌邊，摸了下電腦主板，依舊滾燙。
電腦有些老化，是幾年前買的，但還沒壞，就将就着繼續用用。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上面顯示着串十分鐘前的陌生未接來電。
估計又是什麽推銷電話。
她想都沒想就把號碼删掉，往兜裏揣。
忽地，手機突然的震動使她清醒了三分，她怨恨地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是行陌生號碼。
怎麽了？這是她的手機號被某個推銷團夥給盯上了？
周玥玥看着手機屏幕好一會，才定下神接起，準備硬氣地回怼一番。
“周小姐您好，”
“不需要，不買房，不辦健身卡，不買保險，不買電話卡，不買股票，不……”聽着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響，她頓住，語氣弱了下來。
“我是某通快遞的客服助手，您的快遞将在今天下午送達，請問需要快遞員安排為您送貨上門嗎？”
“……”
“您好，請問需要快遞員為你送貨上門嗎？請問需要快遞員為你送貨上門嗎？”
“需要。”周玥玥抿嘴，回過神，尴尬地回了句。
“好的，這邊已經為您登記下來，到時候會有快遞員會與你聯系，請保持電話暢通，感謝您的接聽，再見。”
幸好只是智能客服。
電話被挂斷，她朝窗外瞥了眼，确定快遞車還沒有來，拿起水杯啜了口，準備出房門。
剛轉身，關掉震動開啓響鈴模式的手機開始唱歌。
周玥玥看了眼依舊陌生地電話號碼，直接接起，閉口，等待對方先說。
“周小姐是吧，快遞太大，蜂巢櫃放不下，我給你放保安室那邊的架子上了，你到時候記得來拿。”電話裏極其聒噪，背景音是男人不均勻的喘氣聲混着汽車的鳴笛，以及斷斷續續的蟬鳴。
“我剛才和快遞客服說要送貨上門，東西太大，我……”
“這大夏天的，你就體諒一下我們吧，我還有好幾車的快遞沒送，下次，下次一定給你送上來，謝謝你哦周小姐。”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快遞員就直接插話。
“這……”算了，她本來也不想吵吵，“那好吧，你放那裏，我等會兒自己去。”
“嘟嘟嘟嘟嘟。”對方毫無征兆的就給按掉。
周玥玥無奈地耷下手，翻了個白眼。
這是到底人工智能還是人工智障啊，說了等于沒說，真服了。
周遭空氣中僅剩的最後點涼爽殆盡，站在飄窗附近，滾滾熱浪撲面而來，她扯扯嘴角，搓了下臉，以确保表情不會太臭。
“這個月電費不是剛交嗎？怎麽又給停了？”周玥玥走到客廳。
“你怎麽臉這麽紅？”坐在地上玩手機的楚苒擡起頭眨巴了下雙眼，馬上紮回游戲中，“你沒有看業主群嗎？今天下午一點到六點小區電力維修，全小區停電。”
周玥玥疑惑：“什麽時候發的？”
楚苒想了下提高音量：“應該是昨天。周玥玥，你不會因為寫新小說，把微信都給删了吧？”
周玥玥否認：“沒有，消息太多了我懶得看。”
說完，她拿起手機點開“幸福裏小區三棟業主群”，上一條消息就是在她接電話時，502業主在抱怨這大夏天停電多麽多麽不合理。
周玥玥和楚苒作為這棟樓的租客，很少在業主群裏聊天留言，所以後面她幹脆就打開了消息免打擾模式。
她煩透了，本來就是卡文卡劇情才選擇午睡，沒想到覺沒睡好，還直接斷網斷電，還接了糟心的電話。
突地，周玥玥臉色一沉，這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劃過。
上午寫的文章保存了沒有？
她趕忙拔腿往房間跑，輸入PIN解鎖電腦屏幕，還好，蓄電電池還剩下15％的電量，不然上午寫的幾千字的小甜餅就跟着她死灰般的心一起埋了。
“你電話。”楚苒朝屋內快速喊了聲，“推塔啊，怎麽不推……奶媽去哪兒了？！”
“來了。”周玥玥點擊保存，蓋上電腦又急匆匆地跑回去。
楚苒拿起手機遞給她，揚揚頭，“替你接了，直接說就行。”
周玥玥張着嘴小聲地問：“誰啊？”
楚苒盯着游戲：“你媽。”
想了想感覺不對，快速補上一句，“你的媽媽。”
“……”我謝謝你啊。
“喂，媽？”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上揚的疑問句。
“你個死丫頭，發微信不回，接個電話也要這麽久。”電話那頭噼裏啪啦開始地掃射，“你說說你啊，之前說暑假之前給我找個對象回家，現在呢？這馬上就要過年了……”
“媽，我才24……”周玥玥無奈放慢語速，捂着話筒，拿遠手機，對上楚苒意味深長的笑臉，踱步到陽臺。
周母穩定輸出：“你看看你隔壁家的林阿姨的女兒，畢業了就回家找了份安分的工作，每個月賺穩定的工資，你呢？你說說你寫小說賺多少錢了？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人在寫言情小說？”
周玥玥委屈：“這不還沒寫完嗎？到時候完結了很有可能賣版權的，都說言情小說完結飛……而且，沒談過才能更好想象嘛……”
周母無奈：“不是媽說你，你看看你現在一個月能賺多少，到時候連水電費都交不起。”
周玥玥縮小電話界面，切出“寫作助手”APP，猶豫地點進收益這一欄。陽臺信號不好，加載圈轉了很久，白花花的界面一下子彈出，盡管有心理準備，她的雙眼還是被刺痛。
碩大無比的零鴨蛋映入眼簾。
淡定，往前翻翻，周玥玥安慰自己。
昨天5元，前天10元，大前天2.5元，大大前天0.7元……她猛地吸口氣。
周玥玥擠出笑臉：“媽，零零散散加起來夠用，第一本嘛，總得有個過渡對吧，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天降紫微星。”她的表情開始變喪，嘴巴快成倒U型。
不過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而且，我出來就是為了體驗生活，年輕人嘛，出來闖闖，之前賺的錢夠目前還夠用。”
之前楚苒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炸開了鍋，非說有正兒八經的工作不上，非要出來做不穩定的事。
也是只有在這點上，她們兩個有不一樣的觀點。周玥玥向往自由探索，而楚苒更樂意按部就班。
周母察覺到了什麽：“這樣吧，媽也不為難你，你如果下幾個月不想在外面自己呆了，你就回來老老實實的當老師，媽托了關系給你……”
“好嘞！謝謝媽。”周玥玥插話，“那我先工作了……”
“先別挂。”周母提早預判，“媽托你二姨媽的鄰居的表姐找了個男生，聽說和你年齡差不多大。”
“這都幾手貨了，靠譜嗎？”
“靠譜的很，媽連Q.Q都給你要到了。”周母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我發給你，你們先聊聊，看看合不合适。”
“對方也這麽着急相親？”周玥玥不信。
“發你了，你挂了電話就加啊。”周母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叮囑了兩次。
“有照片嗎？對方叫什麽啊？”
“你自己管他要呗，聽你二姨叫他小林，現在也住在安城，你放心，你二姨的眼光不會差。”
周玥玥無語：“好吧，但我只負責添加，不包售後啊。”
周母咂咂嘴：“看樣子對方是對你很滿意的”
周玥玥警惕：“你不會發我照片了吧，不對啊，你哪來我的照片？”
周母頓了下，語氣略顯氣虛：“沒……沒發。”
挂掉電話，下一秒周玥玥的手機就收到了一串陌生號碼，她哀嚎一聲，重新走回客廳。
“怎麽了，又讓你回去了？”楚苒心情貌似很好，饒有興致地盯着周玥玥。
“你猜怎麽着，這次不僅催我回去，還給我催來了個對象。”周玥玥整理了下睡裙，癱坐在楚苒身邊，把手機遞了上去。
“給你留聯系方式了？你這是到手的幸福啊。”楚苒倒是興奮。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母命難逃，周玥玥複制這一串號碼粘貼了過去，小聲嘟囔：“這年頭，誰還用Q.Q啊。”
楚苒湊了上來：“我去，五位數Q.Q號，老值錢了。”
周玥玥開始掰着指頭數自己的號碼，“……我的10位數。”
楚苒瞪眼：“我也才9位，對方這什麽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