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你敢喘一個試試。
于哲熱着臉，快步躲進寝室獨浴裏，肩膀撞上門沿，不知是悶痛還是羞燥，壓着聲音說不出話來。
“你……”
那邊的沈阮儀理直氣壯：“我怎麽了。”
于哲臉燙得像是又發起低燒：“你別那樣稱呼我。”
沈阮儀想來也覺羞恥，可對方太好逗了，他又沒忍住喚了聲：“哥哥？”
于哲倚靠門背閉上眼，暗啞的嗓音卷入疏懶，伴随着那句話，像吐出一縷煙霧，透過手機拂往耳廓。
他真是沒事答應網戀做什麽。
沈阮儀始終緊追不放，語調格外漫不經心：“我記得有人說過要鬧就只私下跟他鬧騰。”
于哲揉了揉眉心：“是我說的。”
沈阮儀：“所以現在要出爾反爾了嗎？”
于哲四處找借口掩蓋不自在：“我只是不習慣，哪有人一下蹦出這麽多昵稱的。”
昨天叫小寶，今天喊哥哥，那明天……他不敢往下想。
沈阮儀噙着笑意，滅了煙，把人逗到這會兒也差不多了，施舍般大度地說：“直播去吧，正好我有事要忙了。”
于哲被撩撥得亂了陣腳，還沒從情緒中抽離，先聽到清脆的鍵盤聲，猜想小圓子失業幾天也該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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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晚了幾秒挂掉電話，滿腦子想的都是精英上班族叫他“哥哥”的畫面，心情微妙，握着滾燙的手機，早知道就不發白斬雞網圖了。
于哲回寝室，碰巧熄燈，四周黑漆漆的，在楚炀的床上亮出一簇幽光，他下意識開口：“你沒睡麽？”
“啊。”楚炀嘶了聲，語氣帶着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剛才睡着了，這不突然又醒了嗎。”
于哲：“行吧。”
平時晚上打雷也沒點動靜的家夥。
于哲越想越覺着古怪，但也沒過多盤問，一天下來累得慌，別說直播了，他倒頭閉眼馬上入睡，全然不知亢奮的室友有多邪門。
一場雨降臨在港城。
整夜過後，氣溫急轉直下，于哲是被凍醒的，起床先套了件連帽衛衣，兀自洗漱點外賣。
他習慣于不見楚炀的存在。
那家夥是簽了MCN公司的網紅博主，偶爾會去公司開會，想到這些，于哲刷完牙走出陽臺，一眼瞥見曬着的西裝，記起楚炀提過月底會有場主播邀請會。
而隕星收購了虎涯，那身為CEO的沈阮儀會不會也出面？
“……”
于哲一想到那個人，內心莫名紊亂，整個人像被塞進密封瓶子，如他生活在于家的十八年，想要掙脫出來，網絡虛拟世界成為了借以逃避的天梯。
于哲點了外賣，等候間隙還是上了播，所幸的是時間還早，進入直播間的粉絲不多。
他還是如平常那般登錄服務器，進入游戲，無聲地開始了一如往常的直播。
[魚丸怎麽這麽早！]
[6，主播是有KPI要趕嗎，怎麽都不跟觀衆互動的？]
[哎，我是新粉，之前聽說主播101選妃還挺好玩的，順手關注的魚丸，說實話現在這樣有點浪費熱度了]
[無所謂的吧，小寶應該是個富二代，感覺他連彈幕都不怎麽會看的樣子]
以往的于哲确實幾乎不會看彈幕。
只是，後來被小圓子糾纏幾回，習慣也揉碎了重建，現在的于哲會關注彈幕，還是很頻繁地關注那種。
“嘭——”
頭戴式耳機裏響起槍聲。
于哲出神幾秒，游戲角色落地就光榮領盒飯，有些尴尬。
游戲重置，等候間隙是互動的最佳時機，他在直播間敲下一行字發送：“也會看一些彈幕的。”
[！！！]
[你小子變了，是因為有老婆了嗎？]
[圓圓沒來，快去微信dd他，整點糖讓俺們磕磕！]
那些奇怪的粉絲慢半拍也入了場。
于哲有些輕微近視，戴起圓框眼鏡，一目十行，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電腦猝然黑屏了，倒映出了那張幹淨似優等生的英俊臉蛋。
他幾乎是懵了，半晌才拿起手機，好在手機端口能同步看彈幕，看到大夥兒在聊什麽。
只是天降橫禍，沒人猜出他怎麽還不開一局新游戲。
于哲指尖游走在屏幕鍵盤：“不好意思，主播顯示屏好像壞了。”
這臺機子确實用了好幾年了。
于哲本是打算暑假換的，誰知出了聯姻那檔事，在那之後，花家裏的錢太不自在，距離用直播賺的錢買高配置電腦，還差兩千來塊。
[來都來了，那就開麥純聊天吧！]
[好想聽聽小寶的聲音啊啊啊]
[笑死，也不想想主播為什麽不敢開麥，盲猜難聽到不敢開]
随着金主榜一帶來的熱度。
于哲擡手抵在唇前，默默盯着屏幕看了幾眼，意識到他也有黑粉了，攻擊他不敢開麥露臉一事。
他倒是心平氣和地回複：“我先試着修一修電腦吧。”
五分鐘後。
于哲徹底放棄，灰着一雙手敲字：“算了，機子有點故障，得找專業的師傅修了。”
這時叫他開麥的人越來越多。
于哲猶豫地掃視彈幕，想着一大早吸引來觀衆，當場趕客不太好，還沒想清楚，界面彈出PK申請。
這時一滴汗從額角滑落，落在屏幕，于哲伸手去揩，再下意識不過的動作，卻陰差陽錯地觸及了同意。
【您接受了主播[白茶醬]的直播挑戰！】
畫面裏。
游戲界面和另一張清秀臉蛋，成了分屏，同在一個直播間裏，自動進入PK前的熱場環節。
白茶醬：“魚丸哥哥，最近你很火哦，匹配到你好開心呢~”
于哲怔了半秒。
他半天才搞明白，這種PK環節是純聊主播多用于增加直播趣味性的模式，而對面的主播，看就是純聊界的元老，夾子音用得如火如荼。
至于為什麽會進入匹配系統，于哲從彈幕裏弄清楚了，都怪他的直播間裏沒有管理員，不打游戲後，自動給他切換成了純聊主播的頻道！
于哲尴尬到不行：“抱歉，退了吧？”
白茶醬：“不要呀，好不容易匹配上的，魚丸怎麽就這麽狠心呀！”
于哲：“不是。”
他蒼白地解釋純屬是他手滑。
白茶醬：“那就是緣分嘛，咱們先來PK一局，然後再聊天嘛？”
隔行如隔山。
于哲沒馬上答應，從熱心彈幕裏搞清狀況，PK是促進粉絲和主播交流的活動，重點不在輸贏，而是體現直播間粉絲團結的一種團建。
怎麽感覺有點像在忽悠他？
還沒反應過來，白茶醬的PK倒計時結束，自動跳轉至十分鐘的PK環節，屏幕正下方出現雙色進度條，随着白茶醬的粉絲團建，那邊的紅色進度條直逼于哲這邊的藍條。
一看就是要輸的節奏。
[魚寶快說點啥，否則輸得褲衩都不見了！]
[看得出主播很懵的樣子了]
[這樣輸下去是要接受懲罰的哦]
[魚丸，把你的榜一老婆叫來，我們就給你砸錢，不讓你輸！]
于哲左手捏作拳，抵在額角，還真看到有人給他送了禮物，有些崩潰地敲字：“我沒在打游戲，大家就別給我送禮了。”
[沒事呀hhhh]
[喜歡小寶才給小寶砸嘛]
[哈哈哈哈哈哈你還不好意思了，那就多跟我們聊聊天呗，平時真的話很少來着]
于哲手忙腳亂地搜索PK信息，出聲卻仍平靜：“好像有簽到贈送的金幣，那個不花錢，送金幣就好了，謝謝大家。”
[歐尅歐尅]
[你小子還真是清新脫俗]
[嗎的，魚丸不會就是這樣，所以釣到的圓圓霸總吧？]
于哲心虛地蹭了蹭鼻梁，又見有人問，在直播間不出聲，那私下的他跟圓總有沒有打過電話。
于哲如實回答：“有。”
[爆照了嗎？]
于哲：“給他發過不露臉的。”
[？？？？]
[游艇安排了！]
[繼續說，別停下，那他有爆照嗎？！]
于哲看到這話，瞬間來勁兒，用着文字也能看出不滿的情緒：“他怎麽可能會爆照。”
[噢——]
[看來魚丸寶對老婆很不滿嘛]
[讓他爆照！只露上半身也好！幫你老婆身材怎麽樣！]
與此同時。
窗外響起航機掠過的聲響，穿過雲層，在晴空萬裏留下了航跡。
貴賓艙裏，空姐進出送來毛毯，掠過靠窗那位支着下巴的青年時不覺一怔，只見他五官立體，鼻梁英挺，身材儀态像極了從報刊中走出來的模特。
她從未見過這般充斥着壓迫感的矜貴男人。
沈阮儀微微擡下巴：“看夠了嗎？”
空姐遲緩地抱歉：“不好意思，先生，這是您要的毯子。”
并排而坐座的另一個男人探出臉，長相偏柔，笑容如春風般伸手接過：“給我就好，謝謝。”
那空姐怔然地遞過去，見兩位帥哥一身休閑打扮，穿着不奢靡，舉手投足間卻流露着上流人士的氣質。
在她離去之後。
沈阮儀側過眸，盯向方映，對方是在倫敦金融街搞跨國投資的大老板，他念書時最好的朋友。
方映是從澳洲轉機到港城，聽說他要飛伯明翰，特地換航班同他一起出行的。
“看什麽？”
方映一頭栗發，在光照下顯得近乎溫柔，可道出的話是沈阮儀最熟悉的配方，“還在震驚我賠了好幾個億？”
沈阮儀笑而不語，沒見過辦事這麽沖，回過頭來還心平氣和跟他唠嗑的，換作是他出現業務大問題——
他的父親沈德厚能讓他身敗名裂。
“真不用我幫忙？”沈阮儀聽似随口問。
“沒事啊，我都解決好了，不幹那些傷天害理的缺德事，”方映揉了揉頭發，“就是接下來得吃窩窩頭過日子了。”
沈阮儀：“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也在考慮啊。”
方映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被沈阮儀以為他發瘋要自拍，往旁邊一躲：“你又在想什麽馊主意？”
“還得是阮儀最懂我啊，”方映暗示道，“你最近不是為了氣你老爹，收購了個直播平臺嗎。”
沈阮儀額角一抽：“……”
方映笑得燦爛：“讓我去賺點快錢呗，聽說那玩意兒，比當明星還來錢快。”
沈阮儀簡直無語了，當沒聽到這番話那般，想起在英國念書那幾年，身邊有個看着老實卻不靠譜的夥伴，害得他無數次連坐遭殃。
後來。
他徹底意識到自己喜歡成熟些的，否則相處下來，受氣還折壽。
“你想點正經靠譜的，”沈阮儀百無聊賴地戳開手機，“但別去搞直播。”
方映：“為什麽啊？”
沈阮儀總不能把那些擦邊東西往臺面上說吧。
他無可奉告：“上邊沒幾個正常人。”
“有多不正常啊。”
方映自诩是個神經病，走投無路了，又不想靠家裏，說是再這樣下去只能去賣身了，“你不帶我發財，那我就自己逛逛，找到個有錢金主也不錯。”
沈阮儀無語道：“随便你。”
他悶悶地靠向椅背，思及這趟飛巴黎無非是為了沈老爺子大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管得了朋友的貞潔守不守得住。
沈阮儀是最小的孫子，向來最獲沈老爺子寵愛，兩個爹媽從小不疼不愛，長大後做不出違逆爺爺意願的事。
關于聯姻的事，只要老爺子松了口就算沒發生過，所以沈阮儀費盡心思要讨好爺爺，用的戰術自然該真誠，能演出一副在網絡遇到知心戀人的狀态是最主要的。
只是不知要不要當真提及小魚丸。
沈阮儀沉默地嘆氣，忽然，身邊的方映撞了撞他胳膊，塞來一只藍牙耳機：“靠，幹這行的還挺燒，看來我吃不了這行飯。”
沈阮儀懶懶地往屏幕上一看。
同時。
耳邊冒出了一句又嬌又燒的夾子音：“魚丸哥哥，你PK輸了哦，就罰你開語音低喘一分鐘好不好嘛。”
沈阮儀緊緊皺眉。
而後，他看到不能更眼熟的主播ID，眸底似翻湧起波濤駭浪，滑開手機，醋味橫生地逮到柴犬頭像的主人——
“你敢喘一個試試？”
作者有話說：
魚丸：……
誰懂啊家人們
怎麽無時無刻不被查崗！！！感謝在2023-05-28 00:04:27~2023-05-29 21:2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水亦昷10瓶；夕野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