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鐵扇

鐵扇

“有何不好？若你心甘處于低位，不願努力向上拼搏，談何享受生活？又如何保護自己珍重的？努力修煉，才能有更好的生活。”霜降一連串的提問，以為自己會說動靈運。

“生活便是當下，在當下，同當下心悅的人，做當下想做之事，便是最好的。你我是活在當下的，而非一個遙遙無期的更好。”靈運邊回答，邊伸手将霜降皺着的眉頭的撫平。

“可……”霜降還想繼續勸說。

靈運将指尖放在嘴邊，輕輕虛了一聲，說道：“好妹妹，你已是一宮之主，且受太陰娘娘賞識，你還想要什麽？更高的法力？如楊戬那般？還是說你也想同猴子一樣，要個光彩的稱號？”

“胡鬧。”霜降仙子怕靈運繼續胡說，急忙打斷。

靈運将扇子打開，扇起的微風使他的發絲飄動，離去前，他不忘玩笑般的對妹妹說道：“若你真想要個齊天大聖那樣的稱號，那你大鬧天宮時，哥哥定站在你身旁。”

哥哥帶着笑聲離去，許是急着去瞧他當下心悅的顧菟，霜降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要的，是同太元聖母那般，能左右三界的能力，而不是這些虛頭巴腦的稱號。”

隐去一身铠甲的楊戬，有幾分書生模樣，文質彬彬，讓人想不到，他手持三尖兩刃刀，吓退妖魔鬼怪的模樣。

哮天瞧着主人的裝扮，便知曉今日不是去追兇拿怪，帶着幾分好心情，在雲頭上蹦來跳去，朝着主人要去的方向奔跑出去許多，再停下來，瞧着遠處的主人一點點朝自己靠近。

在哮天又一次等到主人，準備再撒開腿往前跑時，楊戬輕喚：“哮天，到了。”

正準備奔跑的腿，一下收了回來，湊到楊戬身前，一人一狗，架着同一朵雲彩，緩緩落在一座廟前，廟門生在垂直的峭壁上，像是畫上去的一般。門上并未挂匾，卻雕刻出匾的模樣，上面刻有三個大字：鐵扇廟。

哮天用前爪扒拉着門，汪汪叫了幾聲，楊戬上前輕叩門環，不多一會兒，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小縫，一個身高才到楊戬腹部的孩童探出頭來，他擡頭瞧了瞧楊戬，又低頭看了看哮天，輕輕嘆了口氣，說：“這幾日不能祈願，快些走吧。”說着要将門關閉。

楊戬忙用手攔住，說道：“我不是來祈願的。”

小孩挂着幾分不樂意，解釋道：“我知你爬來此處不易，可我們家奶奶要歇息一陣，你趁天還未黑，快些走吧。”

“我是來瞧你家奶奶的。”楊戬也不惱。

小孩不耐煩的嘆了口氣，回頭朝屋裏喊道：“奶奶，來了個書生，瞧着像是求功名的，賴在門口不肯走。”

門內傳來錢財入袋的聲音，接着拐杖與腳步的聲音一點點靠近，一個背微微駝的老奶奶，遞出一個錢袋，說道：“年輕人，我們家奶奶真的歇息了，你拿了錢快快下山去吧。”

楊戬将錢袋推開，輕聲說：“老人家，煩請告知你家奶奶，她哥哥來探望她了。”

小孩一把搶過錢袋，邊要做勢關門，邊說道：“我家奶奶壽與天齊，你只怕要當她孫子都當不上，還……”

老人低頭看了看哮天，又擡頭定睛瞧了瞧楊戬，急忙捂住了自己孫兒的口，邊打開廟門，邊賠禮道：“神仙爺爺，您來啦！我上次瞧到您時，還是個五歲的孩童，真沒想到，您還是如此年輕，我們肉眼凡胎，您可別見怪啊。”說着便按着自己的孫兒，一同跪下叩頭。

楊戬這才想起，上次來時，卻有一女童，同她母親守在廟裏，說是無依無靠，幸得鐵扇奶奶的收留。他伸手扶起老人家，問道：“往常我來，這廟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今日怎麽關了門？”

“前一段吧，有仙子下來，說奶奶想歇息一段，讓我們關了廟門。”老人家牽着自己孫兒，那孩子躲在他奶奶身後，偷偷的瞧着楊戬，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瞧到了神仙。

楊戬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又問：“可知曉她為何要歇息？”

瞧楊戬一副和善的樣子，一老一小也不再像方才那麽害怕，老人家答道：“不知曉，我也只曾遠遠見過奶奶一面，奶奶身邊的仙子會時不時的下來交代幾句。”

“我們奶奶心善，願意護佑大家，因而來祈願的，來還願的，讓這廟裏熱熱鬧鬧的。如今，奶奶想歇息下，心裏也是記挂着大家，叫仙子送了錢財下來，說若是遇到不肯離去的，就送上些錢財。”老太太邊帶路邊念叨着，穿過整座廟宇，來到後門處。

開門前，老太太握住了楊戬的胳膊，說道：“神仙爺爺，奶奶歇息後，仙子們便沒再來過，我有些事想禀告奶奶，能煩請您帶個話麽？”

楊戬知曉老人家又想下跪，急忙扶住老人家，說道：“何事？”

老人家眼裏含淚，說道：“奶奶歇息後，便收了神通，不再聆聽雕像前的祈願，只送來了好些錢財。這凡間俗世，也大多能用一袋錢財解決，只是，前些天，有人跪在廟外好多日子，說是從千裏之外找過來的，他說也不知為何，他們家鄉着了大火，後聽聞翠雲山上的鐵扇廟甚是靈驗，便帶着鄉親們湊的錢財行李，尋了好幾個月，找到了這裏。”

“火焰山來的？”楊戬心內難過，天上同凡間的時間流速不同，靈霄寶殿的一次議事，對神與仙來說不過一日半日，可對凡間來說，卻有一年半載。

“是啊。”老人家見楊戬叫出名字，接着說道：“神仙爺爺也知道那裏？他們那裏原本叫大暑山，現下一場大火，燒的方圓百裏寸草不生，一年四季，天天皆熱。我瞧他實在可憐，拿出好些錢財，想叫他帶上鄉親們，重新尋個住處。哪知他不肯要錢財，在廟門跪了好些日子，走前還告知我，過些日子會再次帶上貢品，前來求拜。”

楊戬感到一陣心酸，說道：“那麽多百姓，哪是那麽容易能尋到新的住處。唯有滅火，才是上策。”

“太好了，太好了，神仙爺爺您是菩薩心腸，您都這麽說了，火焰山的鄉親們，有盼頭了。”老人家心善，在廟裏見過太多祈願人，大多不過為了一己私欲，而因飛來烈焰，備受煎熬的鄉親，叫老人家分外同情。聽到楊戬有意滅火，老人家即激動，又感激。

楊戬推開廟宇的後門，小小的紅色門後，是一處懸崖，往下望去，能在雲霧的縫隙裏，瞧到大片的綠色。小孫兒躲在自己奶奶身後，探着頭，瞧見楊戬帶着哮天乘雲駕霧往懸崖下飄去，吃驚的瞪圓了雙眼，許久，孫兒嘴巴張大，發出一聲“哇哦”。奶奶也才回過神來，關上紅色小門，牽着孫兒往前門方向去了。

雲霧載着楊戬，來到一座大宅前，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叫：“二郎真君來啦，快去告訴奶奶。”

等楊戬穩穩落地，大門一開，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妖迎了上去，笑嘻嘻的行了個禮，帶着楊戬往大宅內走去。

“你家奶奶為何要歇息啊？”楊戬問。

小妖嘿嘿笑着，說道：“喜事，天大的喜事。”

“是何喜事能有天那般大？”楊戬又問。

“不可說，不可說啊！”小妖想了想，補充道：“奶奶救我小命，讓我留在這芭蕉洞內，還告訴我這麽大的喜事，我哪能随意往外說啊。”

最初聽到鐵扇廟的奶奶要歇息一段時，楊戬還有些擔心，現下瞧着這小妖歡天喜地的模樣，楊戬不自覺地淺笑，安好便好。

路過一處竹林，哮天開始東嗅嗅西聞聞，圍着楊戬打轉轉，搖擺着尾巴，朝竹林裏看，楊戬瞧着竹林深處，對哮天說：“去玩吧，小心些，你可打不過它。”言畢，哮天像一道白色的光，鑽進了竹林深處，只能瞧見遠處的竹林晃動，不知是不是風吹過的緣故。

再往前走，便見到一處廊亭，因近水邊，能聽見水聲潺潺，有幾個貌美的女妖，手裏皆拿着各樣鮮花，嬉笑着玩鬧，她們便是鐵扇廟內那位老人家口中的仙子們。

“奶奶，二郎真君來啦。”領路的小妖說。

嬉笑的聲音停了下來，玩鬧的仙子們都移身到旁邊，才能瞧見，有一年輕女子坐在欄凳上，正有旁人遞上一捧花，她指尖輕觸鮮花，臉上帶着笑意，烏發如墨，肌膚如雪，眸子裏似是有整個星辰般璀璨。這個優美，高傲的女子便是衆人口中的奶奶。

“哥哥。”女子推開遞過來的花，仙子們實相的離去，女子打量了下楊戬，對帶路小妖交代：“不可說，你去林裏看着，莫叫金睛傷了哮天。”

“哎。”小妖答了一聲，惹得沒走遠的仙子們一陣嬉笑，那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戬聽着流水聲，聞到淡淡花香，微風拂面吹過，心內感慨：真是人間好時節。

女子對坐到自己身旁的楊戬說道：“哥，你瞧，那是前幾日帶回芭蕉洞的小妖，他最喜說不可說，實則只要細問，他什麽都說。我便給他起了名字，就叫不可說。起初他還不樂意，現下叫他，他都應了。”

“難怪。”楊戬言。

“怎麽，他方才同你說了什麽？”女子好奇的瞧着楊戬。

“是何等天大的喜事，叫你無暇顧及鐵扇廟了？”

女子低頭淺笑，回道：“怎就天大了，莫聽他胡說，我不過是想歇息些日子而已。”

楊戬見眼前人如此說，便放下心來，說道：“我今日來，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議。”